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雨看著手裏的懷表,打開了還能聽到滴滴答答的聲音,這是吳音名送給自己的,好像都有幾年了吧,仍在角落裏好久了,也是前幾日翻出來玩兒的。

好一個洋玩意兒,當真是貴重的東西,那麽長的時間了,還像新的一樣。

前些時候聽到三娘在開自己的玩笑,說是和吳家少爺有些緣分,哼,誰都知道這吳家,就在武府不遠的地方,有事兒沒事兒吳音名就會跑到府上來。吳家也是名望之家,還是經商之人,以前在爺爺那輩的時候,凡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會跟這經商之人打交道,也正是皇族的那些規矩,祖輩又是太醫,自然不敢犯這樣的事兒落人口舌,也就從未跟這些商家有交道。

後來什麽都跟著變了,反倒是經商之家成了魚肉之鄉的典範,隻要有些家財,去了哪裏都是王道,反倒是武家大不如前,要不是久遠的寶芝林大藥鋪,恐怕早已衰敗的不成當年了吧。

念雨似乎能夠看到那天,看到寶芝林沒有了昔日的光彩,整個武府都褪去了顏色,在越來越現實的生活裏,終於消逝在了某天的記憶。念雨不知道那個時候會怎麽樣,總之,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娘親曾經說過,如果爹爹負他,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爹爹也曾在娘親的麵前發過誓,如若再次娶妻,必定落得妻離子散。

念雨永遠都記得那句話,也似乎在等著那句話應驗,在武府的日子,似乎就是為了成就曆練之後的自己。

念雨已經不相信感情了,在按個封建的時期,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在如今的日子裏,也能發生那樣的事情。爹爹當年背叛了許給娘親的誓言,是乎明白了一個道理,男人的誓言都是不可信的,所以,念雨似乎已經沒有了感情,從未相信還有真情在。

可能這點和念晨不一樣的吧,如果沒有念晨和念英,最後娘親就不會是一屍兩命,如今做了二太太的女兒,反倒叫別人的娘娘親。

念雨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個家,終有一天武府也會完全敗落的,不知道是直覺,還是相信爹爹許給娘親的誓言

就那麽想著,懷表在空中**來**去,念雨的腦袋裏空空的,也不知道吳音名什麽時候來到了旁邊。

“念雨!”

念雨嚇了一跳,見來人是吳音名,翻了下白眼。

“你是多久來的?嚇了我一跳,是想嚇死人嗎。”

音名坐在了念雨的旁邊。

“我以前來了很久了,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想的都呆了,我喚了幾聲才回過了神。”

念雨整理了下思緒,按著發疼的太陽穴。

“沒什麽,就是昨晚看太多書了,你來這裏幹什麽,最近不去

念書了嗎?”

“嗨,我前幾日就沒念了,現在幫我爸做生意,看看貨做做賬本什麽的。”

“果真是新派人家啊,撇開了十年寒窗的老觀念,投舊創新,當真是新思想。”

“這也歸咎於在上海的日子吧,我是在上海長大的,那裏比較先接受新文化,所以老觀念已經開始漸漸衰敗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新文化。”

“上海?那果真是一個大世界啊,不知道那裏是什麽樣的,還真是覺得稀奇。”

念雨扭頭看著吳音名,似笑非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樣子。

“該不會你也是在那樣的創新世界裏學到的東西吧,聽說那些地方有了洋人,而且女子也開放許多,難不成你就是耳濡目染,見的世界稀奇之至,追求的也是新類開放吧。”

這話讓音名不禁紅了耳根,難的不是跟女人說話,而是得看跟什麽樣的女人說話,不得不說,才識跟思想一樣過人的女子,的確會讓人很難招架,一旦認了真,怕是誰都沒有機會反駁的了。

雖然心裏不樂意,但是音名心裏可清楚,念雨可得罪不得,而且吳音名聰明著呢,對女人就得哄著,哪怕再生氣也不會點破,縱橫花場就得這樣。

“呃嗬嗬,念雨,你開什麽玩笑呢,雖然那些事情和東西看的多了,但我還是遵從咱們祖宗的老思想,我自然不是什麽新類人了。”

