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當時看完這段史料之後,立即給這個所謂的鎖魂陣取了個別稱,那就是‘迷魂陣’!

而現在,這個迷魂陣就被那些歹人用在了陳酥身上。也不知是因為時間來不及還是出於別的什麽原因,那些人最終也沒有將陳酥帶走變成他們的傀儡,而是將她留了下來。

安欣站在離石板不遠的地方,看著張明軒顫抖著手指把陳酥從那板萬惡的石板上抱了下來。

她的身體是那樣的嬌小,臉色是那樣的蒼白,緊閉著雙眼靠在張明軒懷裏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而抱著她的男孩雙唇緊抿著,滿臉殺氣,一身煞氣,額角和手背上青筋不停地跳動著,眼前就要到頻臨爆發的邊緣了。

安欣有些擔心地望著他,正要上前去提醒他先把陳酥送回去讓陳媽媽看看,便見張明軒眼裏的戾氣在翻湧了片刻之後漸漸退去,人也跟著冷靜了下來。

回去的時候,一輛普通的汽車簡直就被他開成了火箭。橫衝直撞了四個多小時之後終於把陳酥送到了陳媽媽麵前。

聽到安欣說到鎖魂陣,臉色蒼白如紙的陳媽媽似乎並不是很意外。她心裏或許已經想到了比這更讓人心痛的結局,如果隻是這樣,她也能欣然接受了。

筋疲力竭的陳媽媽用盡自己最後的靈力,加持了自己掛在脖子上的玉佩,然後把它取下來掛在了陳酥的脖子上。

然後她看著張明軒說,小軒啊,我知道你和酥酥感情好,可是依現在的情況來看隻怕你們之間的事也是難成了。說完,她便轉身拉開了自己床頭邊的一個暗格,從裏麵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來。

安欣知道,那是陳酥第一次到張家,張明軒的父親親手給她戴上的紫音鈴,也是將張陳兩家視為姻親的定禮。

陳媽媽把裝著紫音鈴的小盒子送到張明軒麵前,說小軒啊,我們陳家隻怕要對不起你了。酥酥被他們帶去這麽長時間,雖然人沒有事,但之前所有的記憶包括我們玄女一族刻進骨子裏的天職隻怕是已經忘得一幹二淨。

說到這裏,這個在安欣看來一直優雅從容的女人終於流下了眼淚。

她說,酥酥是我的女兒,我隻想她能好好的活下去。我們張家為世人做了這麽多,從此以後也隻能聽天由命了,你若是還念著舊情,以後就不要再在她麵前提起這些事。被鎖魂陣封印的靈力向來是沒有失而複得的可能,就算是知道了,對她還說也是徒增傷悲。

陳媽媽後來又說了些什麽,安欣卻連一句也沒聽進去。她隻看著張明軒垂在身側那隻捏得緊緊的拳頭,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往下沉。

這世界對這孩子實在太不公平,他和那些愛他的人緣份總是那樣淺。每次總是在他以為會得到幸福的時候,那些美好便又突然離去,徒留一地無法收拾的傷悲。

回到張家以後,向來沉默寡言一張明軒變得更加沉默。一雙墨黑的眼睛也變得比過去更加清冷。若說以前他隻是看起來比較孤僻,那麽從那之後他就可以說得上是拒人千裏了。

安欣也趁著空閑的時間回到陳家去看過情況,卻發現陳家人自那之後就搬走了。而陳媽媽也在搬家的前兩天去世,關於陳酥的去向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她不忍心把這個消息告訴張明軒,但卻也能料得到,那個人隻怕是早就知道這一切了。

失去了陳酥的消息,張明軒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和研究道術上。除了工作時間,連安欣都難得和他說上一句話。

十八歲的時候,張明軒考上G市最具盛名的一所大學,而張家老爺子也在這個時候又開始給他張羅起了婚事。

女方安欣也認識,是與張家有著世襲往來的孟家。孟家在G市的勢力和張家差不多,各自占領著G市的半邊天。兩家聯姻可以說是強強聯手,從此在G市再也無人能敵。

張老爺子對此事非常熱心,三不五時還借各種名目請那孟小姐來家裏吃頓飯,但張明軒給出的態度卻總有些似是而非,讓人有些摸不透。

不過以他自身的條件,對這些十六七歲的小女孩是有著相當的吸引力的。

十八九歲的男生,說成熟又不顯得很成熟。而且張明軒自小的時候起就比同齡人多了一份安靜和沉穩,再加上那猶帶著年少纖細體格的身形和那張清俊中透著些許涼意的臉,更是把孟小姐迷得七葷八素,

