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生死同命

鐵門無聲地在我身邊打開,所有外麵的黑影瞬間就湧到了跟前。

我想爬起來時已經晚了,無數隻手往我身上、臉上抓過來,像一隻隻黑色的烏鴉,帶著腐屍的臭味,連拖帶拽地把我往外麵拉。

半邊身子很快被拖了出去,另一半卻被卡在圍牆裏麵。

不知什麽時候,走丟的那具幹屍回來了,此時正用幹枯的手緊緊卡住我兩邊臂膀,跟外麵的怪物形成拉鋸戰。

我被他們一會兒拽進來,一會兒又拖出去,身體失去自主。

萬分緊急的情況下,胸口的痛倒是減弱了,而且腦子也恢複了一些清醒。

問題很嚴重,先不說蕭煜行回來怎麽收拾我,現在最緊要的就是自己別真的被他們拖出去就好。

外麵那些怪物,不仔細看像人,但細看的話根本就是由一團團的黑煙組成,而且還冒著寒氣和臭味,裏麵也根本沒有我們家親戚,更沒有我爸媽。

我上當了,沒有聽蕭煜行的話,把門打開,現在要怎麽辦?

手早就扒住門框,但外麵鬼多陰氣重,我和幹屍兩個人根本不是對手,很快我腰也被拽了出去,再用一點力,就真特喵的要命了。

我急的大叫,又是喊幹屍,又是喊蕭煜行。

就在這時,我眼前一晃,一大塊白布從天而降,一下子就把我包了起來,拉著頭和腳的兩股力量同時鬆開,我被白布纏著甩進不知明的方向。

好不容易扒拉開一條縫,看到蕭煜行站在鐵門口。

他身高體長,頭已經頂到上麵的門框,把整個門洞堵的嚴絲合縫,不知道哪裏來的風,把他的頭發和衣服一起吹起,飄的老遠,竟然有種欲仙的感覺。

我看的發愣,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心裏還是挺多感慨的,同樣是惡鬼,幸好跟我訂陰婚的是他,如果是外麵那些烏七麻黑,又發著臭味的,那不是更糟心?

現在外麵的怪叫聲還不絕於耳,卻沒有任何一個能越過蕭煜行闖到這裏麵來的,那具幹屍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像個忠實的仆人,低頭垂手。

我從地上爬起來,身上到處都是疼的,尤其是腳踝和兩手臂,也看不到是怎麽回事,就是還像被什麽東西緊緊抓住那樣。

沒敢往前走,靠柳樹站了一會兒,見雙方都沒有動手,懸著的心也多少放下來一點。

可下一秒我就發現不對勁了,本來橫在井口的幹屍不知什麽時候四肢朝上伸開,身體變成弓型,正一點點往井裏掉。

“蕭煜行,你別在門口耍酷了,你手下要掉井裏去了。”我急著朝他喊,卻聽到“嗵”的一聲,那幹屍徹底不見了。

而他還立在門口,連動都沒動一下。

我急著往井邊跑了兩步,可一想到那裏麵的蛇妖,就趕緊又縮了回來,一轉頭看到門口的蕭煜行跟旋風一樣飛出去,鐵門在他身後“當”地一聲關上了。

本來站在他身後的那具幹屍以極快的速度飛到井口,跟前一個一樣,橫著躺到井台上,用身體再次把井口堵住。

四周出現短暫的安靜,但很快,外麵又開始發出巨大的響聲。

這次無論再聽到什麽,我也不敢靠近鐵門半步,可奇怪的是,隨著時間不斷往後推移,我的胸口又開始發出疼痛,而且還有冷意不斷往四肢散去。

慢慢的手腳開始僵硬,竟然有點那個時候跟蕭煜行同床過後的感覺。

在身上摸了一圈,才想起向一宏給我的藥早就吃完了,這下真的慘了,隻能等著蕭煜行回來救我。

僵硬度越來越大,我隻能靠樹坐在地上,眼皮沉的要命,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睜開眼時,蕭煜行躺在我身邊,本來就很白的臉,現在更是白成透明色,身上更是沒有絲毫重量,好像就是一身衣服裹著空氣。

天早已經大亮,外麵沒有任何動靜,兩具幹屍也不見了,整個圍牆裏麵隻有我們一人一鬼。

我叫了他幾聲,他沒回應,反而是身體越來越虛幻。

這家夥不會是不行了吧?那我以後不是要自由了?我差點就跳起來歡呼了,可是低頭看到他的樣子,心裏又覺得怪怪的。

他是救過我的,不管是昨晚,還是白天,包括那次在井裏,就算是起因和目的有些複雜,可在最緊要的關頭,他還是先救了我。

算了算了,先不管那麽多,我也救他一次,萬一他感動了,主動給我解除陰婚,那不是意外之喜?

