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沉默了很久呢,念雨好奇的回過頭去,看到了豐誌異的笑臉。

“怎麽不說話?”

豐誌異笑了笑,“因為你也沒說話啊”。

“嗬”。

念雨也給逗笑了。

“這是什麽話,難道我不說話,你還真不說話了不成?”

豐誌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

“那是自然,你都沒有說話,那我一個人說話還有什麽意思”。

“你又怎麽知道,你說話了,我不會說呢”。

豐誌異抓了抓腦袋,對這個問題,回答起來還真是汗顏哪。

“就算是我怕不成,我怕你不跟我說話,怕你沒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也怕你假裝沒聽到,或者是幹脆轉身走人”。

念雨對豐誌異的話,還真是好奇呢。

“怎麽就怕得著那麽多,也不嫌煩得慌,說就說了罷,理不理你也是之後的事,畢竟你的話是已經說出來了啊,怎麽能不說就開始怕呢”。

豐誌異笑的更開心了,對念雨著實讚賞。

“我就喜歡你這樣,什麽都不怕,什麽都能說,過著舒服,活著也不累”。

念雨愣了,是這樣的嗎?自己真是過著舒服?活著真的不累嗎?

有時候自己也想這樣,或是說,以前自己是這樣的,不過後來就不是了。

念雨怎麽會不想啊,不想就那麽幹坐著,什麽都不去做,什麽都不用擔心,看著幾片葉子都會開心。

後來,念雨變了,不會想什麽事情都那麽單純,當年娘也是那樣,想的也是那般單純,可爹不是也娶了二太太嘛,到了後來,娶三太太也變得那麽理所應當了。

娘死了,帶著還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的孩子死了,如果不是二房和三房生的孩子,娘哪會遭這樣的罪。

也許,隻能說是孩子小,可如果不是爹言而無信的話,還哪來的二太太、三太太,哪來的那些紛爭,也就更不會有那麽多煩心雜事了。

想的或許遠了些,但怎麽說,心裏都是不舒服的。

念雨不喜歡這個家,也不喜歡現在的心境,更加不喜歡整日圍著一群家人轉。

念雨覺得沒那個必要,也許知道豐誌異對自己的感覺,認識也有兩年了吧,那個時候和念晨一樣的年紀。

有時候念雨自己都在想,或許自己就是那種屬於獨居的人,美貌並不能代表什麽,有錢又能怎樣,隻要自己有了能力,還不是什麽思想都阻止不了的,所以,念雨喜歡嚐試新的東西,和那些比較有難度的東西。

念雨感覺自己的心裏就是個男人,甚至比男人還要強悍,

不需要那些柔化的東西,也就更不需要感情了。

豐誌異看著念雨沒有說話,便把手裏的畫卷拿了過去,一邊打開,還不忘一邊的介紹。

“知道你今日生辰,但也不知道送你些什麽東西,想著想著,也就隻能想到親手為你繪一幅畫了,這是我想了好多天的結果呢,昨兒個花了一天的功夫才完成的,來,看看怎麽樣?”

念雨接過了畫,畫上畫的一枝冬梅,在雪白的雪地上,就單獨躺著一枝梅。

梅的枝幹快要枯竭,枝幹上隻有幾朵花蕾,還有兩朵盛開的梅花,在雪白的地上,顯得那麽嬌豔,又那麽獨一。

“這,就是你要送我的畫?”

念雨看著畫上的梅花,好像並沒有太開心的感覺。

“對啊,你就像是畫上的梅花,嬌豔欲滴,有著脫俗的美,令人想靠近,可又存在著距離感”。

“梅花,為什麽要在冬季呢?”

豐誌異滿臉疑惑。

“梅花就是在冬季啊,在雪白的地上,隻有一枝單獨的梅花,靜靜的躺在那裏,不用人照料,不用美好的天氣來庇佑,可往往是惡劣的環境,造就了令人感動的結局。”

“這很令人感動嗎?”

“當然了,冬天的梅花是最美的,那是有著怎樣的傲骨啊!古往今來,寫梅的詩人不計其數,無不是為寒梅的傲骨所驚歎。就在一切都白茫茫的時候,唯有梅花不肯沉寂在那份安靜裏,隻為下朵花的綻放,準備著最後生命力的呐喊!”

