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林中燈火

蕭煜行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似乎早已經見慣這種暗黑,沒有天日的世界,反而會時不時掃一眼我緊緊抓著他的手,眼神冷如刀。

我不停咽口水,以緩解緊張,可是心跳依然很快,每次聽到莫名其妙的聲音,都會往蕭煜行身上貼的更緊。

“這林子還要走多久?”我小聲問。

結果蕭煜行並沒回答,反而輕描淡寫地告訴我:“最好別說話,你身上雖然帶著我的陰氣,但也還有陽氣,這裏每一個浮動的陰靈,都在全力搜索你的那點陽氣,要是被他們逮到了,你知道什麽後果的。”

我頭發都特喵的豎了起來,這裏果然有陰靈,而且就在我們四周,我幾乎可以感覺到黑暗裏他們窺視的眼睛,還有無聲無息伸過來的手。

整個人都要綁到蕭煜行的身上了,纏的他也走不動路,我們速度更慢,走了好久卻感覺像是原地踏步。

隻是樹林裏的氣氛越來越驚悚,時不時會有黑影從我身邊走過,有時候感覺他就要抓到我了,連空氣都變的冰冷和凝結,隻能趕緊撲到蕭煜行身上,任他揮著寬大的衣袖覆蓋住我,那些黑影才會退去。

這種驚魂的時刻越來越多,到最後我幹脆就從他身不下來了,任他抱著,兩臂環在他的脖子裏,摟的死緊。

可是目光越過他的肩頭,卻意外地看到我們身後不遠處,有兩點亮光。

那光離我們並不遠,隻是因為雜草太高,又有樹擋著,所以看上去有些模糊,既是這樣,在這樣的林子裏,有這樣的光,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我往上提了提身子,爬在蕭煜行的耳朵邊,想了半天,也隻嘣出一個字:“燈。”

他沒有回頭,隻冷淡地“嗯”了一聲,就繼續走自己的路。

好吧,他能這樣抱著我,我已經很安心了,還是少管閑事,閉上眼,就當什麽也看不見,任他走好了。

想到做到,真的就把眼皮一搭,可是麵前突然一紅,極亮的光好像就在我麵前,逼的我一下子又把眼睛睜的很大。

我去,兩個大紅色的燈籠飄在半空中,離我們隻有一米的距離。

我心髒都要停跳了,手臂緊緊鎖住蕭煜行的脖子,急切地希望他走快一點,遠離那燈,可這家夥似乎猜透了我的心,又故意唱反調,走的更慢了。

燈籠越靠越近,最後真的提到了我的眼前,像兩個巨大的紅色的眼睛,就那麽與我對視著。

我連手都不敢伸在後麵,急著從蕭煜行的脖子上拿下來,整個人都蜷成一團,緊緊偎在他的懷裏。

可是紅光仍然從他身體的兩則映出來,形成以他為中心的一個大紅團。

他抱著我的手輕輕拍了幾下,我哆嗦著抬頭看他。

蕭煜行眼裏的冷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散去,墨綠色的眼底帶著堅定和安慰,輕輕向我點點頭。

隻是很微小的動作,已經讓我心跳慢慢平穩下來,也回複了一些鎮定,重新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莫名地覺得那個地方也是溫暖的,也是可以依靠的。

紅光跟著我們走了許久,最終什麽事也沒有發生,當我再次往四周看時,周圍已經重陷黑暗。

蕭煜行把我放下來問:“還能走嗎?”

我向他點頭,可是腳一沾地腿就軟了,手也一下子又抓緊他。

他側頭看我,眼裏並沒有不耐煩和以往的嘲弄,反而帶著一些疼惜。

我後來想,或許是那個時候我心裏太害怕了,所以蕭煜行作為我唯一的依靠,我就在腦子裏把他盡量美化,美化成男神,可以成功救我出去的溫暖的男神。

他扶著我走了幾步,後來就輕輕歎了一口氣,重新把我抱起來,頭也微微低下去,輕聲在我耳邊說:“如果這邊樹林沒有盡頭該多好。”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沒有盡頭,那我特喵的還能活嗎?就算是不被那些陰靈捉去,連嚇帶憋的估計也活不了多久吧?

