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癱鬼差甄小乖

麵癱鬼差甄小乖

朱靖武自從知道了小狐狸的死訊之後,失魂落魄了足足半年之久,終於被朱毅文施以家族重擔並狠狠訓斥之後,勉強回過了神。

傅聆聲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在想些什麽,但是小狐狸如今已死,並非朱毅文不願讓小狐狸入門,這樣的問題,已經不是他能夠解決得了的了。

“……你不準備燒了它嗎?”。傅聆聲看著朱靖武手中的一個錦囊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當日,朱靖武與傅聆聲拿著狐厲替小狐狸留下的一撮狐尾毫,一行進入狐山想要求娶小狐狸,卻不曾想,小狐狸讓狐厲留下狐尾毫的意思,根本不是讓他們上山求親,而僅僅是讓朱靖武燒了它,以此來取消他們二人之間曾有的婚誓契約。

朱靖武看著手中的錦囊袋,緩緩的搖了搖頭:“為什麽要燒了它?”

聽到朱靖武這樣的回答,傅聆聲麵色一肅,沉聲道:“什麽叫為什麽要燒了它?你難道不知道,你隻要留著這狐尾毫一天,你與那個小家夥的婚誓契約就存在一天。那小家夥已經死了,你是打算與他冥婚還是怎的?你還有你的生活需要過你是朱家少主,你有你的責任在肩上,朱伯父不是已經為你定下了新的婚約了嗎?半個月後就是你的訂婚宴了,你若再不燒了這撮狐尾毫,那你訂婚之日,就是未明狐一族與你為敵之時你不想小狐狸的家人從今以後與你為敵吧?不少字”

傅聆聲所說的一切,讓朱靖武渾身一震,但他原本握著錦囊袋的手,卻捏得越發的緊了。

“等等……”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在深吸了一口氣後,他默默的閉上了眼:“等等,讓我再等等……”一行淚水,默默的從他的眼角滑下。

傅聆聲見狀,隻得歎了口氣,轉身安靜的離開了他的房間。

事實上,若非小狐狸的離去,朱靖武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這樣的喜歡那個小家夥。但小家夥一走,他隻覺得自己的眼前耳中,處處皆是那個小家夥的音容笑貌。

第一次見麵時,自己隻覺得它是甄暮任務之中的獵物,卻沒想從此結下緣分。

他還記得那小狐狸抱著因為學藝不精而無法收起毛茸茸狐狸尾巴,臉色通紅的說著:“雌的什麽的太失禮了。”

也記得那小家夥在聽到自己不肯承認他是自己妻子時,撅嘴賭氣的說:“

你不想要娘子了嗎?那、那

以後我來當你

好不好呀?”

“你以後要是敢變雄的,就別再來找我了”

還記得當時,自己是這樣惡狠狠的對他說的,自那之後小家夥就喜歡甜膩膩的叫他

,不知不覺間,那甜膩膩的身影已經讓自己習慣了他無時無刻不在自己身邊,讓自己在失去了他整整半年之後的今天,也仍舊無法將之忘懷。

“……再讓我留一留吧。”朱靖武看著自己手心之中被捏得有些發皺了的錦囊袋,默默的在心中對自己說——這是最後的一次拖延。

他的父親,為了讓他朱家少主的身份地位更加穩固,為他與另外一個境界之中的大家族定下了婚約。傅大哥說的對,如果半個月之後,訂婚宴進行之前,他還不將這一撮狐尾毫燒毀,那未明狐一族便將成為他的敵人。

他不想與小狐狸的親族產生這樣的矛盾,但是這一撮狐尾毫在他的心中……也是小狐狸給他留下的最後的紀念了……這樣的拉鋸,讓他始終難以下定燒毀狐尾毫的決心。

狐山未明狐領地

“族長。”一名成年的男性未明狐來到正在修煉的狐厲身前,躬身行禮。

片刻之後,狐厲行功完畢,才睜開雙眼,朝那名男性未明狐問道:“有何事?”

