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假如你喜歡一個人
李之軒安安靜靜地凝視著窗外，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與他的下巴勾勒出一道瘦削堅挺的線條。他的眼神單純而柔和，純潔得如同一個嬰兒。但是，細心的沈欣雨卻分明從那柔和單純的眼神中發現了一抹深深掩藏的痛苦。
自從和陽光中學比賽完之後，李之軒就又變回了比賽前的那個模樣。和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一樣有說有笑，但沈欣雨卻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根本不在這裏。
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變得特別安靜。安靜得幾乎讓人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個在籃球場上肆意飛揚、攻勢銳利得讓對手膽寒的人。
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他得變化如此之大呢？一想到這個問題，沈欣雨的鼻子就會有一些酸楚起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偷偷地暗戀上了李之軒，這個陽光可愛的男生。李之軒對待她的態度，也曾讓她暗暗地欣喜不已。雖然從沒有敢說出口，但她在心裏已經不下一萬次地期待，有一天可以和李之軒執手相牽。
可是，從新的物理老師林靜宜到來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發覺，李之軒在看向林靜宜的時候，眼睛裏滿蘊著深深的情意。
自己的心上人，卻愛上了自己的老師。
沈欣雨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很林老師比，林靜宜又漂亮又善良，而且她是自己見過的最好的老師。這樣的人，能吸引到李之軒的感情是非常正常的。
可是，即便心裏明白，沈欣雨依然感覺很痛苦。因為她對於李之軒，並不是年少無知的盲目喜愛，而是真正的感情。
可是，最讓她痛苦的，並不是自己的感情，而是李之軒現在的樣子。李之軒那落落寡歡的樣子，她看在眼裏，疼在心中。雖然師生戀並不是從來沒有過，但在世人眼裏，畢竟還是有那麽一點驚世駭俗。李之軒為什麽而不開心，她當然清楚。看起來嘻哈隨便的李之軒，其實內心裏也十分傳統。
此刻沈欣雨心裏最強烈的願望，不是如何贏得愛情，而是如何讓李之軒快樂起來。
“這幾天為什麽一直都不開心？”沈欣雨輕輕側過頭，感覺自己眼睛已經有一點發熱。這麽多天來，自己不也一樣不開心嗎？可卻沒有一個人來安慰自己。
“不開心？我哪有？”李之軒的笑容有些苦澀。
“我們是同桌，又是好朋友，有什麽事應該說出來才對啊，或許我也能幫得上忙呢。”沈欣雨無意識地撫弄著自己的頭發。或許說完這番話之後，我們真的隻能永遠做朋友了吧？
“我哪會有什麽事？”李之軒否認道，他重新將頭扭向窗外，忽然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對了，你交沒交過男朋友啊？”
“沒有。”以前聊到這類的問題的時候，沈欣雨總會羞紅了臉，可現在，她卻非常平靜。
然而，李之軒的心也不在這裏，他絲毫沒有發覺沈欣雨的異樣，繼續問道：“那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沒……有。”沈欣雨的聲音低了下去。曾經有一個人我是準備去喜歡的――喜歡一生一世，可是這個人卻喜歡上了別人，而且，他從來都沒有知道過我喜歡他。
“那……假如你喜歡上了一個人，你會怎麽做？”李之軒彎彎繞繞，終於進入了正題。
“我會告訴他！讓他知道，有個人真心地喜歡著他。雖然他也許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人，可是這個人一樣會喜歡他，無條件地喜歡他――一輩子。”
沈欣雨說得如此深情，以至李之軒都有些動容。“可是，如果你喜歡的人其實根本是你不應該喜歡的呢？比如說――身份不符？”李之軒小心翼翼地詢問。看他的鄭重地模樣，仿佛沈欣雨的一句話就可以立判他的生死一般。
