第三百三十六章 無處可去

吃完宵夜,陸雪漫把打印出的協議遞給權慕天,本以為他會反對,卻沒想到他毫不猶豫的簽了字。

看著無懈可擊的簽名,她翻了個白眼,冷冷問道,“萬一我在協議裏加了隱性條款呢?”

“隱形條款無外乎兩種意圖,要麽為錢,要麽為人。你不缺錢,還能為什麽?你我是扯過結婚證和離婚證的,我絕對不會反對你對我為所欲為的。”

狹長的鳳目閃過一重異彩,權慕天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底的小火苗熠熠生輝。

某女渾身一陣惡寒,忍不住森森腹誹。

這廝仗著有幾分姿色,無時無刻都在狂放電,他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做,還是剛才洗澡的時候腦袋進水了?

難道他不知道簽了這份協議,他與沈韻、嚴菁菁就徹底沒戲了嗎?

一個是超級富婆,一個是新晉女神,白白放走這麽好的對象,好可惜啊有木有?

清了清嗓子,她弱弱問道,“要不然,你再考慮考慮?”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權慕天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筷,“我記得你說過協議立即生效。宵夜很好吃,你去洗澡,碗筷我來洗。”

“那個……今晚你住司徒信的房間吧,明天再搬到隔壁去。”

他擺出一副新好男人的架勢,某女總覺得他不懷好意,交代了一句便一溜煙兒似的走了。

看著她倉皇的背影,權慕天低低的笑了。

跑那麽快也沒用!

今晚睡在那兒,我說了算!反正咱們簽了協議,這一次我賴上你了!

回到臥室,陸雪漫快手快腳的洗了個澡,反鎖好房門,才折回衛浴吹頭發。然而,漸漸的她覺出了不對,握著吹風機的手不住的發抖,額頭一陣陣發緊,整個人心慌意亂,完全不受控製。

她雙手握住吹風機,試圖把頭發吹幹,卻雙手抖到完全停不下來。

丫丫個呸的,偏偏這時候舊病複發,這是想整死誰啊?

權慕天在廚房最底層的抽屜裏找到了備用鑰匙,順利的打開了陸雪漫臥室的房門。起居室沒人,臥室裏也沒有人,她去哪兒了?

仔細回想了一下,上樓之前沒有人外出。

她不在臥室,難道去三樓看孩子了?又或者去了書房?

衛浴的門開著,他慢慢走過去,看到裏麵的情景,頓時愣住了。

陸雪漫蹲在地上,烏黑濃密的頭發濕漉漉的黏在臉上,襯得她格外蒼白。她緊緊抱著膝蓋,仿佛在強忍著什麽。

這是怎麽了?

“漫漫,你怎麽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這是權慕天的第一反應。

然而,她現在的樣子與以前發病的時候沒有任何相似之處,莫非她的創傷應激綜合症加重了?

白浩然說過,一旦病患的身體狀況出現重大虧損,或遭受強烈的打擊,都會加重病情。輕則擴大原有的症狀,重則會出現多重反應。

眼前的她與白浩然描述的情況很相似,隻是不知道她屬於哪一種?

可不管她是什麽情況,都要先弄清楚藥在哪兒!

“藥呢?漫漫,你的藥呢?”

陸雪漫頭痛欲裂,渾身好像散了架,每一處關節都隱隱作痛,仿佛有什麽要從身體裏頂出來,把她整個人扯開。劇烈的疼痛觸電似的襲來,連末梢神經都陷入麻木。

頓了好一會兒,她才斷斷續續的說道,“床……床頭櫃……左,左邊那個……褐色的瓶子……”

“知道了。”

一陣風似的衝出去,權慕天把藥片塞進她嘴裏,緊接著把溫水遞上去。她伸手去拿杯子,卻怎麽也握不住。

砰!稀裏嘩啦!

水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溫水灑了一地。看著散落在地的水晶碎片,他震驚了。

一旦病發,她就什麽也做不了,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的情況為什麽會惡化到這種程度?

不過,這些統統不重要,還是先讓她休息一下,等她緩過來再說吧。

把人抱到**,權慕天用溫水把藥片給她送下去,抽身折回衛浴,拿來吹風機把她的頭發一點點吹幹。

強力止痛藥的藥效很強,可她隻睡了半個小時。望著四柱雕大床的頂帳,她的記憶慢慢恢複。

正在思索該怎麽跟權慕天解釋,一張熟悉的俊臉立刻跳入眼簾。

“你怎麽還在這兒?”

忽的坐起來,她下意識的向上拉了拉被子,滿是戒備的望著他。

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男人並沒有追問,清冷的語調中帶了玩世不恭的戲謔。

“司徒信的房間上了鎖,我沒地方住,隻能來你這兒將就一下。誰成想,一進門就看見你窩在衛生間。要不是我來得及時,隻怕你早就昏過去了!”

