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怪異之地 第八十八章 更痛苦的事
餘哲靠在樹上大口地喘氣，腦子裏一片空白，純憑千錘百煉的身體自然平複翻湧的氣血。吉拉拉正當盛年，本已出類拔萃的功夫這些年更上一層樓，“跳跳拉”幾乎變成了“飛行拉”。餘哲使出吃奶的力氣，外加提前跑路和準備充分，才勉強維持現在的局麵。母子倆的追逐戰已持續了兩天，仍沒有結束的跡象。一個拚命想跑遠，躲開老媽；一個鐵了心要抓住兒子，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不到一分鍾，餘哲發現母親有動作的跡象，忙甩開腳丫子，吉拉拉麵無表情地緊跟。沿途的路人紛紛避讓，唯恐遭受池魚之災，雞飛狗跳的阿格紐是前車之鑒。
餘哲因為作戰需要，對倫特洲了如指掌，占了不少的便宜。休息時不敢胡思亂想，得盯著母親的動作，跑起來就輕鬆多了。他苦練長跑數十年，終於派上了用場，進入中部平原後漸漸拉開與母親的距離，心頓時大寬，開始回想父母的意外到訪。
前天下午仲哲剛打開盒子，龍斯普便衝進來報信，說有大隊人馬氣勢洶洶地過了村口，其中似乎有程棟和吉拉拉。準將大廚一聽火速收集珍藏已久的高能軍用食品，丟下懵了的老婆和傻了的兩個兒子，出小城堡朝相反的方向逃走。他知道母親爆發力強，沒敢直接去平原，選擇先在熟得不能再熟的阿格紐市區兜圈子，消耗母親的體力，然後再在平原和山區拖垮她。
知母莫若子，餘哲的策略很正確，隻是苦了阿格紐人，尤其是覺得自己還不錯想幫忙或證明自己的阿格紐武者和戰士。勢大力沉的吉拉拉一路碾過去，稱得上勢如破竹，身後叫喚的人群躺了一地。阿格紐人從沒見過這種級別的武學高手，傳說中神勇無比的加丹加已過世多年，尤勁活著的時候因為職業沒有頂級高手向他挑戰，不知道真實水平，吉拉拉所到之處亂成一片。
老媽大展神威，狠狠地扇了那些沉迷於裝備的家夥一耳光，餘哲痛快之餘更加擔心，知道被抓住了沒好果子吃，絞盡腦汁尋找合適的逃跑路線。直接或間接幫忙的倒黴蛋給了他時間，參考作戰電腦根據吉拉拉現在的身體狀況進行的模擬，製訂出一條合適的逃跑路線。
也許知子莫若母更恰當，吉拉拉了解兒子的習慣，過來找茬之前打聽得很仔細，泰伯斯與山頭星特殊的關係也給了她便利，身上一水的高級貨，沒讓兒子占到裝備的便宜。
“嘀嘀嘀”的報警聲響起，餘哲苦笑一聲加快腳步，直到報警聲停下才放緩。這個小儀器是他從MNM99上拆下來的，極限追逐大大降低了MNM99的壽命，能源雖不是問題，但那玩意需要維護。半天前，他和母親都拋掉了成為累贅的高級貨，純粹依賴身體和補給。
吉拉拉畢竟是女人，有些方麵沒法跟男人比，餘哲身體占優，補給方麵則處於劣勢。憐風果是少有的高級貨，他通過各種渠道儲備了一些，現在隻剩下三顆，暫時不能用。幸好他占盡了地利，外加熟悉植物，知道倫特洲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大部分時間都可以找到不錯的高能補給。饒是如此，仍沒有徹底甩掉母親，兩人之間的距離始終沒有超過三百米。對泰伯斯倫特人說，這個距離很短，高級戰士即使沒有裝備也可以在十五秒內輕鬆跑完，更不要說天賦異稟的吉拉拉。
中部大平原一眼望不到頭，天色漸晚，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大減，飛奔的二人加快了速度。為了避免母親控製節奏，餘哲琢磨了很久，還曾請教過體育專家，可惜事到臨頭發現看似完善的方案不太靈光，一直沒法拉開距離。“飛行拉”體力充沛，補給充足，而且爆發力強，對力量的轉換已經出神入化，屢屢利用他的失誤縮短了距離。
怎麽辦？餘哲想了一陣束手無策，兜圈子自己不可能是母親的對手，遲早會被她揪住，一咬牙，決定走直線，直奔阿奇公路。從馬薩布布城郊轉入阿奇公路約五公裏，這段路很關鍵，他凝神靜氣，邊跑邊調理身體，以最快的速度盡量保持直線通過丘陵。
