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異跪在靈堂前麵,臉上的傷還青青紫紫的,此時的他沒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心裏到底在想著什麽。

或許,誌異是在覺得他很可悲吧,可悲到,連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離開,竟然不懂得應該怎麽去做。權勢到底是什麽呢,它到底具有多大的光芒,可以讓念雨變得那麽冷漠,為了權勢,連絲毫的感情都不想有。

他跪在那裏,整個屋子裏麵都掛滿了白布條,那些白色在充斥著他的眼球,讓他不得不去想。

世界上真的就隻有他一個人了嗎,從小就和母親相依為命,可是現在,看著空曠的屋子,真的就隻剩自己一個人了呢。或許,要是在以前的話,誌異應該還能有個念想,而現在呢,他開始越來越猜不透念雨了,總是感覺,那個女人的心和他離的好遠。

這樣的感覺好蒼涼啊,在誌異的世界裏麵根本就沒有體會過,雖然以前父親的去世對整個家的打擊都好大,但那個時候畢竟特別的小,隻能看著母親濕潤的眼睛,心裏想著,那會不會是一間特別傷心的事情。

豐誌異應該不算一個懦弱的人,但他的確是一個柔弱的男子,並不是指他的人,而是指他的心。

這一點似乎和念晨的極其相似,他們對待每一件事物,都會用最純真的那一麵去看待,或許豐大娘說的很對,她一直都覺得,念晨和誌異兩個才應該是最好的搭配,但是現在,也不知道是在從何時何地起,很多事情都在發生著改變。

如果,豐大娘說的很對的話,那麽,想要讓他們的結局都變得好起來,除了讓他們選擇現在眼前人的時候,要麽,就是尋找另外一個真心相似的人,隻是,這個人不知道是永遠都不會存在的呢,還是已經出現了呢

當念雨拿著支票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的正是誌異那張憂鬱的臉,不知道是因為看久了那些溫和的微笑呢,還是因為習慣了那樣的笑容,再一次看到如此少有的眼神之後,念雨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看著手裏麵的支票,念雨第一次這樣徘徊,應該說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他嘛,還是怕他誤會自己呢,總之,不管怎麽樣,支票已經帶過來了,無論他怎麽選擇,自己也隻能這麽做。

念雨沒有說任何話,看到誌異的時候,走到他的身前,輕輕地將手裏的支票遞了過去。

“不管怎麽樣,請你收下它。”

誌異詫異的結果支票,當看清楚是什麽東西的時候,一臉難以置信,除此之外,眼底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誌異把支票拿在念雨的麵前,嘴角苦澀的勾了起來,雖然想的到個大概,但是他根本就不敢相信,寧願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如果不是從念雨的嘴裏親口說出來的話,他是怎麽也不會相信。

“洋行支票?哼,這果真是一個大手筆啊,念雨,

你這是要說明什麽?”

念雨轉過了身,盡量避免看誌異的眼睛,心裏雖然亂七八糟的,但臉上還是盡量保持著沒有表情。

“我知道,即使現在我跟你說些什麽,你也依舊會認為我的做法是不可理喻,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你和吳音名之間誰輸誰贏,大家都是一目了然的。你隻是一個教書老師,而吳家的產業和聲譽,你根本就不可能和他們鬥的。我知道,這樣說對你很不公平,但是現實就是那麽不公平的,與其搞的自己聲名狼藉,不如理智一點,去做一些能夠解決的事情。”

誌異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他愛上的那個女人嗎,真的是自己認識的念雨嗎,為什麽呢,為什麽心會那麽痛。

“念雨,這個是吳音名的支票,是他讓你交給我的對不對,為什麽他不來親自交給我呢,為什麽你還要選擇用這麽直接了斷的方式來踐踏我的尊嚴!念雨,我不知道你心裏麵到底是怎麽想的,我以為我可以無視你所有的不公平想法和做法,但是你的很多話語給了我很大的傷害,我就算是再怎麽選擇無視,我依舊忘不了你不可理喻的做法!”

“我不可理喻?!可是你想一個可以理喻的辦法啊!大娘現在已經死了,難道你不應該往前看嗎,誌異,你並不像是一個不理智的人啊,可是為什麽你在這件事情上就不能夠想開一點呢,我沒有為吳音名說話,關鍵是誰都能夠看得清楚啊,你跟他沒法鬥的!憑你的實力,你再這麽想,再怎麽去做,無異於是天方夜譚!我這也是在為你想,你何必去做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呢,大娘也不會看著你去做如此愚蠢的事情,你何必要去較真呢!”