可是我現在不想掃他的興,隻順從地在他胸口點頭,然後弱弱地問:“我能說話嗎?”

他默了一下,竟然又歎了一口氣,然後說:“說吧,我一個人也是無聊。”

我忍不住抬頭看他,他正好也在看我,眼神難得柔和,連臉上的線條都放下了冰冷,變成另一種更想讓人貼近的美感和帥氣。

“你不害怕嗎?”我問他。

蕭煜行搖頭,往四周看了一眼說:“過去的很多年,我看到比這恐怖的事太多了,沒什麽好怕的。”

他不怕,那我就更安心了,說明他有足夠的實力應付眼前的一切,我跟他說話的欲,望也更大一些。

“你過去過的不好嗎?”

蕭煜行定定看著我的眼睛,又是好一陣沉默,才問:“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

我搖頭說:“你的過去跟我有關嗎?為什麽要我記得?”

他眼裏有一瞬的生氣,我都以為他要發火了,趕緊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麽問的,真的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麽?”

那團隱隱的火終於還是被按了下去,他緩了一口氣問:“那你還記得三年前的事嗎?”

我已經知道他是在問陰婚了,但我確實毫無印象,又怕再搖頭他又發火,就看著他不說話。

可他的眼睛此時卻沒看我,而是看著前方。

當我轉身也往前麵看時,身體頓時就僵住了。

若大的樹林裏,成片的燈籠,由遠至近,全部都懸在半空中,好像有人提著。那光像火一樣,把樹林燒的很紅,連地上的枯草都像點著了。

“怎……怎麽這麽多。”我抓著他問。

他淡淡地說:“不用怕,有我呢。”

這樣的感覺太好太好,有一個男人站在我身邊,抱著我,保護我,雖然那些燈籠我還是很害怕,但是有蕭煜行,足夠了。

他已經停下腳步,一手緊緊摟住我的腰,另一隻手安靜地垂下去,眼睛定定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我能很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在變冷,回到了從前的冰塊狀態,而他眼裏冰冷的凶光也回來了。

燈籠越靠越近,到了我們近前我才看清,它的後麵真的站著人,而且是女人,穿著稀薄的紅衣,正妖繞地往我們身邊靠。

蕭煜行一直等到她們貼近身體才出手。

又快又狠,一袖子下去,燈籠和燈籠後麵的女人就碎成點點紅色飄散在各處,無聲無息。

隻是那些紅色才剛一落地,就變成更多的燈籠和女人,像細胞裂變一樣。

我已經看傻了眼,也開始為蕭煜行擔心,抓著他的衣服說:“我們跑吧,不要跟她們打了。”

這個時候漫山遍野已經全部染成紅色,我看的頭皮發麻,蕭煜行一擊不中後,隻想快點跑路,一刻也不想戀戰。

就在我說話的同時,紅燈籠再次襲了過來,一片紅光,如鋪天蓋地的火海,快速地往我們身上燒。

我已經被嚇傻了,忘了自己還在蕭煜行身上,手忙腳亂的往四周拍打。

可是他卻一下子把我抱緊,身體突然離地,淩空跳出數米,手心向下猛的一推,一股巨大的黑煙反向往燈籠撲去。

一大片滅了,可是後麵還有更多已經往上麵湧過來。

我的手上傳來木木的痛,拿眼看時才發現上麵竟然血淋淋一片,整個人都不好了,直朝蕭煜行嚷:“快跑吧,我們打不過她們的。”

他一句話不說,已經俯身而下,手裏的黑煙越來越多,跟燈籠拉開對立之勢。

我無力再管其它,看著自己的手直哭。

那血流的越來越多,而且一開始是紅色的,越流顏色越重,到最後竟然成了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