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農一聽就明白了,掉頭就走,亞爍懵了,他跟這事沒關係,眼下這一躲,萬一被闖進來的人發現,那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所以他就跟張霖說:“大哥,我是不是該出去?”

“來不及了,快走。”張霖一隻大手拽著他就往屋後走,順手關了鋪子燈,就在關燈那一霎那,聽見屋外熙熙攘攘好多人追上來了,聲音越來越近,“快追,快點。”

亞爍跟張霖還有大農躲在廳後的廚房,大氣不敢出,三人蹲在鍋灶旁,廚房漆黑一片。外麵追趕過來的人,走到籠包鋪門口,看到關門上板早已打烊,幾個人有點不死心,趴在門縫裏看,裏麵也是漆黑一片,然後一個人指著胡同的前方跟另外幾個人說:“繼續追。”這才熙熙攘攘的往前追去。

廚房裏的三個人聽著人群聲越來越遠,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張霖主動站起來,來到剛才吃包子的正廳,趴在門縫上由裏向外看了看,覺得沒事了,又走進廳後一拐彎的廚房門口,說沒事了,那倆人才站起來,亞爍很不情願的伸了伸懶腰。

“張大哥,我可以走了吧?”亞爍問。

張霖還沒等開口,大農站出來伸開雙臂擋住了他的去路,說:“不能走,你到底是誰?”

“哎?為啥不讓我走啊?”亞爍一臉無辜,看看大農,再用求救的眼神看了看張霖。

張霖也有些犯難,正在猶豫之際,大農問:“霖哥,他是誰呀?”

張霖說:“他是亞爍兄弟,今天剛義結金蘭的,大農,不得無禮。”

大農很詫異的瞅了瞅張霖和亞爍,一時間有點尷尬,亞爍先打破了這份沉寂,主動伸出右手,很友好的說:“我叫郝亞爍。”大農有點亂,看見亞爍伸出的手,剛要伸出自己的手,又縮回來在衣服上蹭了蹭,好像要擦幹什麽東西,然後兩隻大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我叫李大農,看樣子咱倆年齡差不多,以後叫我大農就行。”

“好了,咱仨人以後就是兄弟了。”張霖說罷,高興的摟著倆人的肩膀,三人開心的笑了。

“大農,剛才那些人為什麽要追你?”張霖問。

“他們認識我,幾個月前我在船上就遇到過他們,幸好當時有個少爺在包廂救了我。”

亞爍心裏一怔,這個少爺就是青峰,這件事他知道,不過他沒吭聲。

“他們現在……”大農剛要說,但是欲言又止,他還是有點防備亞爍。

亞爍看大農不說了,自知大農還是信不過自己,也更加肯定他們這夥人不一般,現在不是杵在這裏聽閑話的時候,先離開這裏,等日後感情深入得到信賴了,自然就有人告訴自己真相。因此亞爍跟張霖說:“霖哥,現在外麵沒事了,我該離開了吧。”

“哦……哦,可以了,你路上小心點。”張霖也順手推舟。

張霖幫忙把木板卸下來,打開門後,亞爍跟倆人打了個招呼,倆人送到門口,亞爍就離開了,張霖依舊把門板裝好。

亞爍走在路上,思考著剛才發生的一幕幕,他覺得今晚有驚無險,事情卻有了突破性進展,接下來就要深入他們的生

活中,想到這裏,亞爍就想好了絕佳的辦法。

亞爍一走,大農和張霖找了張桌子做了下來,“大哥,那人可信嗎?”

“今天剛認識的,至於可信不可信,那隻有交往著看了。”

“大哥,你說今晚發生這些事,都被他看到了,萬一他出去瞎說怎麽辦,咱要不要轉移地方?”

“轉移不是你想的那麽容易,更何況一旦轉移,很多接頭人都會找不到我們,等我們通知到他們每一個人,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們的工作都是停滯的。籠包鋪是我們最大的一個接頭點,這裏人多眼雜,很難會想到有人在這樣容易暴露的地方接頭。而且,我看這位兄弟不像是那種瞎說話的人,大哥也會多個心眼,目前他也沒看出什麽破綻,還有啊,日後他再問為啥有人追殺你,你就說欠高利貸不還就行了。”

“哦,大哥辦事有分寸,我放心。隻是不明白為什麽想起來義結金蘭來了?”

“這個人來我籠包鋪吃飯足足有三個月了,而且幾乎每次都坐在這張桌子的附近。”張霖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那是離門口不遠不近正對著門口的一張桌子,“我看這人挺有氣派,雖然說話不拘小節,嘻嘻哈哈,但是他的氣派無法隱瞞他內心的才華,今日故意找了個機會和他一聊,發現果真如此。我們組織現在正缺少這樣能幹的年輕有為之士,如果能把他這樣的人加進來,會給我黨輸入新鮮血液的。眼下上海看起來很和平,但是不出三年中日會有一戰,到時無論是當兵,還是做地下黨接頭,都需要這樣的人才。”

“大哥,您就那麽看好他?”