念雨摸著懷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管吳音名怎麽想,這世道,還有什麽好人嗎,隻不過是看小醜罷了。

“行了,你也別跟我解釋那些了,現在都什麽時代了,開放不開放的,已經不是按什麽老一輩的思想來評看的,你也不用那麽小心翼翼,你一個堂堂的大少爺,就算再如何驕縱,上海那種地方,不僅是住有錢人的,還是留新派人家的,我理解,我明白。”

念雨看了看吳音名的臉色,恐怕心裏已經羞愧難當了吧。

“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

“我是請你去遊湖的啊。”

“遊湖?你怎麽又想到這樣的花樣兒啊,不幫你爸打理生意啦?”

“嘿,再怎麽說也得休息一下吧,整天對著那些賬本啊,什麽破書啊的,都煩死人了,哪還有什麽心情去打理啊,我就是一新手,凡是不是還有我爸嘛,少了我一個又不是做不了生意。”

“是嗎,那你老是來找我借什麽書啊本兒啊的,怎麽沒聽你說看著煩?難道都是耍我的不成?”

音名一拍腦袋,怎麽不小心就說出來了,真是失策啊。

“念雨,我怎麽會耍你呢,這看書也得看誰的書不是,和你看一樣的書啊,比那些賬本可強的多了。”

念雨心中冷哼,這吳音名還真是會說話。

“好了,不是說遊湖嗎,走吧。”

自從認識念雨後,吳音名是想著法兒的去討好,不是今天吃飯,就是明天逛街的。雖然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可是吳音名不得不說,那麽久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念雨心中想著什麽,而且表麵笑顏親近,但是心裏好像怎麽都靠不近,這讓久經花場的吳音名很有挫敗感。再加上那個從來就沒給過好臉色的念晨,心裏就更加不甘心了,不是有句話叫得不到的最好嗎,說的太真了。

音名把念雨帶到了勝景湖,景如其名啊。

念雨看著眼前的景象,湖水清明,山色秀麗,當真是一絕。念雨專注於看景色去了,卻忘了豐誌異教學的學堂就在附近,也是因為這裏風景好,而且人家稀少,所以才把學堂建在這裏的。

學生們都放學了,誌異和念晨在學生們的嬉笑中尷尬的走出來,走在一群半懂事的小孩子中間,看著一張張笑臉,還真羨慕他們的這個年紀啊。

剛路過湖邊,看到念雨和音名在一起,而誌異居然和念晨一起走出來,四目相交,各自心裏都在想著事。

念雨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這念晨怎麽跑到這兒來,看著旁邊站著的誌異,再想想那幅畫兒,嘴角冷笑,原來是自個兒貼上去的啊。

“這不是念晨嗎,整日在府裏看書寫字的,想不到今天居然和誌異在一起,怎麽?等著誌異一起下的課啊?”

念晨淡淡笑了下,雖然知道念雨在損自己,但還是假裝什麽都沒聽懂那樣。

“姐姐今天也挺有空的,想不到會和吳少爺出來玩兒。”

“嗬,是啊,我們是來遊湖的,沒想到啊你們比我們還有閑情呢,一起散著步也挺有情趣的啊。”

雖然表麵上是在跟念晨說話,但說話的同時,眼睛是看的豐誌異。豐誌異沒有說話,眼睛不自在的看向了別處,想著念雨居然和吳音名在一起,心裏就一陣鬱結。

吳音名倒是笑的很開,看到念晨的時候,心裏也一陣不舒服,平日裏對自己冷眉冷眼的,想不到竟然會和一個窮教書的在一起。

念雨冷笑,看著豐誌異站在旁邊沒有說話,就更加的不舒服了。

“行了,你們慢慢散步吧,我們也要去遊湖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啊?”

“不不用了。”

“好”

在轉身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剛剛的隻是錯覺。

也正是那一刻,簡單的事情變的複雜了,複雜的事情呢就更複雜了。

四個人想的不一樣,選擇的不一樣,內心更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