吉拉拉不緊不慢地跟著，沒有再使爆發性動作，知道看似效果頗佳的遠距離跳躍實際上沒有效果，兒子對馬薩布布以北的地區了如指掌。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阿奇公路，開始最後的較量。兩天兩夜不眠不休讓餘哲身心俱疲，他現在覺得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不知道結束時間的長跑。跑，跑，跑，跑得頭暈眼花，跑得口吐白沫，如同在地獄中散步。微光視覺下，阿奇公路馬薩布布到賓杜拉段一點取巧的餘地都沒有，以前引以為傲的特長現在覺得分外討厭。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母親的長跑能力，更不了解她是否有其他的特異之處。
原始版本的泰伯斯倫特人集成了眾多的功能，免疫力強，極少生病，外加神話色彩和保密考慮，醫學課本甚少講解用不到的原理，非專業人士不了解自己的身體。山頭星倫特人走的是不同的路子，用大量的專業增強版加自然優選替代通用版。雙方發生交集後，後裔的身體狀況複雜，如果不上醫院仔細檢查，連父母和子女之間都不一定能完全了解。
報警聲又響了，餘哲不得不停止胡思亂想，保持安全距離，以免被母親一個遠距離跳躍打得措手不及。不兜圈子，連一絲休息的機會都沒有，他漸漸有些迷糊，最後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遠方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將軍，快跑啊，千萬不要被你媽抓住。”
餘哲使勁甩了甩腦袋，抬頭一瞧，原來賓杜拉市到了，道路兩旁人山人海，仿佛是過節。他沒準備理這些湊熱鬧的家夥，直接穿過市區，孰料居然有數百人伴跑，不肯離去。
伴跑可以舒緩心情，還能限製母親的活動範圍，是好事，餘哲自然不會傻到打擊別人的熱情。關鍵是母親的態度，如果她不同意，這些家夥沒有好果子吃。
吉拉拉似乎無所謂，沒有出手的意思，任由外人跟著。具體是怎麽回事餘哲不清楚，母親心思難測，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累了。
數百人的長跑隊浩浩****地過了姆巴拉後，賓杜拉的伴跑者少了一半，姆巴拉同樣數目的人加入，總數基本保持不變。吉拉拉選擇在姆巴拉休息兩分鍾，似乎有些吃不消，但餘哲仍保持高度警惕，不敢小覷母親，如果她突然暴起，自己前麵的辛苦就白費了。
過了卡薩馬後，賓杜拉和姆巴拉的伴跑者按照比例減少，總數仍保持不變。吉拉拉休息的時間越來越長，臉上的疲憊難掩。
餘哲不知道母親是怎麽從泰伯斯過來的，也許剛到山頭星便直奔倫特洲找自己的麻煩。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拉開，勝利在望，他現在心神俱疲，懶得細想。
跑著跑著，後方似乎有手機響，接著長跑隊的速度變慢。餘哲回頭一瞧，原來母親正在接電話，越跑越慢，最後幹脆走路。走路好，走路妙，最好不追，他保持勻速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到六百米才改成慢走，不時回頭看看，不久老毛病又犯了，開始琢磨。
“將軍，快走！”旁邊的伴跑者突然提醒。
餘哲立刻加快腳步，後方“嘭”地一聲巨響讓他一激靈，不再隱藏，將最後的體力榨出來，瞬間往前竄了十多米，可惜已經遲了。蓄能已久的“跳跳拉”啟用飛行模式，六個起落便攔在兒子前方。
餘哲急刹車，總算沒撞到母親身上，緩緩退後，到一塊大石頭邊上停住。
“跑啊，怎麽不跑了？”吉拉拉的聲音充滿了挪揄。
餘哲笑嘻嘻，指了指老媽腳下，“您破壞公共財產，恐怕要賠錢。”
附近的人群想笑又不敢笑，吉拉拉像炮彈般飛起的時候，伴跑者個個目瞪口呆，彈跳力如此驚人的倫特人還是第一次看到，簡直是超人。不過超人也逃脫不了物理法則，吉拉拉每次落下，自行車道上都是一個大坑。
吉拉拉重重地歎了口氣，伸出右手，“拉我出來！”
餘哲搖頭，“您要保證不打我！”
吉拉拉很無語，“你都做父親了，不是小孩，我總得在公共場合給你麵子，放心，不會打你的。”
餘哲傻笑一陣，上前將母親從大坑中拉起來，然後問：“您什麽時候過來的？”
吉拉拉沒有立刻回答，向附近的人群揮手，“都回去吧，很晚了。”
