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塑魂
無數長著各自麵孔的無臉人，緩慢行走在廢星的垃圾區。
“你是一個家庭主婦。從小出生條件優越，在小學、在中學、在高中，你的成績都是最好的，無數同齡男生仰慕你，光是告白信每個月都要收到好幾份。大學畢業之後，一所跨星際公司邀請你去參加。但是僅因為坐在爐火旁的父親的一句話，女孩子要出去做什麽工作，你便留在了家族企業，為父親打點零工。二十八歲了，你年齡不小了，在母親的幫助下相親認識了一個大你八歲的鑽石王老五，你們很快匆匆結婚了。婚後你的丈夫每日在外工作，在家除了臨睡前和早晨，你根本看看不見你的丈夫。”
“你變成了一個家庭主婦，開始感到迷茫、恐懼，生活一切都很好，但是你不知道自己在迷茫恐懼什麽，或許，咬咬牙，這輩子就這麽過去了。你如是安慰自己……”
“你是一個公司小職員。高中就輟學了，當過客服，保安，洗盤子工，最後在一間保險公司安定了下來。每天睜開眼睛就要到處跑，從一座星球跑到另一座星球，和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打交道，但是他們都是你生命中的過客，工作過後，不可能和你有任何交集。”
“這樣的人生，別說女朋友了，身邊就是朋友都交不到一個。你累的像是狗，但是你隻能硬撐下去。你需要這份工作，更需要這份工作帶來的工資。老家的父母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每個月醫院寄來的賬單就壓得你喘不過氣來。弟弟快要讀大學了，你不希望他重複你的人生……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錢。”
“你是一間普通中學的普通學生。個子不高不矮，長得不好不差，成績不上不下，家庭條件不富不窮，沒有什麽驚人的特長也沒有什麽缺陷，也根本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你。每天兩點一線的規律生活，你對這乏味的人生談不上多喜歡也談不上多討厭。一天生活中唯一能讓你心中起波瀾的，便是隔壁班的小混混來你們班找你的女神……有時候，你也會對未來感到迷茫，不知道完成學業之後自己能夠做什麽。你覺得自己就像是無數具平凡螺絲的一枚，在這個大到令人恐懼的世界，多你一枚不多，少你一枚這個世界也不會因此停止運轉。”
……
這些，都是牧陽從廢星到環太空城時，親身經曆過的人或物。
這個世界上，像是他這樣注定要散發光芒的天才，隻是極少數。而以絕大部分人人生之平凡，甚至就連被那龐組織注意到的可能性都沒有。
卻也正是這樣平凡的人物們.，匯集而成的長河，推動了曆史浪潮的前進。孕育出了龐大組織那麽可怕的怪物，也從中誕生了像是牧陽這樣的人傑。
他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而不是牧陽。
牧陽感受著這些靈魂的一點點冷暖世故，想要去體驗他們不同的人生。他按照記憶中的靈魂，將其重塑在自己的夢境之中。
不僅雕麵，而是雕心。
以現在牧陽刀工之弱，還無法賦予他們真正的自我，但是至少他已經可以將他們的麵孔維係在永恒。
隻差一刀。
這些形形色色的小人物，在牧陽的夢境漫無目的地遊**著，屬於隻差一刀未完成的半成品罷了。當牧陽選擇揮下那一刀時，他們也將激活牧陽在他們身上賦予的人生，想起自己是誰。
但是那一刀，隻能讓他們維係一秒鍾的醒悟，在一秒鍾之後，這些靈魂也將重新歸於虛無的懷抱。
……
牧陽睜開眼睛，眼前的世界再度變化，回到了現實世界。
自己仍然維持著雙腿盤坐的姿勢，在這間被人遺棄的小木屋之中幹坐著。“冥想”在現實世界中持續了三天有餘，是時候啟程，向著下一個目的地前行了。
這一次，可是要前往一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
龍學府。
……
作為環太空城五大名門之一的龍學府，匯聚了來自第三懸臂的無數年輕天才和高手。
同時，這裏也被稱為天才的墓地。
因為太過嚴苛的競爭機製，和末尾淘汰製法則，無法戰勝同門的人在這裏會逐漸被剝離掉一切資源，被漸漸邊緣化，最終懷疑自己是個廢物，徹底淪為一個真正的廢物。
無數天才在這裏進一步進化，踏上更高層次的舞台；每年也有無數天才在這裏隕落，最終混的連一個普通念力師都不如。
強者越強，弱者越弱。
但是因此，也難怪昔日所有同門都要恨自己了。因為牧陽的到來，將他們那一年的整個競爭機製全部顛覆了。
……
在他之前，龍學府的生態圈分為四個階級，甲乙丙丁，甲階級的人可以享受最好的資源，而丙丁階級的人可能當作廢物掃地出門。所有人拚命向著甲階級攀爬，努力不掉到丙丁階級。以此形成殘酷的循環競爭。
在他之後，整個龍學府也隻剩兩個階級了，甲階級，唯他一人獨占；龍學府其他人，全被他擠到了丁階級。
強如葉瀟等人，也隻是丁階級的佼佼者。
但是同樣，因為大家同樣都是丁階級，在失去了競爭的同時，也不會有人擔心被邊緣化。因為按照規則嚴格算起來，這一年的“廢物”實在太多了。冷酷如龍學府的高層，也不可能做到將牧陽之外的所有人開除學籍。
估計和牧陽一個學年的同門都快被憋出心理陰影了。
這兩年來，龍學府出台了無數新的政策，防止年紀內有人一家獨大，鼓勵多點開花（就是針對牧陽。）
但是沒有用，他始終獨此一人牢占甲階級。
這些法則在牧陽走後全廢除了。也被後來的學弟學妹稱為“牧陽法則”。
也有其他天才嘲笑龍學府的人的無能，跨區過來挑戰牧陽。但是在他們走後，忽然深刻理解了那一年龍學府學子內心的憋屈和無奈，怎麽就和這麽一個怪物出生在同十年，又選擇了同一個學府？
在牧陽走後，最高興的也是這幫龍學府的學子。
奶奶的，多少年了，都多少了！那個廢星來的怪物，終於走了！
……
牧陽哭笑不得，事實上，在自己走後，那些同門對自己所做的種種落井下山，自己一點不恨他們。
隻是……有一點點，可憐吧。
因為，自己，馬上就要又回來了。
以一種全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