他的態度讓陸雪漫鬆了一口氣。

至於病情為什麽會惡化,她並不想告訴這個男人,便轉移了話題,“怎麽會?他從來沒有鎖門的習慣!是不是你太笨找錯房間了?”

我會告訴你司徒信的房間是我用備用鑰匙鎖起來的嗎?

“你是路癡,但我不是!”

家裏的屋子突然間都被鎖起來了,好詭異啊有沒有?

難不成這是母親的意思?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總不會想撮合她和權慕天吧?

媽,我的親媽,你這麽著急把閨女嫁出去,真的好嗎?

煩躁的揉了揉額頭,她淡淡說道,“櫥櫃裏有多餘的枕頭和被子,你去起居室的沙發將就一宿吧。明天,我讓蔣勳給你安排住處。”

“你早點兒睡,有事兒叫我。”調暗床頭燈,權慕天站起身向衣帽間走去。

他出人意料的順從讓陸雪漫大吃一驚。

這廝是權慕天嗎?

換做從前,打死他也不會睡沙發。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他居然答應的這麽爽快,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正想著,男人的聲音飄了過來,“漫漫,被子放在哪裏?我怎麽找不到?”

就知道沒那麽容易!

“從左邊數第三個櫃子,打開就能看到了。”

“裏麵什麽沒有,櫃子是空的!”

納尼!?

這不可能!

從玻利維亞回來以後,我還叮囑傭人等天氣好的時候把被子拿出去曬一曬呢!怎麽可能沒有呢?

是不是被這廝藏起來了?

慢吞吞挪進衣帽間,她把每一個櫃子都檢查了一遍,最後證實男人說的是真的,除了兩個枕頭,被子統統不見了。

媽,我的親媽,見過坑爹的,沒見過這麽坑親閨女的!

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陸雪漫有種被坑死的趕腳,憤憤不平的看了他一眼,皺著眉頭說道,“今晚你可以跟我睡,但是不能動手動腳,否則我就廢了你!”

“你把心放在肚裏子。這裏是你家,我懂得!”

我是不會告訴你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把櫃子的被子全都放到了隔壁。

咳咳……

誰讓你非要跟我簽什麽複婚前協議,既然如此,我就順水推舟,徹徹底底的賴上你。到時候,你想甩都不舍得了!

瞧他那副油嘴滑舌的無賴相,還是帥的驚天動地、沒天理,讓人完全恨不起來!

話說,我的癡病是不是又犯了?

“德行!”送給某男一個白眼,她亦步亦趨的挪了出去。

留出半張床的位置,她蓋上被子,關上了床頭燈。

權慕天折回去的時候,臥室裏一片昏暗,柔和的燈光灑在她臉上,精致的側臉沒有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還是那樣清純可人。

察覺到男人異樣的目光,她自動選擇了無視。

這種感覺很奇怪,她不排斥權慕天,從他那裏總能輕而易舉的找到安全感。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對複婚異常抗拒。

複婚最大的受益人是三個孩子,可她想不通問題究竟出在哪裏?難道僅僅因為深度催眠的指令嗎?

躺在她身後,權慕天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漫漫,你的應激綜合症似乎嚴重了……”

“嗯。”

她若有若無的哼了一聲,男人察覺到她並不願意提及這個問題。

但是,他迫切的想知道原因,如果能幫她解開心結,也許她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為什麽會弄成這樣,你是不是發生過什麽意外?”

“……”

睫羽扇動,陸雪漫竭力不去回想,可怕的場景不斷在眼前晃動,揮之不去。她甚至還能聞到濃重的汽油味,仿佛一切都發生在不久前。

那一年,她和司徒信帶著孩子們去阿爾卑斯山滑雪,不知不覺滑進了雪崩區。

很快他們就察覺到走錯了路,到最近的救助站租了一輛滑雪車,想在雪崩之前與蔣斯喻和孩子們匯合。

然而,雪崩遠比想象中來的更快,盡管加足了馬力,他們還是被埋進了雪堆。

被雪埋住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雪崩帶來強大的摩擦力所產生的熱量會在短時間內引起油箱爆炸。

當時,他們被困在車裏,在爆炸前的最後一刻逃了出去。

即便如此,她們還是被爆炸帶來的氣流震飛了。等他們蘇醒過來,才知道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能在那種情況下僥幸生還,簡直是個奇跡。

而帶給陸雪漫的後果,卻是慘痛的。

她久久沒有回答,權慕天意識到那件事帶給她的觸動很大,以至於她無法麵對。

還是不要問了。

“既然你不想說就算了,睡吧!”

他給女人掖了掖被子,正要把手抽回來,骨節分明的手掌卻被陸雪漫精準的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