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淺夜深談
我從台階上下去,看了眼門外問他:“他是誰?”
“一個討債的。”蕭煜行說,已經坐到就近的沙發裏,並且示意我也坐下。
這種氣氛有些古怪,看上去他也不想把我怎麽樣,但是又沒有要輕易放我走的意思,所以我猜測著跟剛才走的人有關。
蕭煜行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如果讓你代我去一個地方,你會去嗎?”
我看了他一眼才問:“去什麽地方?”
他沒回這話,堅持問我是否會去。
我點頭。
他又問:“如果去了會死呢?”
其實現在坐著談生死,我並沒有很恐懼,自從拿自己三十年壽命換回三個泥人以後,似乎很多東西都不像從前那麽嚴重了。
不過蕭煜行此時問這話,卻很是蹊蹺,他一向很少跟我說這些假設性的東西,他屬於雷厲風行的性格,如果真的需要我去做,他也不會管我願不願意,直接就會命令,哪裏還有心情坐下來跟我商量?
“我隻有一年多的壽命了,死不過是早晚的事,你隻說去哪裏吧?”我直接了當地問他。
可他仍沒馬上回答,反而問:“如果我跟向一宏之間必須選一個會死,你選誰?”
我心裏“格登”了一下,瞬間想到剛才來的那個人是不是跟向家有關,但如果真是向家的人,我又想不通他們找蕭煜行會有什麽好談?
不過我知道怎麽回答蕭煜行,就算真的遇到這事,我會選向一宏,此時也要對他說:“我選你活下來,你是我老公。”
他眼底墨綠地看了我許久,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又似乎不太相信,又問了一句:“你不想跟他在一起?”
“我隻把他當成朋友。”
蕭煜行沒有再問,過了一會兒才說:“剛才那人是來談條件的,用你爸的命換我。”
“啊?”我一下子就不淡定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問:“他是誰?”
蕭煜行抬頭看我,一抬手又把我拉了下去,緩聲說:“陰陽吏的人。”
我念著這幾個字,卻想不到陰陽吏為什麽會跑到這裏跟他談條件,不過蕭煜行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了。
我們從陰陽之地出來時,答應惡水婆婆要救活崔健明,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實現,他們想把我爸弄死,用他的身體去招喚崔健明的靈魂。
“這樣也行?”我又站了起來。
蕭煜行點頭說:“可以,因為他也是從那兒出來的,用他再合適不過了。”
這我當然不會同意,我們千辛萬苦才把我爸救回來,因此還欠了朱老的情,欠了一個嬰兒的命,可這才過了多久,又要把命還回去,是誰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可是我真的要用蕭煜行去換我爸嗎?
目光移到他臉上,他也正在看我,眼底如深潭般,根本看不到底,也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麽?
“用我的命換吧,反正我也活不長了。”我頹然坐下去,小聲說。
他眯了一下眼睛說:“他們要的是我,不是你。”
“那他們要你幹什麽?會對你怎麽樣?”我忙著問。
蕭煜行卻答的隨意:“可能會灰飛煙滅吧,現在我也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不能生,就是消失,永不存在。”
我心口一緊,如被一隻大手捏住,呼吸都是不暢的,腦子更是跟抽筋一樣,想了好久才問他:“他們為什麽要你消失?”
“可能他們想做什麽事,但是我的存在擋了他們的路。”
“可他們憑什麽認為你會犧牲自己?”以前蕭煜行是連我全家都想殺的人,這個我清楚,那些想要他死的人肯定也清楚,現在卻又要用他去換我爸的命,這說不過去啊!
可是他聽到這話,卻並沒馬上回應。
室內很安靜,我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也能感覺到蕭煜行看著我的目光起著某些變化。最開始還是冷淡的,隨著我們談話的深入,那目光似乎也柔和下來,摻了一些我不太懂的粘膩。
他最後說:“或許你是真的變了,現在跟你談話,總是讓我有種欣慰,為此我可能真的會把自己毀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調是有些頹廢的,如一個放棄生命的人在做最後的遺言。
我心裏特別不是滋味,抓住他的手問:“我能做什麽?你告訴我,我能做什麽?”
他的樣子一下子又變的輕鬆,目光從眼角處斜斜投過來,輕聲說:“這事你幫不上什麽,但是有一個人可以。”
我急著問:“誰?”
“向一宏”,他的語氣仍是不閑不淡的:“不過如果他出麵,我會沒事,他就會沒命。”
我怔著半天都沒說話,甚至有一刹那懷疑這是蕭煜行故意布的局,就是為了試我跟向一宏之間的關係,可前麵的人是真實來過的,臨走說的話裏也有威脅,而且我們兩個談了大半夜,我已經把很多話都說了,他還需要這麽試嗎?
他並沒急著要我回答,靜靜地坐著,甚至後來都不看我了,開始翻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書。
“我想先見他一麵,可以嗎?”我問蕭煜行。
他點頭,不甚在意地說:“當然,如果你願意讓他去,還得你去說,畢竟我們跟他,沒交情。”
說到“交情”兩個字的時候,他明顯咬了咬牙,聲音也冷了下來。
我回到樓上換衣服,看著天色逐漸亮起來,先給薄如風打了個電話,問他知不知道向一宏現在在哪兒?
他可能還沒睡醒,聲音都是嗡的,好一會兒才說:“我咋知道嘞,他現在跟那個何思思在一起,都不跟我們說話。不過,應該出不了縣城。”
我也知道他出不了縣城,可蕭煜行隻有一天的時間,縣城也很大的,我該去哪兒找他?
不過等我到了樓下,就看到阿霞已經在家裏。
她麵帶微笑,虛偽恭敬地叫我太太,然後說:“蕭爺說讓我接您出門。”
我轉頭看蕭煜行,他的目光從我身上一滑而過,聲線平淡地說:“你帶太太先去吃早飯,然後再去目的地吧。”
阿霞帶我去的地方正是她家裏,當我跟著她走進那個小院時,眼睛忍不住去看她一樓客廳的擺設。
茶幾突出來的尖角如箭一樣射向門口,給進來的人很大壓力。
阿霞從離開我家,臉色就拉了下來,這會兒連語氣也不好,指著沙發說:“坐吧,蕭太太……。”
我來是見向一宏,在沒見到他之前,這點氣還能受得了,就沒接話。
幾分鍾後,她家的大門再次打開,何思思挽著向一宏進來。
他隻看我一眼,就把頭低了下去,手也有點不自在,應該是想把何思思的手放下去,但是何明顯扭著他,於是兩人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進了屋。
我也很別扭,尤其是當著另兩個女人的麵,我幾乎找不到合適的話跟他說,幾個人幹巴巴地站了兩分鍾之久,還是向一宏先開口問:“你找我什麽事?”
我看著他的眼睛問:“能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嗎?”
何思思鮮紅的指甲往下掐了掐,向一宏的臉色也有點微變,但還是說:“好,我們出去說。”
他幾乎是費力地把何思思的手掰下來,然後快速地,轉身出去。
我從那兩個女人之間走過,跟在向一宏的身後。
一離開阿霞的家門,他就急急說道:“青青,她肯定會跟過來聽我們講話,所以你什麽也不要問我,隻說你找我什麽事就行。”
我一肚子的問題就這樣被他堵住,看著他半天,眼圈都發澀了,也不知道怎麽把我爸的事說出來。
向一宏也定定地看我,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問:“是方叔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