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濃,冷風淩厲,兩道纖細的身影卻正朝著護城河飛奔而去。

快到河邊岸堤時,桑千雪縱身一躍上了一條小船,借此喘息的機會擦了擦額上的汗,可臉色已略顯蒼白。微微轉頭,她看了一眼有些猶豫的聶火蓮,隨即扯斷了係船的繩子,站上船頭用內力迫使小船行走,朝著河中央行去。

夜裏河麵風大,卻沒能阻止她的速度,小船好似長箭離弦一般的駛入河中,很快就擺脫了身後窮追不舍的聶火蓮。可僅僅片刻,聶火蓮便不再猶豫,也縱身跳上了一條小船,朝著她行駛的方向追去。

原本平靜的水麵,因為兩條急速行駛的小船而變得波光熠熠,水聲嘩嘩而起,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安靜。

走在前邊,桑千雪似是沒想到聶火蓮竟然會追上來,她四處觀察著河中的情形,隨即掉頭將小船往水淺的地方行去,兩條船一直保持著一段距離,但她卻無法將聶火蓮甩掉,無奈之下她倏地轉身,凝聚內力揚掌朝著聶火蓮的船揮去。

這一掌,看似十分狠戾,卻有些力不從心。

身後的那一片水麵,霎時掀起風浪,險些將聶火蓮的船掀翻,而她卻很快的壓製住了風浪,掉轉船頭停在了平靜的地方,毫發無傷。冷眼看著桑千雪那微微皺眉的樣子,她不禁冷笑出聲,“少主此舉確實符合你卑劣的人格,可事情總是隨著環境而變的,你以為將我引到這河中來就有機會逃走了嗎?”

以前,她確實怕水,可如今她功力大漲,大有拿下桑千雪的勢頭,絕不可能因為這點阻礙就放棄。

在成功與利欲麵前,這灘深水又算得了什麽,人性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見桑千雪並不理會她,她隨即又冷笑道,“待會兒就是月色最濃之時,我真怕少主能把船駛到這裏來,卻沒有力氣再劃回去,少主不如跟我回去,等見到了尊主,也叫我有個交代。”

冷漠的抬眼看著她,桑千雪極力掩飾著漸漸虛弱的神色,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即便我以後就留在這河麵生活,也定會將你的屍體留下來,用你的肉喂喂魚也好。”嘴裏雖是如此說著,可她卻深知聶火蓮所說一點不假,如今她想要拿下功力大漲的聶火蓮,幾乎是不可能。

不過,她也沒有什麽好畏懼的,區區一個聶火蓮,不管她如何厲害,在她心中都構不成威脅。此生,恐怕除了那個男人,再找不出她桑千雪懼怕之人。

見她依舊是如此沉穩,聶火蓮氣急,暗暗咬牙後一言不發便出了狠招,將漸漸平靜下來的水麵再次掀起風浪,更是借助水的力量想要將桑千雪腳下的小船拍散,好叫她無處落腳。

本以為桑千雪會反抗,誰知她卻毫不猶豫的縱身而起,躍出水麵三丈開外,徒留下那因受力過強而猛然破碎的船隻。碎片死濺,無數朵水花頓時激起,聶火蓮也因錯估了桑千雪的心思而差點將自己震到船下去。船隻搖擺不定,好不容易才穩住,她有些狼狽的定住船身抬頭卻看見正揮掌而下的桑千雪。

在這如此空曠的水麵,她很清楚桑千雪這一掌會讓自己和小船變成何等模樣,心中頓時大驚,急忙迫轉船頭朝著相反的方向駛去。可惜,她的動作遠不及桑千雪的快,隻聽得掌風從耳邊而過,她來不及躲閃也被震傷,小船卻像是遭遇了大風暴一般的搖晃,周邊的水麵也開始顫動起來。

這一番的折騰,讓原本勝劵在握的聶火蓮已經慌了手腳,對付起來自然也不如先前的遊刃有餘,而她這生最怕的水也成了此時心中最大的障礙。

身上有傷,她無法再撐在船上,隻得躍出船麵欲要閃躲。桑千雪早就料到她會如此,隨即踩住漂浮在水麵的一塊木板上,借力一躍再次騰空而起,雙掌連揮而下,綿密的掌風將聶火蓮困在船頭,根本躲閃不開。待水麵嘭的一聲響起,她卻早早的避開,退到了遠處站在一塊碎木板上。

水麵的波動讓聶火蓮再也無法保住船隻,那條小船在刹那間也碎裂爆破,她卻被桑千雪淩厲的掌風掃中,身上幾處受傷,還弄得滿身的河水,狼狽不堪。

待水麵再次平靜之時,一紅一白兩道身影早已隔了數十丈遠,均是接著漂浮在水麵的木板支撐著自己。不過,桑千雪是一臉平靜,踩著水麵也如履平地,聶火蓮則狼狽驚慌,身形也有些不穩。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她恨恨的看著遠處的白色身影,眼中掠過一抹駭人的殺氣。沒想到桑千雪竟然在月圓之夜功力也如此深厚,難道是尊主又騙了她,支使她來成為兩人之間的玩物?

一瞬的疑惑浮出眼底,但很快又被她否定,剛才看桑千雪的神情,不像是不忌憚月圓之夜,而且這次尊主看似勢在必得,必定不會再耍什麽花招。

暗暗咬牙,她凝聚內力想要聽清桑千雪的心跳與氣息,然而她卻發現站在這波光粼粼的水麵,自己的聞息根本不管用,心境也好似這不平靜的水麵一般,什麽也辨別不清楚。可她卻不知,此時桑千雪站在十丈開外早就將她的呼吸心跳判斷得清清楚楚,更在暗暗擔心自己的處境。

剛才那番攻勢,早就牽動她體內的氣息,如今胸口跳得如此厲害,連調息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她隻能任由那股奇怪的氣息牽動著全身真氣走遍各大經脈,難以再將真氣凝聚,更別說抵擋聶火蓮的攻勢。

憑借最後一點殘餘的氣息站在這水麵,她看似沉穩平靜,卻再也難以支撐。而對麵受傷的聶火蓮,氣息隻是有些淩亂,但內力卻比以前要深厚了許多,剛才那幾掌隻能讓她暫時的驚慌,並不可能將她迫退。深知自己的情況實在難以支撐,她隻得借著敏銳的聽力判斷著四周的環境,想要找到一個可以逃走的辦法。

計算著這裏離岸邊的距離,她努力調息著,意欲從水下離開。聶火蓮再怎麽堅持也隻能在水麵與她鬥個平手,可她卻料定她不敢下水,雖然自己的內力也未必能支撐到遊到岸邊,但總好過在這裏僵持不下。

深吸一口氣,她終是暗暗咬牙,一腳踢開木板將身體往水下一沉。

誰知,胸口的鬱氣卻在那一瞬散開,好似好衝出體外一般。經脈撕裂般的疼痛,加上胸口窒息的感覺,她的腦袋在那一刹那差點炸開,終於忍不住張開嘴,一股鮮血卻霎時噴湧而出,瞬間染紅了水麵與那散開如花朵一般的白色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