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些伸進來的樹根就要接觸到自己的身體了,蘇晨立即嚇得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直嚷嚷:“你這隻臭妖怪,你這是犯規……”

然而不等她把話說完,一根比手臂還粗的樹根便驀然自後方纏在了她的腰上,然後將她倒拖著從結界裏拽了出來。

“啊!放開我,你這隻該死的臭妖怪……”

蘇晨一邊驚愕地看自己的身體被纏繞上來的樹根給緊緊裹住,一邊掙紮著大叫起來。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像條蟲子似的被樹妖的根須給裹得不見天日時,一道畫著紅色符文的黃符突然破空而來,筆直砸在了那一團將她裹住的樹根上。隨道一道金光閃過的同時,那些密密麻麻的根須立即像被電了似的紛紛縮了回去,而後蘇晨便像一顆被撥出來的粽子一樣一把掉在了地上。

“啊!”

屁股乍一落地,蘇晨便被摔得一聲慘叫,差叫噴出一口老血來。等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一堆爛兮兮的樹根中掙脫出來之後,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僅剩的那件T恤也在剛才的掙紮中被刮破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肚皮都露在了外麵。

哎喲我去,這可腫麽辦?萬惡的小肚腩啊!蘇晨一邊皺著眉頭看著肚皮上那塊破洞腹誹,一邊偷偷朝正與樹妖纏鬥在一起的張明軒瞟了兩眼。

經過剛才的一番搏鬥之後,那樹妖的元氣明顯也有所損傷。然而這不但沒有使它消停下來,反倒更激發了它的憤怒,從斷肢折骨的疼痛中恢複過來之後便又揚起樹枝朝張明軒發起了新一輪的攻擊。看到猶在作困獸之鬥的樹妖拚盡全力來保護自己的本體,一直心存疑慮的張明軒立即冷冷朝它那些紛紛環在主杆上的樹根掃了一眼。

草木想要成妖,其實比動物更難。但這山中的動物那麽多,為什麽單單這棵野生的樟樹就可以呢?眯眼望著樹妖那大得非比尋常的主杆,再看看籠罩在它身上那股濃重的陰氣,一個大膽的猜測突然從張明軒腦海中一閃而過。

收回夾在指尖的火符,張明軒踩上那巨樹光禿禿的樹枝上連續幾個跳躍之後,輕輕鬆鬆地來到了大樹的頂端。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空白的黃符咬破手指在上麵飛快在畫了一個繁雜的符文後又雙手結印用力將那符紙朝樹妖粗壯的樹幹拍了上去。

隨著‘哄’地一聲巨響之後,一道道刺目的閃電突然似排山倒海一般從被月光染成赤紅的天幕上直劈下來,在隨後而來的一片山呼海嘯般的雷鳴聲過後,那立在山穀中的巨大樹妖身上的枝椏幾乎全部被天雷地火摧毀得一幹二淨,隻剩下一根光禿禿的主杆突兀地立在曠野中。

“怎、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打雷了?”

站在遠處地麵上的蘇晨隻覺得眼前一片電光閃閃之後又被接踵而來的炸雷給震得呆了好半晌,隻能愣愣地站在小狐狸身邊眼巴巴地望著從高高的樹梢上跳下來的男人。不過當她目光觸及到那些先前還在她麵前耀武揚威扭動著樹根現在一根接一根地蔫下去之後,蘇晨立即反應過來。

她的男神實在太厲害了有木有?!

心裏如此一想,蘇晨立即跟著興奮得跳了起來。然後也顧不得身邊那隻受傷的小狐狸,抬腳便向站在不遠處的張明軒飛奔而去。而就在她跨過一大片燒焦的樹枝就快要來到那人身邊時,一條如手臂粗的樹根卻不知何時悄無聲地扭到了她的腳底下,然後驀然一把卷起她的腳踝便將她整個人拖進了樹妖主杆上洞開的窟窿裏。

“啊——”

隨著蘇晨的一聲尖利的驚叫,正凝神站在不遠處的張明軒立即跟著神色一淩,然後眉頭一蹙便毫不猶豫地飛奔過去縱身躍進了那黑黝黝的樹洞之中。

樹洞的洞口從外麵看上去不過一米來寬,但跳進去才發現它根本深不見底。直到在黑暗中一直下墜了將五分鍾之後,張明軒才聽到耳邊又隱隱傳來一聲尖叫。確定蘇晨並沒有發生不測之後,張明軒這才放慢下墜的速度,屏氣凝神仔細向前方的黑暗中看去。

不一會兒,一束淡淡的幽光突然從黑暗深處忽明忽暗地透了過來。張明軒就著這束光一看,果然發現一個人影正倒在前方的一片空地上。而一條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青蛇也正緩緩蠕動著身體在她周圍遊走著,三角形的腦袋高高豎起,吐著腥紅的信子用一雙泛著寒光的豎瞳緊緊盯著她。

一看清那條蛇的樣子,張明軒便立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然後沉下身子,緩步朝著倒在地上的蘇晨走了過去。大約是覺察到了他的到來,那條剛才還安靜著的小蛇突然猛地張嘴回頭朝他吐了吐信子。而與蛇舌同時出現在張明軒眼底的,還有它口中所含的一塊幽黑如墨的小石頭。

“原來是吸靈石!”