安欣曾不止一次看到那孟小姐對著張明軒的背影征征地出神,一張小臉紅得跟番茄似的,欲語還休的模樣也著實惹人憐愛。

不過安欣心裏其實是清楚的,以張明軒的個性,這一輩子除非是那陳家的女兒突然又出現在他麵前,要不然他是很難再愛上別人的。

心裏這麽想著的時候,安欣也在心裏暗暗把孟小姐和陳酥作了比較。兩個人的麵貌家世雖相當,但安欣卻還是隱隱覺得陳酥身上始終要多出點那種讓人感覺溫暖的東西,但這個孟小姐……

想到這裏,安欣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到孟佳期時的情景。似乎也是在張明軒八九歲的時候,他小叔家的小公子張明哲出生,作為世交的孟老爺子帶著最得他寵愛的小孫子孟佳期前來賀喜。

那時候的孟佳期也就七八歲的光景,但一張小臉上的神色已經頗有些盛氣淩人的氣勢。小尖下巴抬得高高的,看他們這些下人的時候都是用眼角掃過去。

安欣還記得當天似乎有個女傭人不小心把牛奶灑了些到她潔白的小裙子上,那孟佳期的一張小臉立即變得飛雪寒霜,恨不得用目光活活把那個傭人給刺死,嚇得安欣連靠都不敢靠近她。

如今事情雖然已經過將近十來年,但每每想起時安欣都頗有些難以釋懷,更何況現在張老爺子居然要將這樣一個勢力的女子和張明軒送作堆?!

自從陳家的消息完全斷了之後,安欣也曾試著想和張明軒提起有關陳酥的事,但卻都被他三言兩語給帶過去了。起初安欣還以為他是不願意多提,但到後來他才發現,張明軒其實並沒有放下。

那些與鎖魂陣有關的資料,安欣也不止一次曾在他房間裏看到過。

上了大學之後,張明軒就以鍛煉自身能力的名義從張宅裏搬了出來。張老爺子原本就看著他這個孫子膈應得慌,一聽說他要搬出去,立即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後來,安欣也不知張明軒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居然讓張老爺子同意他在G市成立了一家研究所。不過以她的推測,多半也是張明軒通過某種協議與那個老狐狸作交換而來的。

就像那把他父親留下來的噬魂刀,當初如果不是他冒險去對付那隻在G市作祟的惡靈,張老爺子又怎麽可能心甘情願交到他手中呢?

不管怎麽說,脫離了張家對張明軒來說也不是件壞事。最起碼,從此以後他就不用再看那些叔叔嬸娘的白眼了。

得知研究所成立之後,安欣便立即向她父親提出了去幫助張明軒的要求。安爸雖然對張家誓死效忠,但也明白把安欣放在張明軒身邊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在向張老爺子請示過之後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有了自己的研究所,張明軒和安欣的生活也變得更加忙碌起來。

安欣通過各種手段對外廣泛宣傳,甚至還在互聯網上打了收費廣告。開始的時候研究所的生意還真是不甚理想,所幸占用的場地都是張家自己的產業,所以也不用收什麽租金什麽的。

直到研究所開門將近半年之後,因為接過的幾單生意都處理得不錯,到後來居然有些應付不來的趨勢。

看到銀行帳戶裏一天多過一天的銀子,安欣樂得合不攏嘴。有了空餘的時間和多餘的錢財,安欣就開始忙活起來。

她知道張明軒心裏一直放不下陳酥。有好幾次,她在下班之前去找張明軒的時候,都看到那個麵容靜淡的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前征征地望著手裏的紫音鈴出神,深不見底的眼瞳中隱隱含著一絲悲哀之色,看得她直皺眉。

但是無論安欣用了什麽方法去尋找與陳酥有關的消息,那個女孩的下落卻依舊如石牛入海一般難以尋覓。陳家的人也從此在道術一行中銷聲匿跡,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安欣把腦袋靠在座椅上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醒之後便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火光衝天,一陣聽起來古老而神秘歌謠也隨著那些圍在火堆前的人們的吟唱而斷斷續續傳到她耳中,讓她不由得好奇地朝坐在前排看了一眼。

那個叫蘇晨的女子,像個謎一樣闖進了張明軒的生活中。雖然有長達八九年的時間未見,但安欣卻依然能從她身上找到幾分與陳酥相似的影子,再加上這兩個人的名字……

這世界上,真有這樣巧合的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