其實也不知道怎麽救他,不過看他昏迷不醒的樣子,人工呼吸應該是要的。

為了救鬼,我也是拚了,一邊用手掰住他的嘴,一邊往裏呼氣。

幾口氣下來,他的臉色果然好了許多,也睜開了眼,隻是裏麵沒有任何感激之情,反而冷冰冰地問了一句:“你在給我度氣?”

為了預防他突然發難,我往後麵撤了點才回他的話:“我看你躺著一直不醒,跟死了一樣,所以就做了一下人工呼吸,怎麽樣,現在好點了嗎?”

蕭煜行坐起來,都弱的要飛升了,還保持著很好的姿勢,背挺的倍直,目光冷冷從我身上帶過,聲音從牙齒縫裏擠出來:“你走吧,從明天開始,寅時來,亥時走,開始守白天。”

“你說啥?”我看著他問。

蕭煜行連看都沒看一眼,閉著眼睛說:“記好我們的協議。”

我簡直有點抓狂,這貨不是有病吧,我還以為他對我挺款待的,不記較我白天走來走去的事,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三天三夜的約竟然還可以分開用。

可是接下來我無論怎麽義正言詞地跟他講理,還是暴躁如雷地跟他吵架,他都沒再理我。

從鐵門裏出來,我才覺得頭暈眼花,勉強挪到方婆家裏,才一進門就看到我媽正站在院子裏發愣。

她一看到我就忙著跑過來問:“青青,你沒事吧?”

我扶著頭搖搖說:“我沒事,你們怎麽樣?昨晚還有人……。”

我話都沒說完,就已經被我媽拉到屋裏,她快速說:“方俊的傷口好像感染了,昨晚一直在發燒,你先看看他,不行再去診所那兒弄點藥。”

我走到床邊一看,上邊不僅躺著方俊,還有秋菊奶奶。

“她怎麽回事?”一邊把手伸到方俊的頭上試溫度,一邊問我媽。

我媽一直等到我看完方俊出門才跟出來說:“不知道她怎麽回事,昨晚上竄下跳的,看著跟啥東西附住了一樣,一直到早上才躺下,這會兒可能是太累睡著了。”

我顧不上秋菊奶奶,趕緊跑到村裏的診所偷了一些退燒的藥,回來給方俊吃下去,才想起問我媽昨晚的事。

她看了一眼**的秋菊奶奶說:“沒有人死,一晚上也沒發生什麽事,就是她一個最奇怪,好像是想跳出去,又不敢出去,一直在院子裏蹦。”

聽到沒死人,我已經緩了一口氣,隔一天死一個的魔咒現在總算是打破了,至於秋菊奶奶,等她醒過來再看情況吧。

我一天一夜沒吃沒睡,現在站都站不穩,狼吞虎咽吃了兩碗飯,隨便倒個角落就睡了下去。

這一覺睡到天快黑才醒過來,睜眼卻看到向一宏坐在身邊。

我忙著揉眼,以為自己做夢呢。

可是揉完以後他還在那兒,還含笑地看著我問:“睡夠了?”

我趕緊從床角爬起來,胡亂扒拉兩下頭發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叫醒我?你知道我們最近是怎麽過的嗎?你要是早點回來就好了……。”

向一宏一直等我把話說完,才輕聲說:“雪積的太厚了,往這邊的車全都不通,我步行走了兩天才到這兒的。”

說起這個雪,我也是服了,我們這兒雖然每年冬天都會下雪,但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麽低溫天氣,還有連續降雪的情況。

看著向一宏有些疲累的樣子,我心裏跟著也是一軟,往四周看了看說:“那要不你也休息一下吧,走這麽久,肯定很累。”

他朝我笑笑說:“我沒事,剛給秋菊奶奶看了一下,她被陰魂附體,已經被我製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這幾天看上去確實挺怪異的。”幸好是沒出別的大事,我已經很慶幸了。

可向一宏卻說:“方嬸說你最近總去枯井邊,我也給你看看吧?”

我趕緊給他拉了一隻板凳,自己也在床邊坐下,看著他說:“行,你看吧。”

向一宏先翻了翻我的眼皮,又拿著手來回翻看,連指甲縫和上麵的紋路都不錯過。

他越看臉色越沉,連眉頭都皺到一起了,而且眼神陰鬱,樣子既驚訝又憤悔。

我朝天閉了一下眼,我和蕭煜行的那些事,根本就瞞不過他這個修了道的人,他肯定什麽都看出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怪我?

偷眼去看向一宏,他的眉頭打結,眼睛卻已經盯到我的胸口處。

“那個,到底怎麽回事?你別光看呀,也給我說說。”我側了側身,盡可能地把語氣放鬆。

沒想到向一宏卻聲音嚴肅地說:“那惡鬼不但沒死,還把大量陰氣灌到你的身體裏,現在你跟他等於是共用這個身體,如果我想再把他打散,你的命也會保不住的。”

“啥意思?”

向一宏看我,連嘴唇的顏色都有點變了:“也就是說,你跟那惡鬼已經成了生死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