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代做嫁衣

我看著手裏兩塊一髒一淨的手帕,趕緊問他:“你什麽意思?你不去了?”

向一宏臉上第一次出現苦笑,沒有看我,把目光移到桌子一角說:“怕是去不成了。”

跟回應他話似的,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就響起了敲門聲。

我站起來要去開門,他卻起身按住我的肩膀說:“我去。”

門外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看上去都很年輕,最多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但是兩個人的神色都很古板嚴肅,尤其是看到向一宏的瞬間,眼神凶狠的好像對麵站著的人掘了他們家祖墳。

我以為是來找岔的,怎麽說自己也是本地人,趕緊過去。

一句話沒說出口,冷不丁地卻聽到向一宏說了兩個字:“爸,媽。”

我一口冷氣抽回來,趕緊正正神色再看那兩個人。

說真的,不像是親生的,因為不但長的不像,他們兩個見到向一宏的態度也沒有一點親近勁,反而像是對著一個仇人。

兩個人從始至終都沒瞧我一眼,還是向一宏把他們讓進屋裏後,小聲對我說:“青青,你先回自己房間等會兒。”

我裝作走了,踢踢踏踏在門外弄了一會兒動作,又到隔壁開關一下門,再輕手輕腳走回來。

幸好賓館的隔音效果奇差,還是能隱約聽到房間內的談話。

男的聲音嚴肅,劈頭蓋臉地把向一宏好一頓凶,好像還說他偷了家裏的什麽東西。

女的等他罵完了才開口:“你爸說的對,你這麽私自跑出來,還偷了禁書,要是被族裏的人知道,是要被趕出來的,永遠也不能再回去。”

真是頭大,這明顯就是男女混合雙打的節奏,可向一宏他也不是小孩子,至於他們這麽教訓嗎?

裏麵一直沒有向一宏的聲音,我其實有點擔心他,從上次他在我們縣城的醫院裏離開,我就猜到他可能會是一個怕父母的小孩兒。盡管長的很成熟,但他不叛逆,再有家族的一些製度從小管著,他應該不會硬碰硬。

兩個人罵了有十分鍾之久,中間反複提到禁書的事,再後來就是他爸爸的聲音:“現在就收拾一下,跟我們回去。”

向一宏終於開口說:“好,我去跟方青說一聲。”

他媽厲聲道:“就是剛才出去的那個女人嗎?她渾身上下都帶著強大的陰氣,眉宇間也帶著惡念,就算是現在能活著,也會有髒東西不斷找她麻煩,你最好從此跟她斷了聯係。”

“她隻是被人害了而已,這又不能全怪她。”向一宏的聲音大了一些。

可他媽的聲音跟著也提高了:“她是被人害的,你也要被人害死嗎?你這才出來幾天,看看自己都能什麽樣子了?”

我站在門外,心情複雜。

自己有這麽慘嗎?陰氣我知道,那是蕭煜行的傑作,但是我眉宇間怎麽就帶惡念了?雖然昨晚在臉上弄出了點傷口,但我們回到賓館,就洗幹淨了,他們到底是從哪兒看出來這些亂七八糟的?

裏麵的人沉默了一陣,不知道是向一宏堅持,還是他父母想就此了斷幹淨,竟然開口說:“好,去跟她永別吧。”

這話聽的我想踹他們,一時沒忍住,腳還真踹出去了,恰在這時,裏麵的門也被拉開,我收腳不穩,急走兩步撞到向一宏身上。

他忙扶住我問:“青青,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站直身子,看看裏麵正襟危坐的兩個人就往裏麵走,結果向一宏卻拽住我說:“我出去跟你說。”

我是真氣啊,但這孩子剛才已經被罵了一頓,這會兒再打擊他是不是不太好?想了想還是跟著他一起出來。

向一宏把我帶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離門口最遠的地方,然後才輕聲說:“我這次出來本來是想幫你的,但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能力有限,所以拿了家裏的東西,也偷學了家裏不讓學的道術。我爸媽剛才是為這個生氣的,並不是有意怪你。”

