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秋菊奶奶
我忍不住問他：“村裏回來這麽多人真的沒事嗎？”
蕭煜行隻回了兩個字“有事”。
再問別的，他就不說了，隻催著我時間到了，快點把香點起來。
那些線香好像受潮特別嚴重，無論我怎麽點，它們都冒不出火苗，隻有黑煙，一縷縷地往上飄，大概到了一米多的位置就會被柳樹盡數吸去。
沒再跟蕭煜行多說，我要出去看著有沒有人靠近鐵門才行。
其實出去之後，我又覺得特別奇怪，之前我一直在裏麵，不是別人也進不來嗎？為什麽遇到點香的事，他卻要把我支出去呢？
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就越來越多地發現有很多地方都不對勁，比如蕭煜行為什麽會對我們村裏的人不滿？還有村裏的人為什麽今天會不約而同地回來？又用那樣的方式把我也叫回？如果不是秋菊奶奶的話，我白天肯定跟著劉會芳去縣城的醫院了，就算是晚上能趕到家，情況應該也與現在不同。
這些事情弄的我很不安，特別想看看圍牆裏麵此時正在發生什麽事，每次走一圈回到鐵門前，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並且豎著耳朵往裏麵聽。
始終沒有任何消息。
有了第一晚的經驗，今天我就沒那麽用心了，再加上各方麵原因，轉了兩圈就有點不想動，眼睛看著方婆家的院子發愣。
村裏人家雖然回來的很多，但到了這個時間點，大多也都睡覺了，所以還是一片黑暗，隻有方婆家的院子裏還亮燈，我以前總是在圍牆裏麵，每次回去又是饑寒交迫，根本就沒想過這裏麵有什麽問題。
可現在四周都是黑的，那一盞孤燈就顯的特別引人注目。
差不多看了半個小時左右，見一個人影從大門口出來，搖搖晃晃往我這邊走，身形上一眼就判斷出是秋菊奶奶。
她走的很慢，時不時的還會停一下，雖然隻有很短的路，卻走了相當長的時間。
我在她到來之前，就已經躲到了圍牆的拐角處，看著她一步步挪到鐵門邊，又往四周看了一圈才把臉貼著鐵門往裏麵看。
也不知道她看到什麽沒有，反正看了得有幾分鍾，然後才轉身往村子中間走去。
向一宏已經說她沒事了，連蕭煜行好像都有過這種暗示，可是她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外麵溜達什麽呢？
從枯井邊到入村的第一個路口，不足五十米，我看著她拐進去後，也趕緊跟上。
才隻走了幾步，就感覺到身邊有人，側臉看到蕭煜行跟在我身後半步的位置。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說：“那個，我接著轉去，你忙你的啊。”
說完折身就往回走，然而胳膊早就被他拉住，稍一使力就把我拽了回去，還不偏不倚地撞到他身上。
那冰冷的氣場頓時就撞的我頭暈，站都站不穩，他就幹脆用半條手臂圈住我，還滿意地點頭說：“挺好。”
挺你大爺的好。
簡直是使出渾身解數想從他身上下來，硬是沒成功，而且還被他半抱著往前走去。
蕭煜行的聲音還是冷的：“你不想看看她想幹什麽？”
一句話把我拉回現實裏，再往前找，秋菊奶奶早就不見了。
我們兩個從村子的第一個路口進去，挨家挨戶看，並沒有找到她，但卻發現了另一個問題，今天所有回來的人家，門口都多了一個小小的人偶。
是用泥捏的，而且捏的特別粗糙，眉眼都分不清楚，但是每個人偶的額頭上卻嵌著一小塊石頭。
蕭煜行看著那些人偶說：“不是想做好人嗎，把這些帶回去吧。”
“小孩兒的玩意，不用了吧？”嘴上這麽說，還是乖乖的把東西收了起來，不過這東西真的很重，連一半沒收完，我就扛不動了。
