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K先生

此刻黑血仍然是牧陽的化身。縱使一手擊潰了這個製霸半個環太空城的最大黑幫,牧陽仍然沒有放過K先生的意思。

當K先生對自己動殺心的時候,如果不是自己身擁奪舍之術,死得人就是自己了。

更何況,K先生被黑金集團下達指示。他必然知道和黑金集團有關的蛛絲馬跡。

“我們找個位子,倒點香檳,放點音樂,好好聊聊吧。”K先生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自己的勞力士手臂,“反正,離夜晚來臨還有很久。你要殺了我,也不急於這一時。”

他的語氣很平靜,似乎沒有求饒或者憤怒的意思。仿佛在和多年不見的老部下聊聊天。

牧陽點了點頭:“好。”

這點氣度他還是有的。

他坐下的瞬間,順便釋放出“電磁風暴”,以防這座別墅有任何監控裝置或者報警係統。

……

將唱片輕輕放入唱片機,悠揚的《致愛麗絲》回響在整個別墅。K先生用扳手撬開香檳,給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又給牧陽倒了一杯:“非常古典的機器了,不是麽。可能你這個年齡的人很難理解,為什麽在這個年代,還有人用唱片機來聽歌。”

黑血的歲數沒有K先生大,但是也絕不至於小到被K先生稱為“你這個年齡”。

在自己出現之後,他已經認出自己了。

“你知道了?真是了不起。”牧陽也是一方人傑,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輕輕押了一口推到自己麵前的酒杯,索性大方承認了。

情況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程度。反正一會兒也要殺了這個K先生。在結束他的生命之前確認一下,在見到自己前,他是否把“黑血”已經被附身的消息告訴過其他人。

K先生充滿長者智慧的眼眸看出了牧陽心中的憂慮,他晃了晃手中的金色**:“放心吧,趙構思。關於你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你是怎麽知道的?”

指的是黑血被附身這件事情。

單憑一把劍判斷出對方被附身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理由很簡單,因為真正的黑血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情。”

“真是了不起。”牧陽第二次由衷地誇讚對方,“黑幫的上位之路,火並,背叛,為了蠅頭小利父子相殘,兄弟反目。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能如此無條件信任手下的老板了。”

“因為黑血和別人不一樣啊。”K先生道,“從第一眼見到他,我就知道,這是一個被命運逼到無路可退的老實人。我們幹這行的,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每個都手上沾滿了鮮血,我也早就做好了不得善終的下場。唯獨黑血是一個例外。他不適合做這個。是我帶他上道的,是我害了他。”

牧陽淡淡道:“別和我扯淡了。把靈魂出賣給魔鬼的人,在享受權益的同時,就不要在魔鬼回收時抱怨自己應盡的義務。你和黑血,都是該下地獄的人。”

透過“黑血”的軀體,K先生眼眸看向牧陽的眼睛:“時間還早,順便再和你說一個故事吧。你有興趣聽聽麽,關於我的過去。”

“說吧,我聽著。”

牧陽很耐心。無論是一個老人將死前的嘮嘮叨叨,還是K先生在拖延時間等候什麽救兵,他都無所謂。

“我能夠看穿你附身的另一個原因,你知道是什麽麽?”

“不知道。”

牧陽以為,無論對方說出任何話,都在自己的意料範圍之內。但是他錯了,K先生的下一句話,再次大大超出了牧陽的意料之外。

“因為我曾經是一個研究係念力師,當年畢業於某不知名念力學府時,我的結業論文我至今都記得,是《論夢境世界的可能,和未來念力師新流派——奪舍流》。”

牧陽手中的酒杯微微擱在了桌子上,濺出一簇**。他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從桌旁的紙巾抽出兩張擦了擦手。

可是根據自己調查的資料顯示,K先生根本不是一個念力師,也沒有上過任何念力學校。

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

這個世上唯一了解自己存在的形式的人,是一個自己即將要殺死的死敵。

“一會兒殺死我,離開這裏時,記得要把這張桌子處理掉。”K先生建議道,“據我所知,一些水係的念力師能夠通過**,回溯時光。”

牧陽道:“放心吧,我殺了你之後,會燒掉整座別墅,不給反危機科的人留下任何線索。”

K先生點了點頭:“聰明的男孩。在以後的道路上你也一定要小心,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一旦有人發現你身為夢境師,會有什麽下場。”

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之前說到哪裏了,那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了。”

“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我絕對想不到五十歲之後的自己會做什麽黑道大哥。那時候我也是一個很普通的少年,有健康的家庭,有自己的學業,有著在學校裏暗戀的女生。每天過著學校—家,兩點一線的平凡生活。那時候我的脾氣很好,在學校時從來未和任何人爭執過。甚至有不良少年向我勒索保護費,你敢相信嗎?未來控製環太空城五成以上黑道勢力的K先生,少年時代居然要向學校的小混混交保護費?”

“如果照那樣下去,我考上了念力學府,順利完成了學業,以後會找份工作,說不定在念力師協會工作,說不定是其他星球的念力警察。拿著略高於同齡人卻不算是太豐厚的薪水,過完這隻能說平淡的一生吧。”

“但是,意外就在結業時出現了。命運就像是黑色的海麵,它外表平靜,你卻永遠不知道那漆黑之下隱藏著什麽東西。”

“我曾無數次夢到那段無憂無慮、普普通通的生活,還有父親皮克上那股熟悉的煙味,和母親做的幹鍋肥牛的滋味。也是無數次我從夢中醒來,卻驚覺,自己睡在空空****的大別墅中,身邊躺著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女人。有時候,我願意用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去換回以前的生活,可是那些冰冷的紙鈔和金條,買得到一切卻買不到從前父母在的那個小家。”

牧陽道:“就是那份結業論文給你惹了麻煩,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