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抱著桑千雪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桑寒雲看著懷中臉頰酡紅眉頭皺緊的女子,一抹心疼之色不由從眼底浮起。圈緊手臂,他隨即將桑千雪抱緊,倏地提氣一縱,朝著東城別院奔去。

偌大的別院,僅有他們兩人,抱著昏昏沉沉的女子,他大步走進自己房中,旋即將她放在了**。即便吹了一陣夜風,她身上還是有著淡淡的酒氣,看著她緊鎖眉頭的模樣,桑寒雲隨即輕輕為她蓋上被子,轉身離開了房間。

這一夜,許多人都徹夜未眠,唯有那醉酒的女子,獨自抱枕熟睡,將所有的事情通通拋開,一直睡到了翌日正午。

吱嘎一聲,房門被人輕輕推開,隨即將**的女子驚醒。但見她動了動手指頭,緩緩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抬手擋住那刺眼的光。

腦袋並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她隨即揉了揉眼睛,緩緩坐起身來,待她看清從門外走進來的人時,驀地楞在了那裏。

“爹?怎麽是你?”昨晚不是找葉璟喝酒去了嗎?她隻記得自己喝得大醉倒頭就睡。不過,卻依稀記得夢中好像看見了爹,見到他來接自己,當時她還小有竊喜,至少自己不是一個人,至少身邊還有那麽一個親人。

看來,那並不是夢,隻是她喝多了有些迷糊,將它想做是夢。

將房門關上,桑寒雲隨即端著手中的解酒湯大步走到床前,柔聲道,“你這孩子,怎麽喝那麽多酒!”

似是在埋怨,可他眼中有的隻是寵溺的愛意,沒有半點責備之意。將手中的醒酒湯遞過去,他隨即又道,“趕緊喝了吧。”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桑千雪趕緊接下,仰頭將一整晚醒酒湯喝得一滴不剩,隨即咧嘴傻笑,“謝謝爹,我以後``````不會了。”也不知還會不會,不過她暫且先這麽說著。

接過空碗,桑寒雲淡淡瞥她一眼,無奈道,“每次你都這麽說,小時候還差點惹惱了師父,真是拿你沒辦法!”

“嘿嘿!”說起小時候的事情,桑千雪心中一暖,也暫時忘記了心中的不快,隨即撒嬌道,“師祖那麽疼爹和我,才不會發火呢!”

掀開被子,她徑直下了床,走到桑寒雲身邊伸手拽住了他,輕聲道,“爹,我以為你回雪山了?怎麽還在京城啊?”

“你這個樣子,我怎麽放心得下。”伸手,他習慣性的想要去為桑千雪攏攏頭發,可看著她這樣陌生的打扮,伸出的手驀地停在了空中,片刻後終是收回。兩年不見,當初他如此狠心將她的經脈鎖住,本以為再見麵,她會恨他,會對他生出抵觸之意,卻不想她依舊如此依賴他,並且沒有絲毫怪他的意思。

如此,他的心便更疼!

他知道桑千雪的脾氣,知道她喜歡將明明在意的東西裝作若無其事,就如``````王府中的那個男人!

對他,她應該是有著怨恨的,卻也要這般佯裝不在意!

見桑寒雲收回了手,桑千雪微微一愣,隨即輕笑兩聲,“爹,你怎麽心事重重的?”

“我哪有什麽心事?”淡然一笑,他轉頭看著她帶著笑意的臉,緩緩道,“倒是你,心中一定有什麽不快,不然怎麽既不回丞相府,也不回王府,一個人跑出去喝得酩酊大醉!。”

心事被說中,桑千雪隨即止住了笑意,緩緩垂下眼簾,聲音低了下來,“爹,你一直都在監視我呢!”

“我怎麽會監視你,我隻是擔心你。”從小,他便與桑千雪生活在一起,整整十四年,他怎會不了解她,又怎會不在意她?

在他心中,她便是他此生的至愛,是他傾其生命也要保護的人,是他最親的親人。

“我不知道你與那蕭景月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隻知道你現在很不開心,如若你不開心,我也無法安心。”

簡短的一句,卻讓桑千雪再也無法鎮定,收回了挽住他胳膊的手,她旋即低下頭,眼眶已然泛紅。時隔兩年,桑寒雲對她依舊沒有半分的改變,這個把她的一切永遠放在最重要位置的男人,她喊了十四年的爹,她到底該怎樣麵對!

而蕭景月,她又該如何麵對!

沉默半晌,她終是沉聲道,“爹,勞煩你過來一點。”靠近一點,借一個胸膛給她,可以任由她放聲大哭,任由她宣泄心中的傷痛。

她桑千雪,一生的哭泣全都因為這兩個男人。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人能夠讓她哭泣,就連那手段狠毒的邪魅男人也不能叫她屈服半分。

沒有回答,桑寒雲卻上前兩步,將眼前的女子攬入進懷中。兩人之間的默契仿佛天成,下一瞬,但聞幾聲抽泣響起,把頭埋進他懷中的桑千雪,已然落淚一片。

“爹``````你當初為什麽要拋棄我?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要叫我一個人孤獨的離開?為何``````你們都是如此?”驀地,心中所有的疑惑與傷痛全部湧出,叫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決堤的河水一般宣泄。

這個問題,像噩夢一般的纏繞著她,許久,許久``````

經過前世的痛苦記憶,她已然在心中建起一道牆,看似堅硬卻又脆弱的牆。她從不讓別人隨意走進那道心牆,可但凡走進去的人,她便不想再次失去。一如前世,她看著母親離去,而父親卻變得冷漠寡言,對她不管不顧,任由她自生自滅。

那時的她,一直咬牙堅持著,作為桑氏集團將來唯一的繼承人,桑烈的獨女,她知道自己將來要麵對許多,除了獨立和努力,她沒有別的選擇。沒有了母親的嗬護和父親的疼愛,她就像隻找不到家的幼獸,每每在孤獨與恐慌中徘徊,卻得不到任何人的幫助,隻能在夜深人靜之時獨自卷縮在角落舔舐傷口。

然而,等待天明之時,她卻要重新麵對一切,四處碰壁遍體鱗傷,再次等待夜晚的來臨,用以掩飾她傷痕累累的心。那時的她,不過才七歲而已,一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孩子,一個沒有人疼愛的可憐蟲,一個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咬牙發誓要堅強的孩子。

在那樣冷漠孤獨的世界掙紮了數十年,她長大了,一個人開始麵對自己的人生,沒有征求那個已然陌生的父親任何的意見,她選擇了學醫,為的隻是能夠救治更多跟她一樣遍體鱗傷的人。然而,畢業典禮的那一天,她還沒能夠拿到她苦讀數年拿下的證書,卻死在了那個禽獸叔叔手中。

不知那時,那個已然漸漸蒼老的男人,是否為她掉過一滴眼淚?或是``````有過幾分懺悔?——

嗷嗷,今晚華麗麗的晚了,我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