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在通州譚家的高宅大門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從半下午開始,譚家門前就開始熱鬧起來。陸陸續續來了很多華貴的馬車。譚老爺子的大壽,幾乎全通州的知名商人都來捧場了。

耿秋立在門前,看著老管家與各位來客笑眯眯的打招呼,客氣的引著貴客入內,自己卻紋絲不動。

耿秋是老爺子撿來的孤兒,從小培養,是譚家最衷心的死士,而且他天賦出眾,資質不凡,區區二十歲就已經是氣勁境巔峰,隻差一步就要突破先天。因為武功高強,所以他被老爺子任命為潭府私有勢力暗影的頭目。尋常時候,他是不可能在這大門口迎客的,但是今天,耿秋在這裏有一項重要任務。

“耿秋,你等的人還沒來嗎?”老管家抽一個空湊到他身邊低聲道。

耿秋冷漠的注視四周,在賓客中間來回巡視。不動聲色的道:“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

他回憶起今天白天大少爺狼狽的從外麵逃回來的事情,他從未見過少爺如此憤怒和慌亂,而且他銳利的眼神足以看到少爺臉上那一個顯眼的巴掌印。

少爺被打了!

他馬上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耿家在通州的地位和權勢,根本沒有人敢這麽做。不是通州城的人幹的,那麽一定是外來勢力幹的,可是什麽勢力敢這麽幹?不過不論是什麽勢力做的,結果都是他們必然會付出十倍的代價。他已經預見,接下來必然有一場暴風雨爆發。

但奇怪的是,少爺進了老爺子的房間之後卻偃旗息鼓了。就像是沒發生這件事一樣。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時候,他被老爺子叫進去了。

回想起老爺子交代他不要輕舉妄動的話,他至今都覺得震驚莫名:一個十幾歲的先天高手!他不敢想象那是什麽樣的強大勢力才能培養出來的。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他放眼看去,就見到一個尖嘴猴腮的乞丐在門口大吵大鬧,嚷著要進來。那乞丐雖然矮瘦,可是力氣卻不小,幾個家丁都攔不住他。

老管家拔腿向那裏走去,一邊高聲罵道:“又是那幫爛乞丐來討食吃,真是要吃不要命,喂,你們幾個沒吃飯嗎,還不給我把他打出去。”

耿秋忽然一攔:“等等,這個人有問題,你讓他到這裏來吧!”

老管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心裏有了些猜測,不過還是吩咐幾個家丁將那乞丐引到耿秋身邊。

耿秋道:“老管家,您忙去吧,這個人我就帶走了。”

耿秋帶著這名乞丐來到一處僻靜之地,反身冷冷的道:“想不到堂堂山海幫的護法,竟然扮成一個乞丐。你就是傳信之人嗎?將東西拿出來吧!”

矮瘦乞丐原本嬉皮笑臉的神態立刻一變,嚴肅起來,他小心的左右看了看,才謹慎的道:“你的信物呢?”

耿秋從懷裏拿出一枚殘缺的紫紅色的三角形鐵蒺藜,矮瘦乞丐見狀,也拿出一枚同樣殘缺的鐵蒺藜,兩塊東西一對,殘缺的地方嚴絲合縫,正好合成一枚完好的鐵蒺藜。矮瘦乞丐見狀,點了點頭。然後迅速從懷中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包裹。

耿秋伸手去接,卻沒有拽動,隻聽矮瘦乞丐說道:“我們長老說了,東西已經給你們了,就算是以後出了事,我們也是不知道的。你明白吧!”

耿秋漠然道:“你們想擺脫關係?那剛開始的時候就不該參與進來。”

矮瘦乞丐皺眉道:“這件事原本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們隻是提供情報而已……”

耿秋打斷道:“好了,對於這一點我們不用爭執,這些不是我們的身份該操心的。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你現在該走了!”

矮瘦乞丐不再說話,原本嚴肅凜然的神態突然又恢複成一個懶洋洋的無賴乞丐模樣。搖搖晃晃的向門外走去。

送走乞丐,耿秋立刻拿著包裹走進潭府後宅,一直到紅燈初上,他才領著一隊武士在前宅的練武場裏維持秩序。

今晚的大壽就在練武場舉辦,場內此時有不少節目在這裏上演,院子四周張燈結彩,大紅燈籠掛滿了整個院子,到處都是喜慶。在南頭,起了一個大大的戲台子,那就是今晚喜靈兒她們演出的地方,院子裏已經擺滿了酒席,許多客人喧鬧著喝酒聊天,氣氛沸騰。

耿秋立在院子門口一邊,冷冷的巡視著整個院子。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皮甲的青年來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耿秋臉色一變,驚道:“當真?”