“對。前幾天接到上頭命令,讓我現在開始找一些信仰堅定有能的年輕人,日後中日戰爭爆發之際,這些人經過我們的培養定會為國家效力。這幾天我一直在人群中尋找,就覺得他還真像回事。”

“那行大哥,那我們就用他唄。”

“現在還不能暴露我們的身份,等我再觀察觀察吧。對了,說說你吧,那幫人幾個月前就開始追殺你了,他們到底發現了什麽?”

“有一次我去找接頭人黃叔,但是他的接頭點被特務搗毀了,人也死在現場,但是我發現黃叔的死很詫異,躺在地上,兩隻手都同時指著一個方向,看他臉上的表情很掙紮,我就覺得他一定是為了暗示什麽,所以臨死前忍著痛苦做了這個動作。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也就是一個書架上來回翻找,也沒發現什麽東西。後來我把書架挪開了,發現書架後麵的牆上有個洞,好像是個煙囪洞,用紙糊上了。我捅開紙,把手伸進去摸了摸,你猜,我找到什麽了?”

“什麽?”

“是我黨在各個地區安排的接頭人名單和接頭地點。”

“這可是內部機密啊!”

“是呀,所有的接頭人要找誰到哪兒找,一開始都先去黃叔那兒確認後才知道自己跟誰聯係。當時我一看急眼了,沒來得及好好看就把這張紙揣在兜裏麵,正要離開,誰知遇上了回來找信件的特務,我撒腿就跑,他們就追。”

“那後來呢?”張霖急了

“我跑到黃浦江

邊,眼看他們快追上來了,我就把這張紙拿出來吃到了肚子裏,縱身一躍跳了江。特務們追過來,當時可能天太冷,覺得我不淹死也會凍死,就離開了。我遊到了岸上,正好遇到快要開的船,就搭了這船離開了上海,在一個鄉下過了年,年後我要準備回來時,誰知道又在船上遇到了他們,一位少爺救了我,再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大農,那位少爺為啥救你?你想過嗎?”

“我不知道啊,可能他看我樣子不像壞人。”

“那紙條呢?”

“我到了船上就進了洗手間,紙條嘔吐出來以後,發現有些字跡都很模糊了,就照著上麵的字跡抄了一張,有些地方全憑感覺,比如其中有個接線地隱約寫著霞什麽路,我猜可能就是霞飛路。回到了上海,我就打扮成乞丐等接線員老劉,他給我要飯碗裏放了紙條,紙條寫著要我聯係的人和聯絡地點,我在永樂巷子找了那個人,他把黃叔的情況和紙條上的內容通過電報發送給了上頭領導,等待安排。”

“你是說你被一男一女跟蹤那次?”

“就那次。但是我覺得那倆人不像是追殺我的特務,但也不明白為啥跟蹤我,當時也沒看清他倆長啥樣。”

“唉,迷霧重重啊,大農,我總感覺這裏麵關係很複雜,你被特務盯上,包子鋪被亞爍兄弟盯上,我又盯上了亞爍兄弟,這層窗戶紙捅開之前,這之間就是一個相互質疑的關係,亞爍這個人我以前沒見過,他怎麽就突然盯上包子鋪了,是不是有些細節被我們忽略了?”

“是呀,我也奇怪啊大哥,但是一時又想不通是怎麽回事。”

“算了,先別想了,我看天快亮了,咱先打個盹去,第二天還得照常開鋪呢。”

“好咧,大哥。”

突然,外麵有人“咚咚咚。”的砸門,砸門聲音非常大,感覺來者不善。

“不好,大農,像是被特務發現了。”

“啊?”

“大哥,怎麽辦?”大農慌神了。

“趕緊躲起來!”張霖一擺手,示意大農躲到廚房裏去,大農掉頭就跑。

“咚咚咚。”門砸的更響了,但始終有砸門聲,沒有叫喊聲。張霖自知躲不過去,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鎮定的說了句來了來了,沉著的走過去,把木板卸下來,準備開門。

門閂剛抽出,外麵好像有個很重的東西倚靠在門上,一下子把門倚開了,一個男人渾身是血,倒在了門口,上半身進了門,下半身還在門外,已經昏迷過去了。這可把張霖嚇了一跳,這時天快亮了,借著東方發白的晨光和馬路路燈,他看這人衣服好眼熟,大膽伸出手把男人背對著自己的身體扒過來一看,是亞爍。這是怎麽回事?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張霖感覺自己剛才碰亞爍後背的手上沾滿了東西,一看,滿手是血,經驗告訴他,亞爍後背受了槍傷。他二話沒說,趕緊把亞爍拖進門,帶上門的同時大喊大農的名字,大農一聽張霖叫自己,趕緊跑了出來,看到了這一幕。

審核:admin 時間:06 6 2015 1:35PM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