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如此一問,站在台階上的男子不禁有些動容,隨即緩緩垂下眼瞼,語氣也不似先前那般堅定,“你們都是朕的孩子,朕怎麽會對你不抱希望,是你自己過於極端,從小到大都是這般,如今你走上這條不歸路,還有什麽好說的。”

“哈哈!你問我有什麽好說的?”驀地笑出了眼淚,男子緊盯著眼前那張他恨了多年的臉,終是咬牙將心中壓抑已久的話全都說了出來,“你問我有什麽好說的,我現在就告訴你。”

“當年,二哥的母妃雖然犯了錯,可你念在他當時重病,不但沒有將他牽連在內,反而視為珍寶一樣疼愛,即便他現在像個傻子一般,你依然不介意。三哥的的母妃當年與人苟且被抓住,你最後還不是原諒了她,可惜她命薄自己先去了,你卻將她留下的孽子當做寶貝一般,甚至有意將皇位傳給他。五弟的母妃當年陷害了我母妃,雖然她自己也得到了報應,但你卻對五弟疼愛有加。可是我的母妃,她死得冤枉,她什麽都沒做,卻慘死在那宮牆之中,你還硬給她冠上毒婦的罪名,這是為什麽?憑什麽?”

說到痛處,他不由得紅了眼眶,歇斯底裏道,“既然你不喜歡我的母妃,為何要將她留在宮裏,還生下了我!既然你不喜歡我,當年何不將我們母子倆一同處死,而要我獨自留在這世上,看盡你們這些人的冷臉,聽盡所有人的冷嘲熱諷。”

在他身後,蕭景月已然一臉怒氣,緊握的雙拳哢哢作響,卻被蕭雲岩給攔了下來。抬眼看了看蕭意騰,觸及他眼底的淚跡時,他心中驀地一緊。那埋藏在心底的痛楚好似也被牽引一般,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痛得叫他有些難以喘息,片刻的凝視,他不由得垂下了眼瞼,不再多看。

他不是孽子,他的娘也從未與人苟且,這一切,全是被人陷害的。

他,也是受害者。

半晌的沉默,所有人都不再說話,蕭意騰看著眼前那已然落寞的男子,倏地抽出了腰間的利劍,劍尖直指那單獨站在階梯上的男子,咬牙道,“今日,我已經走出這一步了,也不會後悔,今晚不是我死,就是你們亡。”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不會認輸,更不會像這些曾經傷害過他與母妃的人低頭半分。城外的諸多中軍早已埋伏好,隻待他一聲令下,很容易便能將眼前的眾人係數剿滅。到時,他便是晉國的天子,是這一國之主,沒有任何人敢在拂他的意。

鋒利的劍尖折射著刺眼的光,叫那兀自站在階梯上的男子怔楞。死死的盯著那劍,他頓覺胸口一陣抽疼,不由得輕咳出聲,下一瞬,卻聽蕭景月冷聲道,“你恐怕沒這個機會了,宮城外的三萬中軍如今全被拿下,你所設下的埋伏已盡數被毀,就連那批暗衛也全部剿殺,一個不留。”

他出手,向來不給任何人反抗的機會,狠戾決絕。

拿劍的手倏地一緊,蕭意騰回頭,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你怎麽知道``````”

看見蕭景月那眼底的神色,他立即明了,不再多問。身後的諸多中軍也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不少人拿劍的手已然開始發抖,心中的恐慌漸漸擴大,無法再鎮靜。

宮外的人全都被拿下,暗衛也被剿殺,那他們在這裏定是毫無勝算,等於送死。

霎時,身後傳來諸多議論聲,蕭意騰眼中的狂妄也不複,緊盯著對麵馬背上的男子,眼底殺氣騰起,“我猜得沒錯,果然是你!這一切都是你事先設下的陷阱,你找來那麽一個詭異的女人,想方設法煽動我,卻早已將所有人都算計進去,姚貴妃也是你假手於人的吧!你夠狠,不愧是那個賤女人所生。”

幾近咬牙,他倏地將長劍指向了馬背上的蕭景月,笑得狠絕,“即便我今日不能成功,也不會放過你。”

“你想親手殺了我?或是被我親手殺死?”挑眉,蕭景月依舊是一臉平靜,隨即緩緩道,“可惜,你永遠都不會有這個機會。”

冰冷的聲音剛剛落下,下一瞬,蕭意騰突然感覺脖子一涼,一把長劍已然壓在了脖子上。沉重的劍身透著一股駭人的內力,叫他無法再反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刀疤男子手中的長劍就這樣死死的壓在蕭意騰的脖子上,而他亦是一改以往那副唯命是從的模樣,麵容冷俊無比。

場中無數抽氣聲頓時響起,不單那些造反的中軍,就連寢宮的侍衛與蕭景月的屬下,亦是一臉的驚訝與疑惑。唯有馬背上的兩人,饒有默契的對望一眼,旋即沉聲命令道,“全部拿下。”

隨著那聲響亮的回答,不少人已然膽怯,隻聽聞兵器掉落之聲不斷,這偌大的寢宮殿前,亦是混亂一片。逼宮亂黨,全部被擒住,這一場較量,終究是蕭景月贏了。

抬頭,看著漸進泛白的天際,蕭景月終是一聲喟歎,將那眼中的傷痛極力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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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深秋傍晚,有兩個小男孩曾在這裏跑過,他們臉上有的僅是笑容,爛漫無比。

走在前邊的那個可愛男孩,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著身後屁顛屁顛跟著他的弟弟,笑得開心,“小四你快點,聽說父皇剛得到一匹進貢的寶貝,裏邊有我母妃最喜歡的東西,我要去求父皇送給我,我還拿去送給母妃。”

“三哥,我也想要那些東西,母妃也很喜歡啊!”嘟著嘴,那張小小的芙蓉麵上滿是為難之色,片刻後,他終是咬牙堅定道,“不如這次,就讓父皇把那些東西給三哥吧,我等下一次。”

他把東西讓給了最疼愛他的三哥,想必母妃也不會介意。

“好啊,下次我一定給你!”停下腳步,男孩轉身拉起身後那隻小手,那張精雕玉琢的小臉在夕陽暖黃的光暈下是那麽的耀眼。

相視而笑的兩人,拉著手漸漸走遠,僅留下那爽朗的笑聲在殿前回**,直至,漸漸消失``````

永遠也無法再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