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我不在乎

我們住的是一間大概五十平米的房子,靠東邊放著我的床,西邊則是頂頭放的兩張,應該是薄如風和向一宏的。

房間裏還有一張八仙桌和幾把椅子,平時吃飯的時候會坐在那裏。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雜物,並且地麵也幹淨,連窗欞和牆兒處都沒有灰塵。

出了這個門,往西走有一條小路,順著小路下去就是衛生間,裏麵各種設施都是為我這種殘疾人服務的,所以平時薄如風隻要把我背到這裏,其它事我都能自行解決。

往東走還有一些房屋,樣式跟這個類似,但那裏麵顯然住的都是修道法的人,時常會看到他們出入。

南麵一大片的地方就是法壇,建的很高,上麵鋪著層層疊疊的石頭。

中間是一個八卦印記,一黑一白彎曲地切開一個圓型,我常坐的地方就是圓形中間,而那位白眉白發的老人就坐在我身後。

向一宏有時候也會盤腿而坐,閉目運氣,但大多時候,他都是站在一邊看著我。

他的臉上有些舊傷,精神也沒有從前好,眼底總像藏著落寞和傷感,但目光時常落在我身上。

薄如風也會站在旁邊看著,隻是這時間實在太長,他的性格又比較好動,所以有時候會跑走一下,不過也會在我快結束時回來。

泡藥浴的地方,並不是在一個房間裏,而是一個地下溫泉。

這邊的人,在旁邊單獨辟了一個小的出來,做成浴池的樣子,既能感受到地下的熱溫,也能在裏麵加藥,這樣說可以充分的催動人身體裏血液的流動。

小浴池的旁邊就是一個大的,那天月蘭就是掉到那裏麵的。

沒人的時候,我仔細看了那個地勢,打她的人一擊而中,並且力氣很大,所以隔著三四步的距離,還是把她抽到了水裏。

我沒有再看到月蘭,甚至很少看到女性道友,向一宏也盡量不讓我與別人接觸,每天所麵對的就是他們幾個。

隨著眼前越來越亮,我還發現了另一件事,這裏的氣氛有些沉悶,連給我治傷的老者都時常不說一句話,而且向一宏回來這麽久了,從沒提過他的父母。

有時候他與薄如風聊天,偶爾說到陰陽交錯之地,就會避而不談,連薄如風都像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忙著轉開話題。

時間一天天往前推進,腿上的力氣也恢複很快,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隻要下了床,直接就能跑起來,所以有一天,當他們都不在的時候,我就試著從**下來。

沒想到腳才一沾地,膝蓋和腳踝就同時一酸疼,兩條腿跟麵條似的,直接軟了下去,人也瞬間往前爬。

薄如風不知道從哪兒跑過來,一下子把我從地上撈起來,架到**後,就問我摔傷哪裏沒有。

我向他搖頭,但心裏對自己失望透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說:“你別著急,現在已經是很好的狀態了,再多點時間就會全好的。”

哪能不著急,我們已經在這兒快兩個月了,我現在連一步都不能走,雖然眼睛可以看到大部分東西,可如果腿不能行,還特喵的是個殘廢。

躺回**,汗已經濕了全身,而且還不斷地喘粗氣,身體虛的不值一提。

薄如風就笑著說:“我猜著應該是好了,你就是休息太久,一下子用不上力,回頭我天天領著你上山下山,一鍛煉,管保什麽事都沒了。”

我點頭說:“好,我們就從今天開始吧,我想快點能走路,這樣我們就能離開這兒了。”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問:“你想快點走。”

“當然了。”我急著回他,又覺得心慌氣短的,甚至要喘起來。

他幫我順了順氣問:“那你跟他怎麽交待?”

我知道他問的是向一宏,卻不認為自己現在有什麽可跟他交待的,就故做不在意地說:“我跟他交待什麽?我們來就是治病的,現在治好了回去,不是正常的嗎?”

薄如風看了我一會兒才說:“哎,算了,還是找個機會你們談談會比較好,我是挺討厭向家這些老頑固的,但小向同學是真的不錯,至少對你不錯,所以不要老裝出一副薄情寡意的樣子,還有啊,你裝看不見的事,我們可都早發現了,都沒拆穿你……。”

我內心也是極度鬱悶的,裝個瞎都不成,現在被當麵說出來,特尷尬,就趕著薄如風趕緊走。

夏季的炎熱在山裏其實沒有太過明顯,如果不曬太陽,或者不做什麽事,隻是單純呆著的話,山風會一股股地吹過來,早晚間還可能有些涼意。

所以我清晨出去時,向一宏總會拿件稍厚的衣服幫我披上,還要試圖由他來背我,但薄如風從來沒給他這樣的機會。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能看到他眼裏那種深刻的落寞。其實很想安慰他,哪怕是像過去他對我一樣,握握手,或者說幾句好話都行,可我也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該做。

薄如風背著我往前走,他就跟在旁邊,不時會看我一眼,直到我被放下,坐好,他才也在我身邊坐下來。

在陽光未出之時,大地早已經變亮,四周的樹木和花草迎微風搖曳,薄如風應該是有意給他時間,跟我們說他要回去被個回籠覺,就大步走了。

向一宏坐在離我兩米遠的地方,本來是閉著眼的,後來就看向我這邊。

開始開了口:“青青,我聽說你的陰婚解除了。”

我沒應聲,安靜地坐著。

他默了一下說:“等你好了,我們把方叔叔的魂魄還回去,把他們也接到這邊來住段時間,這裏的空氣好,有益於身心健康。”

我輕聲回他:“他們應該不想出門吧。”

向一宏起身,走到我身邊坐下,眼睛看著我的臉說:“先問問看吧,而且我希望你能留下來。”

我再次沉默。

他眼裏的灼熱顯而易見,讓我根本不敢與其對視,不過他的話卻說的誠懇穩重:“青青,你的身體不太好,我想照顧你。”

我的心動了一下,好像有東西在那兒蘇醒了,抬眼再看向一宏時,他的目光也是滿滿的祈盼,甚至把手伸過來,拉住我的手。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話,如果退後一兩年,我定是會感動到不行,立刻撲到他的懷裏,或許還會求親親求抱抱,求早點結婚。

但現在心裏卻像梗著一根刺,他越是表現的熱烈,我就越覺得對不起他,不能再害他,而且還有個人影不斷地在腦子裏出現。

那個眼神比向一宏更強烈,更執著。

我把手抽回來,重新坐發了,把目光收回來,輕聲說:“既是治好了,我也等同於殘廢,不值得你這樣的。”

“你不是。”他有些激動,一下子又抓住我的手臂說:“就算是,我也不在乎,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

我朝他苦笑:“我哪有一輩子,隻剩一兩年的壽命而已。”

“那你就更應該留在這裏了,我們家世代修道,有很多方法可以延年益壽的,肯定能讓你過的更好,還有,不管你未來的日子還有多長,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他真的很激動,把我的手都握疼了,眼睛看著我眼睛,話雖說完了,嘴唇卻還在抖動。

他緊張地等著我回複。

我也心跳的厲害,有一刹那話都衝到了嘴邊:“好,我答應你,就留在這裏,不斷還有多少時日,都跟你在一起。”

其實生命的最後,能跟一個愛自己的男人一起度過,還是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