“族長。”那名男性未明狐再度躬身,恭敬道:“境界之中傳來消息,朱家少主朱靖武,近日已與譚家大小姐定親,定親宴將於半個月後舉行。朱家家主感激您救了朱家少主,便也給您發出了請柬,邀您一同前往。”

在聽到那名男性未明狐的回話後,狐厲為之一怔,直到沉默了半晌之後,才忽而沉聲道:“朱家少主,可曾燒了那撮狐尾毫?”

那男性未明狐在聽到這句話後,也認真恭謹的答道:“回族長,不曾。”說著,他又道:“老族長也已得到這個消息,她的意思是請您親自走上一趟,若朱家少主能在他訂婚宴之前燒去那撮狐尾毫,那麽他朱家與我未明狐一族便還是朋友。若那朱家少主不願燒毀狐尾毫,那麽他朱家少主與譚家大小姐訂婚宴一旦開始,便是我未明狐一族與他朱家結仇之時”

這名男性未明狐口中的老族長,正是狐厲與狐曉黎的母親,也正是那撮狐尾毫最原始的主人。

狐厲在聽到自家母親的傳話後,略微怔了怔,許久後終於點頭道:“好,你與老族長稟報一聲,三日後,若那朱家少主還未燒去那撮狐尾毫,我便親自下山,去那朱家走一趟,看看我們未明狐一族,究竟是要喝他的喜酒,還是結他做仇人。”

狐厲到達境界之中的朱家本宅時,距離朱靖武的訂婚宴隻有七天時間了。聽說狐厲到達,朱毅文親自出門相迎——如今的狐厲,早已不是當初初次出現在阮家大宅外還會被人誤認為是來襲的火係異能者的狐厲了。

赤發碧眼,這狐厲的招牌外貌早被境界中人所熟知,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當初與龍族族長甄暮一行闖入火係異能者的聚居地救出他朱毅文的兒子,更是因為這位未明狐一族的族長,在傳聞之中,與龍族族長交情甚深。

至少,當初未明狐一族分明與龍門盛典沒有半分關係,但在邀請的人數稀少得可以用十根手指頭數得清的情況下,妖族之中,唯有他未明狐一族當時還隻是身為代族長的狐厲接到邀請。

僅此一條,就可以看得出這狐厲與龍族族長甄暮之間私交甚篤了。

當然,朱毅文親自迎接狐厲,不僅僅是因為他與龍族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更多是因為他救過自己的兒子。而且朱靖武的訂婚宴快要開始了,但朱靖武那個傻小子至今仍舊不肯燒毀那一撮的狐尾毫。如今這狐厲距離訂婚宴還有七天時間就已到達,顯然也是來準備興師問罪的。

朱毅文深知,自己若是應對不得當,便會不僅得罪了這個自己家的大恩人,還會與未明狐一族產生嫌隙甚至結仇。更甚者,自己的兒子還念著從前的小情人,至今不肯燒毀那小狐狸的狐尾毫,結束語已故者的婚約……這樣的事情一傳出去,隻怕那譚家也會被惹怒,從而取消這場訂婚宴……

這種種的種種,讓朱毅文不得不內心苦笑著小心翼翼的與狐厲應對。

“狐厲大哥。”

在狐厲坐下不久後,朱毅文派去請朱靖武的人,已然將朱靖武從自己的房中請了出來。

看到從外走進的朱靖武,狐厲微微一愣。

“狐厲大哥,您怎麽了?”朱靖武敏銳的捕捉到狐厲的怔愣,隻以為是自己哪處的不雅讓狐厲怔住。

狐厲在聽到朱靖武的說話聲後,便沉默的搖了搖頭,片刻後,道:“沒什麽,半年不見,你瘦了,也成熟了。”此刻,站在狐厲跟前的朱靖武,不再是半年前那個需要他深入鳳族聚落營救的少年了,區區半年時間,他周身上下的氣息卻明顯得變得成熟且穩重,竟然絲毫不再有當初那帶著一絲憨傻的氣息了。

