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人鬼夜語

我才不管他說的是不是風涼話,反正沒遲到,沒誤了正事就好。

靠著鐵門緩了一口氣才問他:“按慣例,今晚也不用死人啊,那些怪物也不會出現,你還讓我守在這裏幹什麽?”

“按慣例今晚是你要陪我。”蕭煜行說。

我被噎了一口氣,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重要可能還是沒膽再說。

隨著夜色落下,他的身影也一點點顯現出來,最開始是透明色的,幾無可見,慢慢成了半透明的,最後完全回到我最初看到他的樣子。

一襲白衣,下擺和前襟描著金絲繡線,頭上也戴著碧綠的玉冠,風度翩翩立於樹下,眼神瞟向我時,裏麵少了幾分殺氣和森冷,卻帶著難以捉摸的深沉。

他簡短地說:“過來。”

我的腳不受控製,聽到他的話就不由自主地往柳樹下走,一直走到他身邊。

蕭煜行挑起嘴角,屬於他的邪魅的笑溢了出來,連眼裏都閃著笑意,身形無聲地向我靠了靠,手臂環過我的腰,稍一用力,兩人就緊貼在一起。

我心跳加速,完全沉浸在由他帶動的氣氛裏,忘了自己的處境,也忘了還在寒冷的雪地裏。

他把頭靠在我耳側,聲音帶笑地說:“很回味嗎?”

我愣了一下,突然聽出這句話裏的嘲諷,再抬頭就看到蕭煜行臉上的笑早已收起,眸光犀利,唇薄成線,連臉上的線條都淩厲可怕。

我用力推他,想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可是扭的渾身是汗,卻連他的一條手臂也掰不開。

蕭煜行冷冷淡淡地說:“歇會兒吧,好好說話,也許我會考慮放過你。”

我腦子已經亂成一團糟,他由剛才的溫情挑逗,到現在的冷漠陰寒,變化太快,我一下子摸不清楚他要幹什麽,也不知道他想跟我說什麽,更不知道我要說什麽才能達他說的“好好說話”。

猶豫之際,蕭煜行已經把我拉到樹幹處,就緊挨著那兩具幹屍。

我由他懷裏被反扣到樹上,一抬頭幹屍的腳都要踢到我的頭了,而且我也背靠樹幹,屍體身上水份被抽幹的畫麵突突地湧進腦子裏。

這下徹底慌,抓住蕭煜行說:“我一定好好說話,你想說什麽都行,都聽你的。”

他冷冷掃我一眼問:“這麽怕死,為什麽要做找死的事兒?”

我跟他講不出道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命,他偏偏說我是在找死,難道除了聽他的話我就沒有別的活路了嗎?

心裏話當然也不敢說出來啊,誰知道這家夥哪根筋又搭錯,一句不合就把我抽成幹屍,想來想去,還是問他比較合適。

“哪些是找死的事?”

蕭煜行跟看傻子似地看著我,然後冷冷問了一句:“你不知道為人妻應該做些什麽嗎?”

“啊?”腦回路有些汙啊,剛才還在談生死,突然就轉到了為人妻上。

不過我想想這些天跟他發生的那些事,連羞澀都丟一邊了,直接把嘴湊到他臉親了一下,還故意帶上笑,含情脈脈地問:“是這樣嗎?”

蕭煜行的表情很奇怪,眼睛看著我,好像不相信,又像是享受剛才我的主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笑一聲說:“為人妻要恪守婦道。”

“我守著呢,每天都在逃命,哪有心思做別的?”

“那如果不逃命了,就有心思了?”他問。

我無比震驚地看著他,覺得他說這話一點都配不上他之前的高冷範兒,他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鬼,跟我挑這種句子裏毛病有意思嗎?

“不是大哥,你什麽意思啊?不逃命?那就是以後不殺我了?”盡量挑對自己有利的說吧。

蕭煜行並不上道,聲音也很寒:“如果活著比死痛苦,我會留著你的命。”

“虐待狂吧你?噯,你別忘了,我們是結了婚的,我是你老婆呀,你這麽虐待我是犯法的,冷暴力也不行。”

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胡扯什麽,可是不停的說話多少能去除一些心裏的恐懼,而且我已經查覺,生死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手裏,這蕭煜行明顯就是在找事兒。

既然這樣,我也不必完全順著他說,隻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萬一撞對說不定還能撿回條命。

蕭煜行皺眉看我,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也豁出去了,掰著指頭跟他算:“你看啊,我以前是沒談過戀愛的,這次回來,還沒進家就被你劫走,稀裏糊塗結了個陰婚,這之後你都知道了,每一天都是驚心動魄。”

他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卻也沒放手,還是把我鎖在樹幹上問:“風呢?”