誌異摸著胸口,那裏似乎已經被插上了數把尖刀,為什麽念雨的每一句話都想是要至自己於死地的呢。

念雨將支票塞到了誌異的手裏,臉上有一絲傷感與不耐,在她的心裏,人就應該往前看,不管怎麽樣,生在如此現實的世界裏,僅憑一些理想和誌向,根本就不可能立足的。

“你可以誤會我,我也沒有必要讓你一定得感謝我,你有權擁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在權勢麵前,你就算再有理想和抱負,再有衝破不公的想法,那些也隻是枉然,終究會輸給現實的。你就把我當成那種被利欲熏心的女人好了,我本來就看世界看的很清楚的,你就算不收下這張支票,現在跑到巡捕房去去大鬧,現在請再好的律師,你覺得你會贏嗎?!與其這樣,還不如收下支票,好好過你的日子,做好你的教書老師,這樣比什麽都好些。”

拳頭握得死緊,支票揉入了掌心,終究還是隻能這樣啊,雖然知道自己和念雨不可能,但為什麽還要這樣呢,感受那來自血液間的痛苦,比粉身碎骨還要可怕。

當他抬眼看著念雨時,那雙血

紅的眼睛裏終於藏不住淚水,在不經意之間就滾落了,帶著一些屈辱,帶著一些傷痛,更帶著莫名其妙的嘲笑,他嘲笑的人,也就隻能是自己罷了。

誌異將支票撕得粉碎,念雨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瘋子似的,雖然早就想過這樣的結果,但真的看到之後,念雨也隻剩下在心裏苦歎了。

“念雨,你知道嗎,曾經我跟你說過,我覺得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那個時候我就在害怕,會不會有一天,我會看著你一步一步的離我遠去呢。我想,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也隻能離你遠去了,因為我不知道,我到底應該怎麽做,怎麽去努力,才能看著你對我微笑,是那種毫無防備的微笑,你懂嗎?”

念雨沒有說話,隻是眼神定定的看著某處,似乎思緒飄得很遠,是在想著和誌異之間的距離嗎,心髒那裏不知是怎樣的感覺,隻是眼裏澀澀的,澀的睜不開眼。

“就在我母親離開的那一天,她說,她舉得我們兩個不合適,她說,你就像是一個根本無法讓人看透的人,讓人很有距離感,想去靠近,卻又怕因為這樣,反而距離更遠了。我當時不知道說些什麽,雖然總是在說,我無所謂,我依舊會愛著你,可是隻有心裏麵才知道,我所說的每一句,都必須鼓起很大的勇氣。”

誌異回過身看著念雨,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到了地上。

“念雨,你知道嗎,我好累,真的好累,所以我總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決定要離開我的世界,那麽就請你不要傷我那麽徹底,當你走的時候,不要讓我有任何的掛念,走的灑脫一些,永遠都不要回頭,那樣我才會安下心來告訴自己,別想了,你們都過去了,起碼會痛苦很久,但不是一輩子。”

念雨看著他,感覺,不是自己在離開他,而是他在選擇自己離開,不再是被人關注的人,而是看著他在慢慢的遠去,自己守在原地,心裏雜亂不已。

“我們或許正如大娘說的,你為什麽不聽她的話呢,早就說過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要的太多,你根本就給不起,就算有一天你擁有著世界上再寶貴的東西,我武念雨,和你也不可能在相聚。我的世界裏沒有你,就請你給我個機會,讓我離開你的世界,活的瀟灑一點,愛情不應該被珍惜。”

帶著這句話,念雨轉身離開了那裏,不帶走意思的眷念,眼淚悄然從眼角滑落,冰冰涼涼的,卻不知道是為何。

就在念雨慢慢遠去的時候,誌異對著那個背影說出了心裏麵搖擺不定的那句話。

“我我真的真的不敢再愛你了。”

腳步停留了一刹那,當這句話落下來的時候,她又毫無疑慮的走掉了。誰也不知道這句話在念雨的心中存在著怎樣的價值,帶著一絲後悔的味道,但是卻從未改變她的初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