見那青年嚴肅的點頭,耿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頓了頓,他低聲道:“走,帶我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角樓的二層,青年指著下方不遠處一張桌子,低聲道:“老大,就是那個穿黃衣服的少年。”

耿秋盯著那個少年看了一會兒,對手下冷冷的道:“你們不要輕舉妄動,給我再派四個人,一定要盯死他。”

“是!”

酒桌上,唐霖陪著陳奔雷在說話,今晚上他原本不想出來,但是既然答應了喜靈兒,就必須履行諾言。傍晚時候,他和戲班子一起出發,從潭府後門進來,然後和喜靈兒她們分開了,喜靈兒她們自然去了戲台子那裏,他和陳奔雷則在台下找了一張桌子就坐了。

“哈哈,唐老弟,來,我敬你一杯,碰到你這樣的少年俊傑,我老陳真是高興啊!”陳堂主大笑著舉杯,爽快的喝下酒水,任憑酒水灑落衣服。

唐霖微微一笑,“不敢!”同樣舉杯喝幹。

陳奔雷看著沉穩瀟灑的唐霖,心裏越發覺得這個少年看不透,原本隻是從他的佩劍推測出來他的身份不一般,但是自從唐霖將他剩下的唯一一枚玄元丹送給他之後,他就真的看不透唐霖了。能夠將一枚寶貴之極的玄元丹輕易送人,這樣的手筆和氣魄,哪裏是小戶人家做得出來的。他現在已經在猜測唐霖或許是京城某一個大勢力的直係後輩。

“這樣的少年,隻能與之結交,千萬不能惡了他,妄我以前還曾生出謀財害命的心思,幸好沒有動手,否則結果不堪設想。”陳奔雷心裏一陣後怕。也堅定了與唐霖結交的心思。

“唐兄弟,如果不嫌棄,就叫我一聲陳大哥。我老陳雖然功力不怎麽樣,但是在江湖上還有幾分麵子,以後有什麽事情,就報我山海幫老陳的名字,江湖上的朋友還是會給點麵子的。”

唐霖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陳大哥!”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大笑起來。

陳奔雷又喝了一杯酒,瞥眼看到戲台上戲曲已經上演,湊著幾分醉意,他說道:“唐老弟,我看你少年英雄,傷養好了之後也別走了,就在我們山海幫呆著吧。別的不說,大哥保證,有大哥一口酒喝,就有你一口肉吃。我老陳絕對不會虧待兄弟的。”

陳奔雷說出口去,就直直的盯著唐霖,乘著幾分醉意說出這話來,即使被拒絕了也沒什麽。但若是成了,他就賺大了。

唐霖略一思忖,遲疑的道:“陳大哥,你是知道的,我被人追殺……”

陳奔雷一擺手:“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唐老弟,你太小瞧我老陳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山海幫光是正式幫眾就有一萬多人,你藏在裏麵,就像是一滴水進了大海,任是誰也找不著,隻要我給船上的人下了封口令,誰知道你在我這裏?如果唐老弟信得過我老陳,那以後就是我老陳的兄弟。絕對不會讓你暴露的。”

唐霖表麵遲疑,心裏卻很欣喜,他這次逃出來,不正是希望找到一個安身之地躲開蒼蘭子和那化仙宗人的追擊嗎。現成的機會可不好遇到。陳奔雷的心思不難猜,不過他不怕陳奔雷耍什麽手段,一切手段在絕對實力麵前都不堪一擊。

“那,唐霖以後就拜托陳大哥了。”唐霖拱手道。

陳奔雷高興的大笑,使勁拍了拍唐霖的肩膀:“好兄弟,你放心,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唐霖嗬嗬一笑,正要說話,卻聽得遠處一聲高聲倡諾:“唐老太爺到!眾來客見禮——”那人揚著長長的調子,一下子就壓住了眾賓客的喧鬧聲。

唐霖轉頭看去,正好看到一群人從東麵進入場內,走向前台最顯眼的座位。在這群人當中,最中間是一位身穿紫袍的高大老者,老者大約六七十歲,麵色紅潤,須發皆白。走在中間氣勢非凡,一看就知道是掌握大權久矣的強勢之人。老者一邊走一邊與賓客打招呼,一番喧鬧中來到中間坐下。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唐霖的錯覺,在路過他們桌子時,他覺得那老者特意的注視了他一眼。

“高手!”隻是這一眼,就讓唐霖生出心悸的感覺。

老者過去後,唐霖皺著眉頭坐下,忽然他抬頭向天空望去,正好與一處三層角樓上的一位護衛對上眼。那護衛見唐霖看過來,急忙轉開了眼睛。隻用餘光注意著唐霖。

唐霖心中思忖:“剛才就注意到那裏的護衛在注意我這裏,原本以為是監視陳奔雷,可是現在看來,他們的目標恐怕是我啊!哼,譚公子,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