他也不說話，伸手把東西從我手裏拎過去，一聲不響的繼續走。
兩人回到枯井邊時，方婆家的大門已經關好了，連燈也滅了，估計秋菊奶奶已經回去。
我看著堆在地上的一堆泥人問他：“這什麽東西？”
“吸陰靈用的。看到它們額頭上的石頭了嗎？那些都是在墳墓或者陰氣極重的地方放久了的陰石。”
“秋菊奶奶為什麽把這些石頭放在別人家門口？”我又問。
這次蕭煜行沒有回答，反而是讓我把那些泥人偶全部擺到柳樹下麵。
之前的線香已經燒完，地上留著一些黑黑的灰沫，人偶從樹根擺起，有很大一片，有的就立在了那些灰沫上。
蕭煜行看我擺完，起身說：“我送你回去吧。”
我連忙朝他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你還是守著這些小東西吧，我先回了。”
他也不說話，跟著我出了圍牆，剛到外麵就長袖一揮朝我扇了過來。
那冷啊，我隻來得及哆嗦一下，再往四周看，竟然已經到了方婆的院子裏，連門都沒走。
不過，我隻往院子裏看一眼，就連忙找個背光處躲了起來，因為此時院子的中央擺著一個特別的大香爐，看上去像方婆屋裏供神用的那個。
上麵不僅插著香，在香爐的後麵還立著一個加大號的人偶。
秋菊奶奶很快從屋內出來，她返身很小心地把兩扇門關好，再轉回時，月光下的臉整個都是青黑的，上麵似乎還有毛茸茸的東西；眼神也特別詭異，跟她平時的樣子一點都不同。
連往香爐走時的速度和氣勢都變了，幾步就跨到位置，並且兩手掐指，嘴裏一邊念念有詞，一邊不停的往燃著的香上點。
她每點一下，那香上的煙都會彈跳一下，最後回到後麵的人偶上。
我完全搞不懂她這是在做什麽，可是現在也不能出去問，就一直窩著看她搗鼓，大概二十多分鍾，那香已經燃的差不多了，才看到她目露凶光，一巴掌打在後麵的人偶上麵。
“啪”的一聲怪響，人偶碎了，卻從裏麵傳出來許多嘰嘰喳喳的聲音，並且四散著往外麵跑去。
秋菊奶奶站在香爐前，臉上的笑越來越深，眼睛眯成一條縫，久久盯著大門處。
我大氣都不敢喘，直到那些聲音散盡，看到她想轉身回屋，才動了一下已經凍僵的身體，可就在這時，村子外麵突然傳出一聲大響，接著就是火光衝天。
已經走到屋門口的秋菊奶奶返身就往大門口跑去，並且一路往枯井邊跑。
我當然不敢停，跟著她也往外麵跑。
她完全沒忌諱那口枯井，到了後推門就往裏麵進，反而弄的我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該跟進去。
不過不進去也能聽到她的聲音，特別尖利，不像老人，倒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大聲吼著：“你為什麽壞我的好事？你也是他們眼裏的惡鬼，能比我好到哪兒？”
沒聽到蕭煜行答話，但是秋菊奶奶好像是抓狂了，越嚷聲音越大，最後竟然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
我聽的毛骨悚然，直想轉身跑掉，鐵門卻在這時候“咚”的一聲打開，她陰森古怪地站在門口。
我與她四目相對，看到她眼睛冒著血光，嘴巴呲著，裏麵的牙齒全露在外麵；手成爪狀往前，看到我的同時，已經往我的臉上抓過來。
我完全傻了，連躲的時間都沒有，直接閉上眼睛。
卻聽到蕭煜行在身後說：“站這兒幹嗎？不是讓你回去嗎？太想我，離不開？”
我瞬間睜眼，哪裏還有秋菊奶奶的影子，隻有蕭煜行冷冷清清地站在我身後，眸光裏是玩味的挑釁。
“她人呢？”我問。
他轉身看了一眼方婆家的方向，沒回我的話。
可我有一肚子話想問他，而且這會兒也不敢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