戲沒得看了，深夜長跑也不是件愉快的事，伴跑者三三兩兩地離開，最後隻剩下母子二人。
吉拉拉領頭向南走，良久才答道：“我們昨天還在泰伯斯，不知道怎麽過來的，具體你要問瑟納魯，他是艦長。”
餘哲眨巴眨巴眼睛，“不可能吧，您是不是搞錯了？”
吉拉拉很肯定地說：“絕對沒錯，大前天中午我還和你爸在小城堡爭論要不要過來，下午突然接到母神的命令，讓出發，我們當時還嘀咕什麽時候能到山頭星，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就到了。泰倫省離威森廣場不近，元旦又禁飛，沒趕上登基典禮。對了，典禮怎麽這麽快就結束了？”
餘哲苦笑，“說來話長，要不我把我到山頭星後的事跟您講講？”
吉拉拉知道兒子的習慣和能力，難得有經曆過全部大事的親近人講述，自然不會拒絕。母子二人數十年沒見，有大把的話題可以講。
餘哲說得口幹舌燥，不得不找點水喝，幸好熱帶地區水果生長期長，山頭星居民又熱衷於種水果，帶著母親到路旁的果林采集一批，邊吃邊講。
吉拉拉咬了一口特胡克果，嘖嘖讚歎，“沒想到山頭星的植物學如此發達，似乎比泰伯斯有過之而無不及。”
餘哲哈哈大笑，“媽，莊老師喜歡生物，生物學發達的泰伯斯和毛雷格斯都被他挖過牆角，山陽府又實力強勁，雇員眾多。要不是莊老師擔心族人不珍惜無償得來的技術和出現發展斷層無法彌補，倫特洲早就升級成倫特大陸了。”
吉拉拉一呆，“不會吧？”
餘哲沉聲道：“山頭星集銀河係各文明生物技術之大成，比泰伯斯隻高不低，您知道跟著我們的倫特人是什麽人嗎？”
吉拉拉搖頭，“不知道，不過我總覺得他們有些奇怪，似乎跟普通的倫特人不一樣。”
餘哲深吸了一口氣，“我剛開始也不明白，後來琢磨了一陣，基本推導出始末。山頭星倫特人實際上是莊老師多批次的作品複合自然優選而成，有多個起源，威國心佳係隻是個政治名詞。”
吉拉拉催促道：“說詳細些。”
餘哲嗯了一聲，思考片刻，緩緩開口，“原始版的泰伯斯倫特人有很多優點，如納米晶體儲能骨骼、防禦強大的複合皮膚、強抗環境影響、視力敏銳、嗅覺靈敏、方向感好、遺傳穩定、聰明長壽、均一性高等等。弱點也有，創新能力一般，過多的集成功能影響繁衍率，有後門等，最要命是繁衍率。技術越發達，倫特人的身體優勢越小，超人隻是個夢想。”
餘哲說到這看了看母親，發現她沒什麽反應，便繼續說：“威國心佳係的出現可能跟莊老師遇到的麻煩有關，不過後來他改主意了，決定改造出一個堪稱完美的種族。與原始泰伯斯倫特人相比，山頭星倫特人個體差異大，但組合起來比泰伯斯倫特人更強，既不缺可以達到巔峰的優秀戰士，又不缺研發和商業人才。卡班巴艦隊去年帶來的是終極改進型，融合了泰伯斯、毛雷格斯、伊艾弗、山陽府和莊老師搶到的拉烏克及普羅托生物技術，也許還有卡勒斯人收集到的相關資料。”
吉拉拉不吭聲，餘哲隻好繼續，“山頭星倫特人自然壽命隻有八百歲左右，但可以借助延壽手段提升壽命，不遜於泰伯斯倫特人。山倫共和國的運行機製跟泰聯不同，極有可能是根據種族特點打造的。預計未來泰伯斯倫特人和山頭星倫特人都將變得與跟著我們跑步的那些家夥類似，身高普遍在一米九零到兩米之間。”
吉拉拉突然憤憤不平，“一個伊艾弗人居然這麽霸道。”
餘哲苦笑，“莊老師並不霸道，他也不是普通的伊艾弗人，再說一個能將強大的普羅托老狗變成囚徒的伊艾弗人有資格霸道。此外，他的身份很複雜，似乎不僅僅是伊艾弗人。”
吉拉拉不解，“到底是怎麽回事？”
餘哲咳嗽一聲，“對我來說，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無限跑圈，更痛苦的是，琢磨極為高深的專業問題，還要把它們講出來。”
吉拉拉抬手給了兒子一個爆栗，餘哲呲牙咧嘴，“說好了不打我的。”
吉拉拉笑道：“一碼歸一碼，不要亂扯關係。”
餘哲悻悻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繼續給母親介紹自己來山頭星後的經曆，不過數十年的故事講到天放亮仍隻講了極小的部分。他很困，不想再講，直接呼叫姆皮卡宇航港的出租小飛船。
不到十分鍾，出租飛船降落在公路的備用道上，母子二人上了飛船，捆好安全帶，不約而同地閉上眼睛。機師一怔之後啞然失笑，駕船直飛斯基村外的公共停船坪。
…….
