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買肥皂的男人
對方拿了紙紮的銅鑼離去，陳風仔細端詳著手中饅頭，輕輕一用力，饅頭化為一地碎渣，兩顆尖尖的牙齒掉落櫃台上。
“這應該就是我要的東西。”陳風心中暗道，輕輕將兩枚牙齒收了起來。
轉眼來到晚上，街上行人變的稀少，白鋪卻變的熱鬧起來，不時會有人出現，拿著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前來兌換。
經過一天的觀察，陳風也漸漸弄清了頭緒，心裏竟然生出一絲害怕。因為他知道這些人並非真正的人類，而是活在兩個世界邊緣的行商，它們處與假死與真死之間，雖然還有一口氣在，魂魄已經離開身體遨遊。
說好聽的，他們還活著，離死隻差一步；說不好聽的，他們已經是鬼，但還沒有被閻王記錄在冊，趁著還能人間自由活動，它們都在為自己準備著以後能用到的必需品。
當然，這種人一般都是孤家寡人，沒有家人為他們料理後事，才會自己做準備。一旦他們徹底斷氣，很可大的可能會化為孤魂野魄，成為禍害一方的惡鬼。
白鋪內點起了油燈，一點光亮僅僅隻能照亮三米方圓，讓遠方更顯黑暗。這是白鋪的規矩，無論何時隻能點起油燈，電器一類的照明燈是堅決不允許存在的。
風起，寒意襲來，陳風雖然害怕，仍然還在注意著大街，希望白鋪主人早些歸來。
突然，一聲聲脆響打破夜晚的安寧。
鄉下小鎮沒有夜生活，大街上不見人影走動，大家都都早早的上床休息。突然出現的輕響格外引人注意，陳風眯著眼看去，才發現這是一個拄著拐的年老婦人。
老婦人腳步輕緩，手中拿著的木柺卻顯的很沉重，每一次落地都會傳來一聲驚響。百米之遙的路途，這老婦人用了兩分鍾才來到鋪前，一張嘴露出上下三顆白牙，說道：“老板，你們收不收靈骨？”
“收。”陳風回道，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麽，隻要是東西他都會收。
但是，隨著陳風話音傳過，他突然想起靈骨是什麽，心頭一驚問道：“老婆婆，販賣靈骨可是犯法的。”
靈骨類似與佛家舍利，其實是人骨不能完全被土壤溶解形成的結晶狀骨頭，能在黑夜中散發出淡藍色的光芒，年份越久光芒越盛。
“嘿嘿……我不怕。”老婦人回道，提起手中一個厚厚的塑料袋放在櫃台上。
嘩啦啦……！
數十枚靈骨散落在櫃台上，如同一顆顆璀璨的明珠，顯的十分耀眼。就當陳風準備伸手去拿時，擺在一邊的噬魂香突然起了變化，原本飄向一邊的香氣打著旋向上升起，如同一隻有了靈性的精靈，掙紮著想要逃離而去。
“不對……。”陳風脊背一陣發寒，絲絲冷寒在背後匯聚成珠。
刹那間，陳風拿出九孔藕片貼在額頭。
就在這時，那老婦人帶笑著臉龐變的冰寒無比，放在櫃台上的顆顆靈骨也變了顏色。淡藍色的光芒被一抹血色替代，呼吸之間就變成一枚枚沾著血水的指骨。
“壞我好事，你跑不掉的。”老婦人寒聲說道，身形在原地淡化，讓白鋪充滿濃重的寒意，就連那盞油燈也仿佛承受不住這股冰寒，燭火時大時小隨時都可能熄滅。
九孔藕片讓陳風身形隱遁，任何鬼物都看不到他，鄭家老太太在鋪內感覺不到陳風的氣息，隻能暫時退出。這裏畢竟的白鋪，除了一些紙紮人偶之外，還有很多各種各樣的送葬靈器，雖然都是假的，也會對惡鬼造成微弱的傷害。
陳風不知對方是否真的離去，始終保持著身形不動，大眼緊盯門外，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
“真的娘的倒楣，一鬼不除又來一鬼，難道我天生就是招鬼的命？”陳風心中暗道，那墳中孤魂就夠難纏的了，又在小鎮上惹了鄭家老太太，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
如此過了數十分鍾，陳風才將額間九孔藕片取下，但他並沒有將藕片收起，隨時準備應付來自鄭家老太太的威脅。
“你們一定要保護我的安全啊！”陳風對著擺在一邊的兩具紙紮玩偶說道，將他們拿起放在門外的火盆前將其點燃。
正當陳風低聲歎氣時，門外又傳來一聲詢問，說道：“小先生，你這裏有肥皂賣嗎。”
“肥皂？”陳風一楞，在鋪內看了又看，說道：“這裏好像沒有肥皂？天太晚了，商店都關門了，你可以明天去買。”
“不行，我就今天要。”對方說道。
陳風看了一眼噬魂香氣，發現香氣正常後才回道：“那你稍等一下，我看看這裏有沒有。”