終於說出來了麽……眼睛裏的濕熱感已經無法抑製。雖然早就猜測到李之軒喜歡上了林老師，但沒有親自從李之軒的嘴巴裏說出來，她的心底總還隱隱抱著一絲希望。可是，現在，這一絲希望也終於徹底破裂，和李之軒之間，恐怕再不會有什麽交點了。
當然，沈欣雨已經從李之軒的表情中發覺到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如果她能借此機會對師生戀大加否定，那麽李之軒對林靜宜那份朦朧的感情恐怕就會從此夭折，也從此不會快樂；但如果自己給他幾句鼓勵的話，那麽，李之軒就可以脫離出整日困擾的難題，變回原來那個自信而開心的他。
要怎麽樣呢？為了自己的感情而葬送原先那個有著快樂生活的李之軒，還是從此隻能遠遠地看著他快樂？
這實在是個艱難的抉擇。
誰都承認，感情是自私的。沈欣雨做夢都盼望和李之軒有一天真的能走的一起。可是，難道真的為了自己，就將另外一份真情扼殺，而且讓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從此沉淪苦海嗎？何況，沈欣雨從來不感覺師生戀有什麽不好。感情，隻分真假，不分好壞。
“身份？”沈欣雨努力地笑了出來，她感覺到，有一絲熱熱的東西，流出眼角，順著臉龐滑動了下去，“我隻知道，我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他那個人而已，並不是喜歡他的身份，為什麽要在乎什麽相符不相符呢？”
你喜歡林老師，就大膽地告訴她吧！隻要能天天看到一個快樂的李之軒，我就心滿意足了。
沈欣雨的淚水終於洶湧而出，不可抑製。她連忙將頭埋進臂彎，不讓李之軒看到自己的眼淚。
她知道，這次是自己親手切斷了和李之軒的任何可能。
她流淚，可她不悔。
有人說過，真正的愛情不是占有，而是付出，是犧牲。這些大道理沈欣雨不懂，她隻知道，李之軒不快樂，她就不會快樂。與其如此，還不如遠遠的看著他快樂。那樣，自己或許還有幾乎一起分享他的快樂。
林老師是個好人，希望你和她在一起之後，真的能快樂！
“欣雨，你怎麽了？”李之軒被她的舉動弄的莫名其妙，伸手推了推她。沈欣雨沒有動。
欣雨，欣雨。他叫我欣雨。失落感如同一顆催淚彈，讓她的淚水更加不可抑製。她心裏非常非常希望，李之軒能象林老師到來以前那樣，叫自己一聲“老婆”。雖然隻是一個戲稱，她也會心滿意足。
可這麽一個小小的心願，現在激動興奮的李之軒根本沒任何可能發覺，他輕輕推著沈欣雨的胳膊，一聲一聲地呼喚著他的名字：欣雨，欣雨，欣雨。
自從跟林靜宜邂逅，他就再沒有喚過那個嬉笑的稱呼，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下意識地覺得不合適。
原本哭得一塌糊塗的沈欣雨突然平靜下來，她依然將頭埋在臂彎當中，用冷靜得甚至有一些冷漠的聲音回答道：“沒什麽，我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有一點困了。”
李之軒“哦”了一聲。被巨大的興奮感籠罩的他，根本沒有去思考這個借口的合理性。
我喜歡的是她這個人，又不是她的身份，為什麽要去想身份相符不相符呢？沈欣雨輕輕一句，猶如醍醐灌頂，讓李之軒徹底振奮起來。
對啊，我喜歡的隻是林老師這個人，為什麽要在乎她的身份呢？雖然她是自己的老師，可老師又怎麽樣呢？老師隻不過是她的職業罷了。下了講台，她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女孩子。
論年齡，林靜宜比李之軒整整大了六歲。五歲，對一個女人來說已經有一些可怕了，但李之軒一點都不在乎。何況，林靜宜根本就沒有一點二十二歲的樣子，看她的長相氣質，恐怕每一個人都隻會把她當成一個高中生，而且是隻上高一的高中生。
從今天開始，我要開始追她！我要讓她做我的女朋友！
長久以來的束縛一旦解脫，李之軒心潮無限澎湃，忍不住立刻開始在心中勾畫起甜蜜而美好的未來，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就有一個可人兒，為了他而傷心哭泣，流幹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