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梅花凋謝的無影無蹤,不知道應該為梅花感到悲哀呢,還是應該說梅花的另類。

春天多美啊,融化的冰水化作溪流,萬物複蘇,柳樹舒展開了黃綠嫩葉的枝條,在微微的春風中輕柔地拂動,就像一群群身著綠裝的仙女在翩翩起舞。

念晨伸了個懶腰,看著院裏的樹木都發了嫩芽,就像生命在召喚,令人激昂,令人感動。

念晨撫摸著嫩葉,怕重了,傷到了它,也怕輕了,摸不出生命的頑強。念晨小心翼翼的撫摸葉子,就像在嗬護生命寶貝似的。

老遠就聞到了一股香味,念晨回過頭去,看著阿梅正對著她笑。

“阿梅姐,你端的是什麽好東西?怎麽會那麽香。”

“嗬嗬瞧你那鼻子,就光聞到味兒了,這是老爺從外麵帶回來的雪參,名貴著呢,本是給兩位太太補補身子的。老爺看這雪參甚好,就多買了幾隻,吩咐了廚房,熬好之後給各位太太小姐送去。”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爹爹人呢?聽說,爹爹還要去外麵看看藥材。”

“可不是嘛,老爺今兒一早就出去啦,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念晨打開蓋子,一股淡淡的藥味兒和香味兒迎麵而來,念晨盛了一小匙嚐嚐,味道還真是不錯。

“爹爹才回來多久啊,剛開春就出去了,也真夠累的。”

“是啊,老爺說,就得開春去,現在春天的藥材啊,是藥效最好的,還要親自挑,親自選。現在寶芝林的事情也很多,老爺更忙的兩頭跑,武府沒有兒子,就隻有你們三位千金,老爺隻能那麽累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

話剛說到這裏,阿梅一下閉了嘴,怎麽老是忘記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呢。這下可好,說了那麽不中聽的話,不被xiao姐罵死才怪。

“你怎麽不說了?”

“我我奴婢不敢,奴婢錯了,看看我這張嘴,盡說些有的沒的。”

念晨也不生氣,坐在石凳上,歎了口氣。

“什麽是有的沒的呢?你不用在我麵前自稱奴婢的,我早已把你當做姐姐,你這麽說,反而顯得身份了。”

阿梅詫異的抬頭,看著念晨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反倒很平靜。

“二xiao姐沒有生阿梅的氣?”

“我有什麽氣好生的,在這府裏,也就你能跟我說說實話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武府的家業,早晚得有人繼承,可是我和念雨還有念英,三人都是女兒身,不能為爹爹分擔什麽。寶芝林的事情也多,藥材在東陵縣赫赫有名,爹爹也沒有時間教我們,再說了,教我們又能有什麽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我們就不是武家的人了。”

“xiao姐,您說什麽呢,您一直都是武家的人啊,是武家的千金。”

“行了,那些就不用說了,我對寶芝林的事情都不了解,關於藥材也不認識,不管我以後多久會嫁出武家,至少我是武家的人,在武家一天,我就得為武家出一份力。我要多看看醫書了,對藥材多了解,才能幫爹爹做事。”

“xiao姐,老爺要是知道你有這份心,一定會很高興的。”

“念雨不是麽,她也時常去寶芝林,想必是在學習藥材吧,我也要快點學啦。”

“學藥材有什麽

用,看懂醫書才是最重要的啊。”

“哪有那麽簡單啊,不止要看書上的,還要有實際的辨別能力,寶芝林的藥材那麽多,要分清楚真的很難,所以,要了解藥材的氣味、大小、長相還有產地,這些都是很重要的。”

阿梅聽的腦袋都大了,在武府呆了那麽多年,還沒有想過藥材那麽難認的。

念晨理了理頭發,看著阿梅發愣的樣子就好笑。

“阿梅姐,你幫我把參湯端進去吧,我回來再喝。”

“xiao姐要出去嗎?”

“嗯,春天到了,外麵的空氣一定很好,又是陽光明媚的,不出去就太浪費時光了。我就隨便走走,你過去服侍太太吧,不用跟著我了。”

“可是,我不跟著真的行嗎,萬一遇到什麽事情可怎麽辦。”

“阿梅,我是去散步,又不是幹嘛,不會遇到什麽事情的,就你會瞎想,放心啦,我會很快回來的。”

“那好吧,你要小心哦。”

阿梅就是這樣,老是擔心著擔心那的,不過,念晨真的很開心,有人擔心的時候,原來是那麽好的。

念晨今天穿了一件銀白上衣,下麵是黑色裙子,露出由白色襪子包裹的小腿,漆黑的皮鞋,顯得青春而秀氣。

以前在學堂的時候就是那麽穿的,後來爹爹請了教書先生,念雨和念晨就在家裏讀書,也很少出去了。現在隻有念英才在學堂,爹爹說,念英現在年紀小,就該多點交集,而且念英的成績不怎麽好,呆在學堂應該會努力些。

念英性子急,總是大xiao姐脾氣,早就盼望著爹爹請老師了,那樣的話,自己是府裏的三xiao姐,老師也會看在爹爹娘親的麵子上,對念英不會管的那麽嚴,就算偷跑出去玩,老師也不好每次都告狀的,可是現在到學堂念書,學堂的規矩又多,念英老不樂意了。