“學都學了,怪有什麽用?”我替他不平。

他“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說:“他們現在在氣頭上,解釋也沒什麽用。再說你這邊我也幫不上忙了,就暫且跟他們回去,你記著跟我保持聯係,以後我還會回來的,到那時候一定幫你擺脫陰婚的事。”

他每次說到這些都會讓我特別感動,到了現在還能想著我的事,除了我父母也沒有別人了。

不過我還是問:“你是不是早知道會是這樣?”

他隔著玻璃往窗戶外麵看,入眼全是灰蒙蒙的天空,還有遠處荒寥的棚戶區店鋪,再往後就是冷冷的曠野。

“從早上找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沒用了。”向一宏開口:“他一直跟著我們,就算是我們再快一點,恐怕也趕不上他,我隻能做到這裏,後麵他應該不會讓我插手。”

“等等等,你在說誰?誰跟著我們,誰不讓你插手?你爸媽嗎?”

他把目光收回來,看著我的時候裏麵澄明一片,語調雖還是溫暖的,但字句清晰有力:“方村的那隻鬼。”

蕭煜行?他一直跟著我們?他要幹什麽?

向一宏從背著的包裏拿出好幾張黃符,遞到我手裏說:“這些你都收著,對他可能沒什麽用,但一些小鬼還是很怕的,以後應該用得著。”

我把東西推回去說:“你拿著吧,我沒事。”

他硬是又塞到我口袋裏,然後才說:“找方叔的事他可能更有把握,你太著急,我現在又……。所以這事你稍微順著點他,隻要不太過份,他應該也不會立刻要你的命,等找到了方叔,我應該道術也會更進一步,到時候再回來跟他決鬥。”

他這話說的我心裏發酸,那種無助的妥協,還有內心裏的希望跟我當初遭遇蕭煜行的時候一樣一樣的。

向一宏是真心想幫我,可他也是一個理智的人,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行,又不想誤了我找我爸的事,雖然從家裏跑了出來,最終也隻是陪我幾天而已,既是這樣我仍然對他非常感激。

現在想想,蕭煜行真是老謀深算,把我推到槐花旅館,他自己就不再管了,一步步看著向一宏陪我折騰,大概這會兒不知在哪個角落裏又看著我們冷笑呢?

我不知道他先我們一步,從林濤的屋子裏拿走什麽,向一宏到走的時候也沒說,不過現在的情形已經定了,除了他沒人會帶我去陰陽交錯的地方,我一個人也真的不敢再去那個旅館。

向一宏沒讓我送他,站在門口跟我告別時還說:“你總住在這裏也不行,要是時間長處理不了,就回去跟方嬸說說,她應該也不會非把你趕到學校去的。”

想想我媽,再想想他的父母,我還真是打心眼裏覺得自己幸運。

到我折身返回房間時,看到蕭煜行就站在我們剛才站著的窗口,也是背對著門。

“很舍不得嗎?”他冷冷地問。

剛才聽完向一宏的話,我就對他又生出一份厭惡,聽到這麽問,腦子一抽就杠上了:“對呀,很舍不得呀,他那麽溫暖,像哥哥一樣照顧我,是誰都會舍不得的。”

蕭煜行轉身,整個臉上都罩著冰霜,嘴唇還帶微紫色,眼眸裏寒光四射,聲音更是比剛才又降溫幾度:“是嗎?他辦成什麽事了,找到你爸了?”

“沒有,但你不是也利用他找到了林濤的家嗎?你這麽能耐,幹嗎不自己去做,還要利用別人?”

我沒看到他是怎麽過來,隻覺得身邊一寒,他的手早就掐到我的脖子處,人立刻升高,腳離了地。

他薄薄的嘴唇裏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我為什麽要去做?丟的人跟我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