白鋪占地不大，很多東西都是隨意擺放，陳風苦找了多時，才在角落處找到一袋洗衣粉，回頭問道：“洗衣粉可以嗎？”
“可以。”對方點頭說道。
陳風拿起洗衣粉送到對方手中，說道：“你拿去用吧，不要錢了。”一小袋洗衣粉而已，還是用過的，值不了多少我，但陳風還是從自己身上掏出幾塊錢放在櫃台下麵。
鄭老太太沒有出現，陳風也能放心不少。
可是，僅僅過了不到十分鍾，先前離去那人又走了進來，問道：“小先生，我還想要些洗衣粉。”
“大叔，這晚了您究竟想要做什麽？還是快點回家吧！這裏不安全。”陳風回道。
對方雙手放在一起不停的搓著，說道：“我身上太臭了，怎麽洗也洗不幹淨。”
“怎麽會臭呢？”陳風聞不到，輕輕向前走了幾步，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刹那間，一股腥臭順著鼻孔鑽入，這種臭簡單能毀天滅地，差點讓陳風背過氣去。
“你身上怎麽這麽臭？”陳風死死捏住鼻子問道。
“我……。”對方吱吱唔唔說不出來，陳風接著說道：“你等著，我在給你找找看。”
說來也巧，在陳風的翻箱搗櫃下，還真讓他找到一塊用過的肥皂。陳風捏著鼻子走出，說道：“就這麽多了，你先拿去用吧。”
“多謝。”對方很有禮貌的鞠躬，接過陳風遞來的肥皂離開。
“真是奇怪。”陳風疑惑的看著那道身遠去，對方穿的很幹淨，打扮也算時尚，不像是一個邋遢之人，但其身上這股臭氣卻真的是太臭了。
孤寂的背影遠去，陳風收回目光，剛要轉身回到店內，空**的街道上又傳來一縷微風，陳風隨即轉頭看去，遠方一個壯漢快速走來。
“小兄弟，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壯漢急切的問道。
陳風認出來人，回道：“東西就在那裏，你自己去取就好。”
壯漢神情肅穆，陳風知道這是一個惡鬼，隻所以沒有傷害他是因為他沒有得罪對方。人死之後戾氣難消，心懷不甘才會化為厲鬼，但冤有頭債有主，它們心裏隻想著報仇，誰若敢阻攔，必定會成為它們的攻擊目標。
就好比鄭家老太太，隻因陳風幫助鄭老漢一家逃離，才會成為她的攻擊對象。
壯漢取了紙紮的紅色嫁衣，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陳風始終注意著來自暗中的威脅，生怕鄭老太太會再次出現。
直到這壯漢遠去，陳風才鬆了一口氣。
人靠著精氣神存活與世，鬼憑怨氣壯大自身，陳風隻是一個山村窮小子，這幾天雖然經曆了很多，仍然不敢與惡鬼作對。
“它就是你要找的東西，還不快跟上去。”呂大的話語傳來，聲音飄渺分不清方向。
陳風一楞，說道：“它是一隻鬼，我追上去不是自己找死嗎？”
寂靜街上隻有陳風憑風而立，呂大不回話，他隻能挪動腳步跟了上去。他不知呂大為何要他這樣做，卻不認為呂大會害他。
走在前麵的壯漢速度很快，陳風小跑著才能跟著。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二人很快就出了平安鎮，來到一片荒郊野外；在這裏，一條十多米寬的小河攔路，小河兩邊堆砌著一塊塊巨石，還有一棵棵野桑隨意生長。
那壯漢將速度放緩，轉頭看向左右，最終順著小河向下遊走去。
不多時，一座石橋飛架河麵，壯漢頭都不回的踏橋而過。
陳風緊隨其後，當他來到橋麵中間時，耳中突然傳來陣陣滾水激**之聲。小河流水緩慢，如同一汪死水，寂靜的夜裏稍微有點聲音都能聽到。
“是他？”陳風趁著月色，剛好看到河邊一人泡在水中，不停往身上抄水，手中還拿著半塊肥皂在身上來回搓個不停。
當陳風雙眼看去時，對方也同樣也發現陳風。
“小先生，多謝你的肥皂，我感覺身上幹淨多了。”對方咧嘴一笑，說道。
陳風聽聞此言，眼中卻透著一絲害怕，仿佛看到了比惡鬼還要可怕的東西。隻見對方不停的往身上抄水，帶動流水輕響，但那平靜的河麵竟然毫無波瀾，而對方身上也不見有一滴水跡。
“難道他也是鬼？”陳風心驚的說道，對方出現在白鋪時，噬魂香並無異樣，這分明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何會出現如此狀況？
陳風心裏有些想不通，隻好回了一句，說道：“打擾了。”
下一刻，陳風加速通過石橋，飛一般遠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