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進城(下)

草原上的野草完全枯黃,隨著風勢起伏,就像大海上的波濤。

郭十二騎在馬上,說道:“師傅,我們去西符門,時間不知道還來得及不?這一路上我們耽擱的時間太久了。”

羅桀笑道:“時間應該還來得及,我們走的是近路……其實即使到了西符門也沒有多少事情,這次過去完全是為了給你們增長見識,沒有什麽大事。”他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說道:“不過,這次我們單獨行動,運氣是出乎意料的好,不但去了通幽秘境,還找到了可以進階的祭壇,嗬嗬,十二,你真是一個小福星啊。”

郭十二心道:“這和我的福氣可沒啥關係。”但是師傅的讚賞,他也沒有必要反對,笑道:“師傅,其他人應該轉向水道了吧?”

羅桀點點頭。他現在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樣,顯得意氣風發,完全沒有老年人的暮氣,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鷹魔忽然說道:“下雪了!”

片刻之後,草原上就大雪紛飛。郭十二發現這裏的雪花極大,足有小兒巴掌大小,打著旋兒地落下,不到一個小時,大地就被白雪完全覆蓋。

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片,將大草原上攪得一片茫然。

郭十二非常怕冷,他忙不迭地在馬背上穿上大皮襖,戴上大皮帽。鷹魔目瞪口呆地看著郭十二將自己裹成一個肥大的包裹,他不解地問道:“十二,你怕冷?”

郭十二裹得隻露出兩隻眼睛,說道:“是啊,我是南方人,當然怕冷!”

鷹魔隻穿了一件很薄的皮袍,根本不懼狂風暴雪。齊南山更是誇張,他連皮袍都沒有穿,隻穿了一身薄薄的布衣,還**著手臂。任何人都比郭十二穿得少,連陳紅都比他耐寒。

郭十二心裏暗暗叫苦,即使穿上特製的符甲,他還是覺得有點冷,身體完全伏在馬背上,迎麵而來的寒風就像是冰針一樣,刺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大聲道:“鷹魔大叔,幫我帶著戰馬,我沒法看前麵。”

鷹魔忍住笑,說道:“放心吧,有我在,戰馬不會有事。”

幸好戰馬出自大草原,若是南方的戰馬,恐怕一會兒就凍死了。馬隊艱難地奔行在茫茫草原上。

好不容易來到宿營地,郭十二被鷹魔抱下馬背,他已經凍得全身發僵。

被眾人狠狠地取笑了一番,郭十二坐在火堆前,總算緩過氣來。他咒罵道:“唉,我可是穿著熊符甲的啊,差一點就凍僵了,草原上的風雪太可怕了,哎,你們怎麽不覺得冷?”

鷹魔笑道:“習慣了,你要是每年都在草原上混,你也不會怕冷的,嗬嗬,十二,這點風雪還不算什麽,等遇到暴風雪,那才是致命的。”

郭十二抱著腦袋,說道:“可別讓我遇到暴風雪。”

羅桀安慰道:“十二,別怕,暴風雪至少還要過兩個月才會出現,這時候不會有。”

秦狼笑道:“真正到了暴風雪季節,我們也不會到草原上來……再走一個月就要到西符門了,嗬嗬。”

“還要走一個月?唉,要了我的老命了!”

眾人不禁大笑。鷹魔笑道:“應該說要了你的小命。”

羅戰說道:“慢慢習慣吧,十二,以後我們還要到極北荒原去,那裏不比這裏暖和,也是一個極寒之地。”

……

曆經了一個多月的苦寒煎熬,馬隊終於進入西符門的地界。

西符門背靠山脈麵臨大草原,築城而據。西符城有綿延幾百裏的高大城牆環繞,城牆高達六十多米,雄偉壯觀,遠遠望去,一股蒼涼之意撲麵而來。

郭十二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西符城城牆,心裏很是感動,說道:“天啦,終於到了!”

連續一個多月的風餐露宿,讓眾人都覺得很疲累。羅桀說道:“小峰,你先去通報一聲,別弱了我們北符門的名頭!”

小峰已經是大符武師。在路途中,羅桀給他們這些剛進階的大符武師修補了一下符紋,雖然還沒有煉體,但是讓他們穩定在初級大符武師階段。

帶著兩個符武師,小峰縱馬向城門方向奔去。

羅桀說道:“我們緩行。”他稍稍勒緊韁繩,戰馬的速度頓時放慢下來,眾人也隨著放緩馬速。郭十二用力裹緊身上的大皮袍,他穿了三件袍子,裏麵還有一套符甲,裹得比壯碩的鷹魔還要肥大,看上去就像一個皮球。

隨著馬隊的前進,很快就來到西符城的城門口。

門口有一隊西符門的人在等候,為首的是一個獸武師,他恭敬地站在小峰身邊。一個大符武師,想不恭敬都難。

在西符門,實力就代表一切,而且西符門還有一條特別的規矩,如果一個低級職業者敢於挑戰高級職業者,那他就要有死亡的覺悟。盡管這種事情在西符門也很少發生,但是西符門的弟子經常會和別的門派弟子發生衝突,跟這條規矩不無關係。

“西符門,內門弟子,侯臣,見過各位貴客!”