聽到狐厲的評價,朱靖武與朱毅文都是一愣,但兩人都沒有怔愣多久,朱靖武便立刻道:“狐厲大哥誇獎了,我其實並沒有如何成熟穩重,今後還需多加學習。”

見到朱靖武這樣沉穩的答複,狐厲不知為何,眼神中隱約出現了一絲恍惚和回憶的傷痛。

站在他身側的朱毅文沒有看到,但站在狐厲身前的朱靖武卻發覺,狐厲眼中的那一絲恍惚讓他有點眼熟,可片刻之後,他便在心中苦笑著尋找到了熟悉的源頭——正是小狐狸。

狐厲身為小狐狸的兄長,眉眼或眼神間與小狐狸有些許相似乃是極為正常的事情。朱靖武想到這裏,不由心下一黯,他自然也想到了,狐厲此番提早前來,所為的,究竟是什麽事情。

果不其然,狐厲在與朱毅文朱靖武父子二人問過好後,便單刀直入的指向朱靖武:“小武,我先前因你記掛與曉黎的情義,故你一直未曾燒毀狐尾毫,我便當你是在念舊情。如今一周之後,你就要與譚家大小姐定親,不知你要給我怎樣的答複?”

狐厲的問話,犀利且絲毫不留情麵。朱毅文聞之麵色一沉,但理虧的乃是自己一方,他便也無話可說。

朱靖武在聽到狐厲的問話後,也是麵色一黯,低聲道:“狐厲大哥,你也知,我與小狐狸感情甚佳。如今我留著那撮狐尾毫,隻是想留下一絲紀念,不知您看是否可以……”

“不可以”

還未等朱靖武將話說完,狐厲就眉頭一皺,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朱毅文聽到自家兒子的話,也明白,這是自家兒子強人所難了。那小狐狸都已經故去,如今自己的兒子揪著和人家的定親信物不放,自己這頭又和個姑娘訂了親。

即便自己是那小狐狸的家長,也斷然不會允許,那前女婿和別人家的女兒訂了親,卻還留著作為自己家女婿的信物標誌的。想到這裏,他朝自家兒子用力的打了個眼神,讓他趕緊放棄這荒謬的想法。

聽得狐厲如此斬釘截鐵的回答,朱靖武失望的垂下了頭,但卻又沒有什麽可以來反駁狐厲的反對。

“小武。”狐厲喝了口茶,沉聲道:“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三日內你若自己再不動手,就休怪我請你父親與傅聆聲一起請你動手了。”

說著,狐厲放下手中的茶杯,轉身去了朱毅文為他準備的客房。

對於狐厲毫不猶豫的反對,朱靖武其實心中早有準備,但是真正聽入耳後,心中卻不由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傷痛。不知為何,無法得到狐厲的認同,讓他心中有一種分外難以紓解的難受感。

三日時間的期限,讓朱靖武很有些難以接受。

雖然曾經知道,在訂婚宴前,他就必須要燒掉這一撮的狐尾毫,但是一旦時間從訂婚宴上提早到三日之內,便讓他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設都統統轟然倒塌。

“狐厲大哥……”當朱靖武在院子之中抓著手中的錦囊袋發呆時,忽而覺得不遠處有人路過,一抬頭,看見的卻是正在院子之中賞花兼且觀月修煉的狐厲。

狐族中人,通常都以吸收月氣為修煉方式,未明狐一族也不例外。

正在修煉之中的狐厲沒有理會朱靖武,倒是朱靖武注意到狐厲修煉之時,坐在石椅之上,右腳有以一個固定的頻率左右細微挪動的習慣。

當狐厲修煉完畢之後,朱靖武以一種帶著回憶的笑容道:“狐厲大哥不愧是小狐狸的親生兄長,在修煉之時與小狐狸都有相同的習慣呢,當初我看小狐狸修煉時,他也喜歡這樣挪動右腳。”

聽到朱靖武所說的話,狐厲一愣,迅速的就恢複了正常神態,默默道:“在他小時候,我曾教導他修煉,或許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習慣。”

聽到狐厲的解釋,朱靖武笑著點了點頭,表示了了解。

在朱家後院的花圃前,修煉完畢的狐厲看著捏著手中錦囊袋發呆的朱靖武,忽而默默道:“你喜歡小狐狸?”