武府的後山是個斜坡,坡的對麵是一條小溪,溪邊有幾株楊柳樹,就在小溪的上麵,是一片樹林。念晨總該坐在柳樹下麵,聽著林子裏的鳥叫聲,冬天的時候,念晨都很少來,看著莫大的林子,卻是一副蕭條模樣,難免心裏是有些失落的。

如今,春天到了,林子裏麵是滿眼的綠色,散發著古木中的陣陣幽香。

念晨閉著眼睛,張開雙臂,想讓自己的心靜一些。

阿梅說的話,就像一塊石頭,壓在心底難受。這應該也算爹爹的心病吧,沒有兒子,三個女兒能有什麽用呢,在這個年代,就算是名門望族,但是家裏沒有個兒子,也是會在後麵被人戳脊梁骨的。

爹爹應該也是沒有辦法吧,不管是不是為了麵子問題,但起碼是想讓三個女兒比別人的孩子強。要是換了平常人家也就算了,可武家是注定要和別人比的,不是兒子,不能為爹爹打理家業,但才識上不能輸給人,恐怕這一點,爹爹是沒有錯的吧。

從小就被爹爹訓斥這,四書五經,詩文詞句,樣樣都不能差。突然覺得,爹爹疼愛念雨是應該的,念雨是個很有才情的女子,如果是個男兒的話,肯定是有能力繼承家業的。

念晨坐在地上,突然就像沒了力氣,全身都是空虛的。

摸著地上的落葉,都變成了暗黑色,記錄著冬日的寒風臘雪。再看看書上的綠葉,生機盎然,也就是剛開始出生的生命罷了。

有一天,綠葉也會發黃,也會飄落,直到承受它一生的磨難,變的和現在地上的葉子一樣。可能會被風吹到遠處,可能長埋樹根,也可能會腐爛。

念晨躺在地上,陽光中樹葉的縫隙裏照射下來,聞著泥土的味道,好想就這麽長眠下去。

林逸風坐在馬背上,看著滿林子的綠色,聞著樹木散發的幽香,這種感覺真是好啊。

後麵跟著的一清滿臉疑惑,真不知道少爺是怎麽想的,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到林子裏來,還說什麽可以看看景色,全是些那麽高的樹有什麽好看的啊。

“少爺,遛馬就該去大路上啊,這林子又不好走,馬兒也跑不起來啊。”

林逸風笑了笑,那雙耀眼黑眸,笑起來就像彎月一樣。

“要是在大街上狂奔,撞到人了該怎麽辦啊,這樣挺好的,騎著馬,看看風景,也是一件雅事嘛。”

“少爺,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學那些文人雅士呢,看樹說樹,聽風說風,您是新派人,有新的思想,有”

“有什麽呀?”

林逸風不知道一清怎麽不說下去了,看了一眼,一清正疑惑的看著前麵。

林逸風也好奇的往前麵看去,剛才隻顧著說話了,怎麽沒有注意前麵躺著個人呢。

“少爺,這”

“噓我去看看。”

林逸風下了馬,輕輕地往前麵走去,真的好生奇怪,明明是一個女孩子,怎麽就躺在地上了,難道是暈倒了?怎麽倒像睡著的樣子。

念晨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上就不想起來,透過縫隙照射下來的光線,把眼睛刺得睜不開,索性就緊緊地閉上,就灑脫一會吧,睡個昏天暗地的最好。

逸風越走越近,躺在地上的女孩子,穿著一身清秀的衣服,像是學堂裏的學生,紮著兩根辮子,上麵綁著一個蝴蝶結,就是背著身子,看不到臉。

難道是個學生?就是不知道是在哪裏念書,如果是在市裏麵,說不定還和自己一個學堂呢。

念晨睡得昏昏沉沉的,絲毫沒有發覺,身後有個人已經打量自己多時了。

一清本來想上去看看的,但是少爺已經用眼神警告了,隻得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少爺真是的,平時也沒見那麽好奇啊,怎麽什麽都要上去看熱鬧,別人睡的好好的,他倒好,硬跑上去,這不是惹人嫌嘛。想是那樣想,但一清可不敢說,少爺要是不高興了,回頭遭罪的可是自己。

逸風坐在了念晨的身後,念晨還是睡在那裏一動不動,逸風摸了摸地麵,涼涼的,要是再睡下去,不著涼才怪,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女孩子,穿著一身幹淨清爽的衣服,居然會睡在這種地方,倒還真是稀奇的很哪。

逸風也學著念晨的樣子,在念晨的身後躺下,單手撐著頭,樣子悠閑極了。

一清越看越不明白了,少爺到底想幹嘛啊,牽著馬走也不是,站在那裏吧,還不知道該幹嘛。

逸風把頭放在地上,撿起一片落葉,放到鼻子前聞了聞。

“好香的泥啊。”

恍惚間,念晨好像聽到有人說話,半眯著眼睛,可是除了刺眼的光線,就什麽都沒有了。念晨輕輕地回過頭,就瞄了一眼,把之前的睡意都給嚇沒了,多久身旁平白無故的多出一個人來。

“你是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