齊南山走上前,淡然道:“北符門的代表都到齊了嗎?”

侯臣微微一愣,因為他看不出齊南山的深淺,感覺這人就是一個普通人。可是眼前的隊伍代表的是北符門,他不敢有所怠慢,說道:“已經到了幾天了,他們是從水路過來,然後從山區進來的。”

郭十二說道:“冷死了,能不能快點進城?”

侯臣驚訝地看著裹成一團的郭十二,他隻覺得這是個孩子的聲音,但是無法辨認到底是不是一個孩子。他說道:“內門已經下令,早已給你們安排好住宿地,請跟我來!”他翻身上馬,在前麵領路。

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作為西部最大的城市,西符城擁有上千萬的人口。

郭十二注意到這裏的街道很寬闊,十幾匹戰馬可以並排奔馳,兩旁邊還可以通過行人。羅桀說道:“十二,這裏的人很彪悍,嗬嗬,一言不合就殺人滅口,是很平常的事情,記住了,一旦跟人發生衝突,千萬別手下留情,不然會吃大虧的。”

鷹魔緊隨著郭十二,聞言笑道:“老爺子知道得很多嘛,的確是這樣,我每次進城,都會殺幾個混蛋……在這個地方,搶劫殺人是平常事。”

郭十二聽得很無語,半晌,他才說道:“有鷹魔大叔和羅大叔護著,我就不用親自動手了吧?”

羅桀笑道:“那倒也是!”

有侯臣在前麵開路,馬隊行進的速度很快。

西符城極大,眾人縱馬飛奔,跑了幾個小時,才進入西符門的內門。

每一個門派的內門都是最重要的所在地,也是職業者的聚集地。侯臣帶著眾人來到西符門的貴客招待處,然後才帶著自己的手下人離去。

西符門有專人負責招待,給他們安排了幾個院子,郭十二單獨分配到一個院落,他的小隊,包括四個孩子和兩個大符武師都住了進去。

郭十二一進屋就吩咐小院裏的侍女,讓她們燒熱水,他要洗澡。一個多月的時間,冰天雪地,根本沒法洗浴,渾身都臭了,再不洗澡他真的要瘋掉。

大木桶浴盆,很有本地特色,裝了滿滿一桶熱水。郭十二跳了進去,水花四濺,他將頭也埋了進去。溫暖的感覺讓他全身都放鬆下來,霎時間,靈魂內無數符紋閃現,快速融入本命符球中。

郭十二驚訝地一張嘴,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洗澡水。他猛地探出腦袋,大口喘著粗氣。剛才他忘記自己的腦袋還在水裏,幸好剛剛泡進去,若是洗完了……他忍不住惡心了一把,定了定神,這才將注意力集中到靈魂之中。

本命符球在靈魂中亂轉,一圈一圈地畫著圓圈,無數極其細小的符紋依附上去。漸漸地,本命符球停在靈魂的中央,不再挪動。

這是啥意思?

郭十二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變故,他想要吐出本命符球,誰知本命符球定在靈魂中央再也不動了。他微微發呆,心道:“麻煩了!如果我要使用劍符……那該怎麽辦?”剛剛想到劍符,就覺得雙目一酸,兩道金線從眼中射出。

他不由得大驚失色,腦袋一陣亂晃,兩道金線隨著目光四散飛射,刹那間,房子轟然倒塌。嚇得他一頭紮入木桶中,隨著他閉上雙目,金線也收了回去。

還好這是一間木屋,加上郭十二人小,躲在木桶裏倒是沒有受傷。隻是木屋坍塌,驚動了兩個大符武師,立即過來救援。在外麵等候的侍女更是嚇得渾身顫抖,她們知道在洗澡的小孩來頭很大,怎麽也想不到木屋會塌掉,更想不到的是,罪魁禍首就是這個洗澡的小孩。

鷹魔的速度很快,幾拳就砸斷橫梁。羅戰臉色鐵青地一腳飛出,將斷成兩截的粗大橫梁踢飛。兩人聯手,迅速清理掉上麵的碎木支架,露出一個大木桶。這時,小院裏的人全都出來了。

郭十二悶在水裏,周圍一片昏暗,隻是片刻,頭頂上就亮了起來。他猛地站起,一眼看見滿院子的人,嚇得趕緊蹲下身子,驚叫道:“他媽的……老子在洗澡!不許看……”

鷹魔一呆,羅戰一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郭十二。

半晌,鷹魔先發出一聲怪異的笑聲,緊接著,所有人都狂笑起來。

郭十二心裏哀歎,這下丟臉丟大了。

齊南山從隔壁院子裏跳了過來,大喝道:“怎麽回事?”

眾人的笑聲更加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