聽到狐厲突如其來的提問,朱靖武有些驚訝,但仍舊捏著手中的錦囊袋點了點頭:“是。”

“……那如果那個小家夥沒死,但並沒有化作女體,而是變作一個男人,你還會喜歡他嗎?”。不知為何,狐厲忽然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朱靖武顯然也有些驚訝於狐厲的問題,但仍舊認真,且帶著回憶的微笑答道:“當初那個小家夥曾經以為我不要他是因為我喜歡男人,還說以後要來做的。”

“那是我因是剛剛將他誤抓,心虛得很,聽到他這句話,就對他說‘以後你要是敢變做雄的,就不要出現在我眼前’。”說完這段話,朱靖武笑著沉默了下來。

半晌後,狐厲仰看著天空之中的月亮,淡淡道:“當初……那如今呢?”

“如今?”朱靖武又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如今……他若是真的變作了男的,我也不會讓他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即便做不成夫妻,那……做朋友也是好的。”

“做朋友?”狐厲在聽到朱靖武的這個回答之後,沉默了半晌,最後點點頭:“說的不錯,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是好的。”

話談到這裏,朱靖武的膽子似乎變得大了一些,轉頭對狐厲問道:“狐厲大哥,你的伴侶是?”

“我的伴侶?”狐厲在聽到朱靖武的問題之後,視線忽而從半空之中的圓月之中移開,轉而看了眼朱靖武,才又抬頭望月:“我在選擇定性時,才知我乃是未明狐一族的聖子,聖子千年不見,見必承未明狐一族族運,此一生,將為未明狐一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頓了頓,他又道:“未明狐一族聖子,不可通過狐尾毫選擇性別,所有聖子,皆為雄性。”

聽到狐厲的這一番話,朱靖武眼中的瞳孔忽而猛地一陣收縮,片刻之後,他才又問道:“那您與您的伴侶呢?”

沉默了片刻,狐厲忽而笑道:“我和我的伴侶?”他的一隻手默默的舉起朝向月亮所在的方向,似是想將穿透手掌的月光抓攏,半晌後,才道:“我和他,現在是朋友。”

聞言,朱靖武愣了愣,同樣是半晌後,才喏喏的將狐厲的話重複了一遍:“哦……是朋友。”

三日之後,朱靖武獨自一人,默默的在自己的房中,將錦囊袋連同其中的一撮狐尾毫細細燒盡。

又四日後,境界之中四大家族之一的朱家少主,與同樣是境界豪門的譚家大小姐定親,當日,客似雲來,連未明狐一族的族長狐厲都為兩位新人送上了一份豪禮。

在定親宴結束之後,身為新人之一的朱家少主親自將準備回狐山的未明狐族長狐厲送到了朱家大門之外的馬車上。就在狐厲狐族長踏上馬車準備關門離去時,朱家少主忽然對著狐厲族長道:“狐厲大哥,你說,我們是朋友嗎?”。

片刻後,狐厲在馬車之中伸手關上馬車門,爾後馬車之中傳來狐厲的回話:“你說是,自然是。”

隨後,朱靖武便規規矩矩的向狐厲狐族長道了別。

在那輛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之前,朱靖武都還認認真真的望著那輛馬車的背影,他的腦海之中清晰的印著——方才狐厲狐族長在伸手關馬車門時,那隻手,有些用力過猛的蒼白……

——番外.end————

咳嗽,明天還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