我心裏一驚,趕緊問:“那不是你嗎?”

蕭煜行卻反問:“你把他當成我了?”

我是真的有些懵了,風與他有太多相似之處,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同一個人,連我媽都這樣想,可現在蕭煜行竟然問我他是誰?

我天,如果他們真的不是同一個人,那我與風發生的那些事,不正是他說的不守婦道嗎?

大爺的,整來整去,還是把自己整到圈套裏了,看來今天蕭煜行不會讓我活了。

“那個,大哥,咱可不可以捋捋這事?那是風,他想吹到哪裏就吹到哪裏,跟我沒關係啊,我也控製不住的。”

蕭煜行挑了一下嘴角,語氣裏帶著嘲弄:“是嗎?跟他在一起沒有春心**漾?”

“那不能夠,不同物種之間產生感情的機率很低的。”

老天保佑,我已經很盡力的在胡扯了,希望能胡弄過去,蕭煜行也算是不同物種,我跟他生不出感情,這麽虛以委蛇就是為了有機會好好活著。

看他的意思,似乎也沒揪著之前的問題不放,反而問:“你很想救他們嗎?”

“當然了。”我馬上回答。

他卻盯著我問:“用你的命去換他們的命也願意?”

我徹底搞不清這家夥了,到現在為止,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有效的答案,就是用這些問題試探我,但具體想試探出一個什麽結果又讓人猜不透。

用我的命去換別人的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也沒有高尚到可以不顧自己生死去救別人的地步,如果那些人裏麵沒有包含我媽,我可能會直接否定吧?

但現在我猶豫了,看著麵前的蕭煜行,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不過瞅了半天,除了冷漠,什麽也沒有。

“不願意了?”他問。

我有點頭疼,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說:“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能先問你一個事兒嗎?”

蕭煜行冷淡地“嗯”了一聲。

“小年那天,我爸和四堂叔掉到這邊的枯井裏了,他們現在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在風來的時候,常常在我腦子裏回旋,總覺得有人在跟我說這件事,就算是蕭煜行跟風不是一個人,但他一直在這裏,應該會知道此事。

蕭煜行沒有馬上回我話,眼睛眯成狹長的弧線,看了我得有一分鍾,才開口:“活著。”

我都不知道怎麽消化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傻了,半天才想起問他:“他們在哪兒?”

“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回來,現在說你的問題。”蕭煜行一直很冷靜,不受我任何影響。

“如果我爸能回來,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他們。”我說。

他“哦”了一聲,不太在意地問:“為什麽?”

“如果我爸已經不在,我要再死了,那我媽一個人肯定也不想活了,但如果他能回來,我們家還是一個家,我能用自己的命換那麽多人活著,應該也算是高風亮節吧?”

他嘴邊現出一絲嘲笑,突然轉手抓住我脖子說:“好,那就讓高風亮節一次。”

話都沒說完,我已經被他揪到了枯井邊,半邊身子也傾了下去。

“喂,我可以選別的死法嗎?”我兩手抓住他的衣服,努力控製自己不要掉下去。

他卻冷酷地說:“不能,還要死嗎?”

有一刹那,我想讓他趕緊把我拉上去,我不想掉到蛇井裏被一口口吃光,不想去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可是我也很快想到,如果我活下來,我們全村,包括我爸我媽都得死,估計我這輩子也不會有一天開心的。

咬牙閉眼,不想再說一句話了。

可蕭煜行卻又說:“死到這裏的人,靈魂會永遠在裏麵,不能投胎轉世,生生世世與蛇靈為舞……。”

“別叨叨,快扔。”我特喵的真怕他再嚇我一會兒,我直接求生。

我被拽了上來,裏麵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兩腿發軟,沒一絲站起來的力氣,整個人都吊在蕭煜行的手臂上。

過了十幾分鍾,才慢慢緩過來,問他:“你改注意了?”

蕭煜行冷笑:“換一種方法而已,你現在是我的人,從今天開始,事事以我為先,無論是你的家人,還是你自己,都沒有權利支配你這具身體,還有靈魂。”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著我,但裏麵的神情卻像是麵對一具死屍。

“什麽意思啊?”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問。

他的一隻手已經按在我的左胸口處,語氣堅定:“從此以後,我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你的所有行為必須以我的意願完成。”

“不是,你這封建思想挺嚴重……啊……。”

我話沒說話,胸口處已經傳來灼疼,並且以那塊為中心,快速擴散到全身,骨頭和肉像被碾成了泥。

蕭煜行根本沒有放過我,他隻是換種方法讓我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