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皓月和呂清奇一起聞聲扭了頭,結果就見瑟瑟的荒草叢中,站著個人高馬大的光頭大漢,此大漢上身**,不是旁人。正是九嶷!

皓月和呂清奇望著九嶷,說老實話,他倆全被九嶷嚇了一跳。

九嶷露出了肌肉結實的上半身,自下巴始到肚臍止,周身一道一道黑紅縱橫,全是幹涸了的血跡。在極短的頭發下,青紫色的血管蜿蜒浮凸,蟲蛇一樣從額頭向下延伸,不但和眼角相連,甚至紅色血絲遍布了眼球,他連眼睛都是紅的。除此之外,他頸部的筋脈也暴突了,仿佛直接通著心髒一般。筋脈竟然勃勃的一跳一跳。中氣十足的吼完方才那句話後,他忽然閉了眼睛一晃。整個人隨之明顯的一脹,胳膊依稀像是粗了一圈。

恐慌過後,皓月率先反應了過來----九嶷這個模樣雖然可怕。然而可怕之餘,卻也可喜。那股子邪勁正在支配著他的身體,這個時候他幾乎是無堅不摧的,正好可以對付厲害的呂清奇。胸中隨之有了底氣,他知道自己的法術符咒對與呂清奇全是無效,故而幹脆使用蠻力,對著呂清奇的麵門又擊出了一拳。叉上畝號。

這一拳他是使盡了全力,哪知呂清奇對他看都不看,直接抬手用巴掌包住了他的拳頭。皓月沒猶豫,抬腿對著呂清奇又踹出了一腳,呂清奇輕飄飄的向上一躍,隨即收回目光轉向了他:“小師弟,怎麽。看你的救星來了,敢和我鬥一鬥了?”

話音落下,他手指用力一攥皓月的脖子,攥得皓月登時閉了氣。皓月抬手還想反抗,可是氣息斷了,他不但不能繼續行動,甚至聽到了自己頸子關節的格格響聲。而就在這時,一陣熱風驟然衝撞而來。皓月下意識的一閉眼睛,同時感覺咽喉一鬆,睜眼再看時,卻是呂清奇猛然後退了一丈多遠,而九嶷一掌直劈向下,掌風正好掠過了呂清奇方才的立身之處。

皓月咽了口唾沫,來不及詢問九嶷先前跑去了哪裏,邁步就要去追呂清奇,哪知呂清奇並沒有逃跑的意思。怒不可遏的縱身一躍,呂清奇一步竄到了九嶷近前,隨即雙腳一跺騰空而起,他如同一朵黑旋風一般急速旋轉,一條長腿從風中踢出,腳背正好直奔了九嶷的腦袋。皓月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因見九嶷直勾勾的一臉凶惡呆相,便急得要拉九嶷躲避,孰料就在那隻腳即將和九嶷的腦袋發生大碰撞之時,九嶷忽然一抬手,生生抓住了呂清奇的腳踝。然後順勢將空中的呂清奇掄起來向地上一摜,隻聽“昂”的一聲大叫,正是呂清奇猝不及防中了招,一臉拍在了草叢裏。而九嶷不等對方有所反應,抓著腳踝轉身又是一掄,呂清奇張牙舞爪的在空中劃了個半圓,“啪”的一聲又合身拍到了地麵上。這回雙手撐地支起了上半身,他知道九嶷必定還要發第三次力,所以幹脆做了個鷂子翻身,同時將另一條腿橫掃出去,結結實實的掃中了九嶷的脖子。

憑他的神力,他想九嶷從此就應該沒腦袋了,誰想九嶷隻順勢一甩頭,不但腦袋還留在腔子上,而且脖子筆直的,也並沒有骨斷筋折的征兆。九嶷身上的異象讓他隱隱的有點發慌,但他畢竟也是見多識廣的,慌而不亂。九嶷攥著他的腳踝不鬆手,他索性趁機借力,就著九嶷的手蜷了腿向上一躍。皓月隻見半空中黑袍一卷,竟是他靈靈巧巧的一轉身,張開雙腿騎上了九嶷的脖子。而九嶷抬手扶住他那垂下來的兩條長腿,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眼中的紅色又濃了一層,口水也順著嘴角滴滴答答的流了下來。呂清奇垂手捧住了他的腦袋,正想把這妖僧的人頭活活拔下來,卻沒想到未等他動手,九嶷卻是自己扭了頭,把鼻尖蹭到他大腿上嗅了嗅。口水滲透單薄的綢褲,他的大腿立刻就感受到了粘稠的濕意。難以置信的一咧嘴,呂清奇忍不住怒吼道:“禿驢!你好大的膽子!竟連本尊的便宜都敢占----昂昂昂昂昂!”

一句話未說完,忽然轉成了一串淒慘的驢叫,驢叫聲未止,呂清奇已然騰空而起,放開九嶷落了地。

九嶷咬了他的大腿,幾乎咬掉了他一大塊肉!

黑袍子垂下來,遮住了他染血的綢褲。皓月不明就裏,單是快步走到了九嶷身邊。而呂清奇喘息著站在兩人麵前,對著皓月怒道:“小師弟,怪不得你對我總是貌合神離。我先前還以為是我魅力不足,如今才知道了,不是我不好,是你口味重!早知如此,我把你抓住之後先啃一頓,想必你就能傾心於我了!”

皓月早知道呂清奇講不出好話來,所以此刻也不在意,隻伸手一推九嶷,下命令道:“去!別讓他跑了!”

九嶷緊緊的一閉眼睛,又一晃腦袋。皓月的話他聽見了,可是聽得不真切,眼前的世界顛顛倒倒,他對一切也都看不真切,真切的隻有他口中的血腥滋味----妖精的血,妖氣非常的足,滋味非常的好,他恍恍惚惚的咂著嘴,想要再來幾口。可是仿佛出於本能一般,他抬手從身旁摟過了一個活物,伸出舌頭在那活物臉上舔了一口,他心裏清醒了一瞬,告訴自己:“小狗兒。”

自從夜裏和皓月分開之後,他的思想就分裂成了碎片。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丟了衣服打了赤膊,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知道”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麽。他想自己一定是殺了什麽,吃了什麽,否則不會沾染滿身滿臉的鮮血,可是究竟殺了什麽吃了什麽?完全沒有印象,完全不知道。

嘴唇貼在溫暖的皮肉上,他仿佛是在吮吸著熟悉的氣味。這氣味讓他想起了許多的事,比如他們為什麽來到這深山,為什麽要對前方那頭活驢窮追不舍。想起來了,精神也跟著來了,他忽然重新變得興致勃勃,心想:“我得殺了那頭驢,我殺了他,小狗兒就不能不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