“嗬”。

看到豐誌異的昂然,念雨突然覺得很好笑。

“如果真是那麽認為,那你就錯了”。

豐誌異回過頭,看著念雨,不懂念雨說的是什麽意思,或是在質疑著什麽。

“即使梅花再怎麽不認輸,可它依舊隻能在心底呐喊,那又能怎麽樣呢,再如何呐喊,不是還得被大雪覆蓋嗎。即使露出了些許枝幹,但也是那麽無能為力,就看著自己的身體,在冬日裏被凍結,你覺得,梅還會是你想的那麽偉大嗎?”

豐誌異對念雨的看法毫不讚同,想不到念雨居然會如此的質疑梅花,不明白如此高尚的情操,怎會在念雨的眼中這般不堪呢。

“念雨,你這種想法太另類了,梅花,即使被覆蓋,但它仍然會活的很坦然,不管世俗,不管變化,就算躺在那裏,它也開的很耀眼啊”。

“誌異,或許你說的對,但是,怎麽可能會沒有缺點呢,連人都有的缺點,你們怎麽就不允許一朵梅花開得失落點呢。我想,這種想法,隻不過是把身邊的一切不可能,付諸到一朵梅花身上去了。梅隻是一朵簡簡單

單的花,就算再如何賦予神話,也隻是到了春天就會謝的東西罷了”。

念雨轉過身看著豐誌異,對他手裏的畫絲毫沒有感覺。

豐誌異則是保持了沉默,臉上不再有著常有的笑容,隨之帶來的,是淡然的失落。

“也許,春天到了的時候,梅花也會想盡辦法留下來啊”。

“你別傻了,不管它怎麽努力,就算堅持到春天的來臨,但隨之而來的溫度,都會把梅花,消失在風裏。”

“不要太執意自己的想法了,那些幻想,都是很幼稚的欺騙自己的手段罷了。你想想看,春天,多麽的生機盎然啊,在這種溫暖的懷抱裏,梅花居然不喜歡被疼惜,甘願承受著冬雪。連春天都要不起的梅花啊,你不覺得它很無力嗎?”

“它不畏艱難,在寒冷裏綻放,難道這不該愛嗎?為什麽,你連它的美麗都看不到?”

念雨撥弄了劉海,聽著豐誌異的話發笑,就像在聽著多麽蒼白的笑話一樣。

“你不覺,像杜娟、海棠,這樣的話還要美麗些嗎?隻有一枝獨梅能幹什麽呢?在毫無生機的枝幹上,隻能盛開了那幾朵可笑的梅花,甚至挨到春天的時候,等到快要消失的時候,還存在著很多綻放不了的花蕾。”

念雨走到豐誌異的身前,看著那張失落的臉,就像正在說服一個做著夢的小孩子。

“誌異,聽我說,你必須把你的思想和夢回到現實,隻能被破碎的東西,就等待著滅亡啊。你就算再如何挽回,又不會等到你想要的結果,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美麗和現實是隔開的,你的寒梅,隻是一個夢而已”。

“就單單是個夢嗎?”

“對不起,我不懂得賞畫,我也不喜歡賞畫,即使你把它想象的再美,我也不可能逼著自己去接受它。”

“開滿花的枝丫不是更美嗎?充滿生機的東西不是更讓人感動的嗎?為什麽要選擇冬梅呢,沒有必要讓感情塵封啊,我會賞的,隻是生機盎然的花而已,可以五顏六色,也可以含苞爭放。但我不會賞畫,不會賞那麽死的東西,也不會懂得那些快要離去,還不能消失的掙脫。”

豐誌異把畫收了起來,臉上再次露出微笑,隻是那種笑沒有到達心底,有種無奈和感傷的感覺。

“對不起念雨,居然還想著,送給你這樣不喜歡的畫,我想,即使再給你畫一幅牡丹你也不會喜歡了吧,畢竟,你是不愛畫的人”。

“也許,我也該多了解畫了,可能,那樣我會比較容易接受這些東西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這樣挺好的,不喜歡的——就沒必要再去學習如何才能喜歡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