一看到那塊被青蛇含在嘴裏的吸靈石,張明軒立即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雖然這棵樹的樹底下確實藏著一個幽冥的裂縫,但整個看起來卻並不是想象中那麽簡單。

看到那條蛇伏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緊緊盯著自己,張明軒在眯了眯眼睛之後立即毫不猶豫地手腕一番朝它扔了一枚銅錢過去,而那顆被蛇含在口中的吸靈石也在這一擊之後‘嗖’地飛了出來,然後穩穩落在了他手心上。青蛇的七寸受了張明軒狠狠一擊,立即扭頭飛快地逃走了,而躺在地上的蘇晨也在它離開的同時醒了過來。

看到神色茫然的蘇晨從地上緩緩坐起來之後,張明軒這才低頭望了一眼自己手中那塊黑色的小石頭。據說,這顆吸靈石原本是上古邪神蚩尤的妖心所化,之所以會貪婪無度地吸取他人的靈力,也是出於主人蚩尤毫無節製的本性。自從軒轅黃帝在逐鹿之野大敗蚩尤之後,這顆石頭也被他派人封印在了一個凡人不能到達的地方,卻不知為什麽如今又重現世間了。

心中如此一想,張明軒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困惑之色。

而此時,剛剛才從昏迷中醒來的蘇晨也終於扶著腦袋從地上站了起來。剛才她像坐過山車似的被一條樹根卷著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如果不是她肚子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話,隻怕早就吐了一地了。

不過,眼前這個又黑又冷的地方到底是哪裏?腦子微微一動,蘇晨瞬間就想起了她在舊校舍裏走過的那條漆黑幽深的地下通道。

“我們走吧!”

就在蘇晨有些瑟縮蹭到張明軒身邊抬頭四顧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時,男人淡淡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了起來。然後也不等蘇晨說話,便轉身向前麵的黑暗中走去。

一看他走的方向,站在原地的蘇晨立即不由得疑惑地向左右兩邊看了看道:“那邊不是比較亮麽?出口應該是在那邊吧!”

說著,蘇晨又伸手指了指前方黑暗中那一線微弱的幽光。

聽她這麽一說,正抬腳向前走著的張明軒果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挑了挑眉頭望著她道:“你確定你要往那邊走?”

聽他這麽一問,蘇晨立即有些底氣不足地轉頭向左右兩邊各望了一眼,便又看到那站在黑暗中的男人勾起唇角對她陰陰地一笑,然後單手插在褲袋裏斜挑著眼角望著她道:“聽說過照魂燈麽?”

一聽他這話,迷茫中的蘇晨立即嚇得瞪大了眼睛。早在小的時候她就聽姥姥說過,幽冥之中忘川河畔,有一盞從古燃燒至今的燈火。它以天地萬物的靈氣為芯,以黃泉之中的幽水為油,為三界六道步入地府的遊魂照亮前方的道路。所以無論黃泉有多黑,幽冥有多冷,那些通往地府的幽魂們永遠都不會迷失方向。

心中這麽一想,蘇晨頓時便一個激靈。難道說她現在身處的這片暗無天日黑暗空間就是通往地府的幽冥之路?一悟出這一點,蘇晨立即將身子一轉屁顛屁顛地蹭到了張明軒身後。

“那什麽……我還是跟著你走吧!”

一邊伸手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一邊目光閃爍地抬頭向望著自己的男人看了一眼,蘇晨便像個小媳婦兒似的跟在張明軒身後乖乖向著與燈火相反的另一邊走去。

而就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同時,一道如煙霧般的黑影卻突然從那條遠處的青蛇身上竄了出來,然後筆直衝向了黑暗之中。

同一時間,在位於G市博愛中心醫院頂層的一間極盡奢華的套房內,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正靜靜躺在一張質地柔然的真皮沙發上。夜風輕輕吹開他身側落地窗前薄如輕紗的窗簾,一團飄忽如煙霧的黑影也跟著俏無聲息地鑽了進來,然後順著那男人的靈台往裏一鑽,躺在沙發上的男人也跟著瞬間睜開了眼睛。

男人的年紀看起來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相十分英俊,五觀也甚是柔和。眉宇間充滿英氣卻不顯張揚,微微翹起的唇角讓他看上去似乎總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讓人覺得十分容易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