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命歸黃泉
何思思死了,準確地說,消失了,連魂也沒有。
阿霞在原地愣了一下,突然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嘴裏冒出白色的泡,眼睛也開始翻白。
薄如風不知道從哪兒衝了出來,手掌快速按到她的眉心處,嘴裏也不知道念了些什麽。
片刻,阿霞才幽幽轉醒,但她的臉色灰白一片,連嘴唇上都沒絲毫血氣。
頭上不知道粘了什麽,又粘又篷亂。
她的雙眼還有些迷乎,後來就一一看過我們,最後叫了一句“蕭爺”,再度昏了過去。
原來圍住我們的陰兵,被新出來的一小股人迅速壓了下去。
小黑忙著吸食他們的陰氣和靈魂,這邊薄如風也把阿霞扛進車裏說:“身體已經被掏空,光靠我給氣也不行,還是去醫院打針吧。”
他開車先走了,蕭煜行朝遠處看了一眼,把小黑招回來,也往縣城裏走去。
我看看前後,總不能往西山去吧,隻能跟在他的身後回城。
這個時候夜已經很深了,護城河上的大橋偶爾還會有長途的車經過,但是很久才會有一輛。
這個縣城經過上次水災,很多事情都暴露了出來,有很多人寧願繞路都不會走這裏。
橋上的燈照著護城河裏的水,暗幽幽的閃光。
這條河裏估計也死過不少人,我心裏想著,忍不住腳步也慢了下來,直往裏麵看。
手臂卻一下子被人拖住。
蕭煜行一邊拉著我往前走,一邊說:“別往裏麵看,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你。”
我啞然,抬頭看他冰冷的臉。
燈光下,那臉上的白色似乎沒那麽濃烈了,反而染了一些碎碎的金黃,當然也不像正常的人類,卻有點像有些廟裏的雕塑,故意給人物做的金麵。
他也側麵看我,眼底墨綠色的光更甚了,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水。
“不好奇我怎麽瞞過向家的人嗎?”蕭煜行開口問。
我當然好奇啊,對於上次去向家治病的事,我有太多謎團沒有解開,隻是我知道這些事情問他,他也不會說,所以我也懶得去碰壁。
蕭煜行的聲音很冷淡地傳過來:“我根本沒有瞞,是他們自己不敢怎麽樣?”
“你說什麽?”我一窒,手也抽了回來。
他便站住,認真看著我的眼睛說:“薄如風說的那些話,隻是為了騙你安心,我對你根本什麽也沒做,沒有解除陰婚,也沒有把陰氣吸出來。
而且我知道向家有辦法治好你,所以這些事根本不用去做。”
我無比震驚,啞著聲音問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蕭煜行眯了一下眼,路燈下他的頭微微偏著,擋住了上麵的光,也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所以我能看到的整張臉都是昏暗冷意。
“因為不那樣說,你就不會去治,也不會低聲下氣忍著向家的刁難。我隻有給了你希望,你才會想著生活下去,也才會想把自己盡快治好。
事實上我料對了,你為了想跟那個傻子在一起,還真是不遺餘力。”
這些話讓我發笑。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還是小女生,帶著對愛情的憧憬和夢幻,希望遇到一個真正愛我的人,處處為我著想,我也願意為他付出,兩人攜手餘生。
遇到蕭煜行時,我的夢就碎了。
盡管他也給我一些倚麗的幻想,但那終非是人與人之間的深情,尤其是我們相處的時間裏,我沒看到愛情的風花雪月,經曆的全是痛苦,驚悚與提心吊膽。
我比從前現實了,在取舍之間雖也有猶豫,但對於很多事情都不再存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去向家時,薄如風跟我說身上的陰氣沒有了,陰婚也解除了,我是有些懷疑的。
因為跟蕭煜行相處的太久,我多少還是了解他的性格,他不會讓步,隻會繞道達成目的。
陰婚一開始就是他拿來禁錮我的東西,而且那時候他也說了,就算是我真的死了,靈魂也會跟他綁在一起。
所以死與不死,隻對我和我的家人存在意義,對他根本沒有大的影響,他不會本末倒置,去做這種事情。
可我沒想到他竟然能把向家的人也擺平。
向一宏跟他是站在對立麵的,也是我心裏唯一的希望,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我心裏悲傷之極,反而笑了起來。
蕭煜行看著我不說話,眼眸深如潭水,麵色在燈光的投射下,成了淺黃的透明色,如一個冰魄製成的假人。
“你一直在利用我對嗎?”我問。
他沒說話,嘴角卻抿了一下,本來麵部就冷的線條,此時更顯淩厲。
我知道了答案,繞開他,往縣城走去。
夜越來越深,這條從西山回城的路上,沒有順車回去,我們走了很遠,我兩腿發酸,看著遠處茫茫的路燈直發愣。
蕭煜行離我一步遠,並肩而行,他既不說話,也不看我,隻是速度保持與我一致。
我心裏窩火,很不想跟他說話,寧願他像從前一樣直接走掉,也比這樣跟著看我的狼狽要好。
“你不用跟著我,既然陰婚沒有解除,我也走不了,會回去的。”我轉頭朝他說。
蕭煜行卻挑了一下眉頭,眼裏都冷芒:“我也這麽想的,那蕭慶平追上來的時候,你自己保命吧。”
話說完,人真的就往前走去,且速度極快,一眨眼就身影就消失在夜幕裏。
我……。
特喵的真是自作孽啊,往後看了眼黑乎乎的西山,像一張無邊的大口,吞吐著整個縣城。
這麽久了,我們好像也沒走出來多遠,還是趕緊跑吧。
提著一口氣,又往前奔了數十米,實在累的走不動了,給薄如風打電話,問他在哪家醫院。
他聲音急促地說:“人民醫院呢,阿霞看著要不行。”
“怎麽回事?你也不能救她嗎?”我急急地問。
薄如風在那頭含糊不清地說:“她身上陽氣已經很少,就靠著何思思支配才維持到現在,剛才那一場,已經把她身上的元氣耗盡了,我給她強留了一口氣,不過現在看來,難活。”
阿霞的情況變化太快,最開始跟正常人一樣,隻是這兩次我見她才出現老態。
當時薄如風說把她送到醫院時,我還以為是輕傷,根本不會致命。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薄如風站在急救室的門口,手裏拿著電話,正走來走去。
往裏麵看了眼刺目的急診室燈光,問他:“什麽情況了?”
他搖頭,然後說:“我剛給白洪昌聯係了,怎麽說兩個也是夫妻,希望他能過來一趟,也算送送他。”
我不禁多看了薄如風一眼。
白洪昌並沒有來,我們兩個又在外麵等了很久,醫院裏除了冰冷的燈光,已經無人走動。
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冷風,卷著幾片落葉往這邊過來,吹透衣衫,我打了個寒顫。
薄如風卻拽了我一把,閃開了急診室的門口。
我也立刻看到一黑一白兩道模糊的光影飄了進來,徑直往急診室裏去。
薄如風說:“這樣對她來說,也許是好事,去了陰曹地府,就能順利投胎轉世,總比在這兒人不人,鬼不鬼的好。”
“剛那兩個是黑白無常?”我問他。
薄如風點頭,目光又移到了門口。
黑白兩道影子,架著阿霞從急診室出來。
她身上還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頭發淩亂,腦袋一直往後扭著,眼神空茫地往急診室裏看。
經過我們身邊時,沒有任何直覺,直到下了醫院的台階,才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隨即就黑白無常鎖住,一轉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