“痛，痛，痛，哎呀，住手！”耳朵上傳來的劇痛直接將餘哲從死豬般大睡狀態極速更改為蹦迪。
“你難道不願意看我一眼嗎？”諾蘭楚楚可憐的聲音響起。
餘哲抹了抹眼睛，嘟噥道：“我在睡覺呢，啊，你啥時候變伊艾弗人了？”
準將大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數十年不見的未婚妻一身伊艾弗時裝，高雅靚麗，連氣質也變了，一副名流的範兒。
諾蘭剛要回答，機師插嘴，“將軍，我還要回去呢。”
餘哲連連道歉，刷了船費，搖醒老媽，跟著諾蘭下了飛船。公共停船坪附近人山人海，男女老幼都上場了，看熱鬧者眾。
餘哲掃了一圈，發現自己在泰伯斯的老朋友們赫然在列，一個個數過去，昆由、烏德坎那、古爾柴、冉再閔、門萊特、佩萊、薇瑪、龍力、本布理、諾爾德、基西、班蘇，外加合作夥伴兼朋友沃新思。他欣喜若狂，剛要衝去，突然停住，死死盯著人群外圍一個帶墨鏡的家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模一樣的氣質，雖然MACS掩蓋了體型，但兩人是多年的好友，熟得不能再熟，問題是…
“嗨，我們又見麵了！”那人取下大墨鏡，打了個招呼。
餘哲大喜，三下兩下擠過人群，和那人抱在一起。兩個大個子又哭又叫，附近的人個個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為啥這麽高興。泰伯斯過來的一幫人則目瞪口呆，接著衝過去抱成一團。
“洛蓋拉，你不是死了嗎？怎麽又活過來了，跟以前一模一樣，不差分毫。”基西使出吃奶的力氣分開人群，張口就問。
洛蓋拉的臉上有些迷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過來了，瀕臨死亡時，我感覺時間似乎停滯了，不能動，不能想，不能看。清醒後，我發現自己在一處陌生的空間，傷也好了，後來才知道是山頭星的宗廟地下城。”
聽眾麵麵相覷，基西大叫一聲，“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澤熙緩緩走到空地上，“這種操作的原理其實很簡單，隻需要先做兩件事。第一，掃描目標的生命能量場，在特殊裝備裏建立映射，或者說鏡像版。第二，提取基因樣本，存入基因庫中。目標死亡的一刹那，用鏡像代替原件，扭曲時間。重生時，在獨立空間中利用基因樣本生成一個完整的身體，植入新的鏡像版能量場，然後逐步將影子生命的波動調整成與目標死前完全一致的狀態，最後用生命能量場原件替換鏡像版，將扭曲的時間展開。洛蓋拉現在的身體與他原來的身體一模一樣，生命能量場也完全相同，合乎宇宙規則，不會被排斥。換句話說，他在這個宇宙中的生命狀態一直在延續，不是真的死了。怎麽樣，我聰明吧？”
餘哲哼了一聲，“你猜測而已，又不代表真的是這樣。”
澤熙笑道：“賽鐸，我跟你不同的地方是，我喜歡弄清楚原理，而不是瞎琢磨，自尋煩惱。”
餘哲勃然大怒，“我是你哥，要叫哥！”
澤熙做了個鬼臉，“倫特人沒有叫哥的，你就是賽鐸，我沒說錯。”
餘哲頹然搖頭，澤熙現在不是小孩子，再說倫特人確實不叫哥，大多直接稱呼名字，可能跟過長的壽命和複雜的輩分交叉有關。
“照你這麽說，莊老師恐怕不是一般人。”基西接口。
澤熙哈哈大笑，“我說你們怎麽這麽遲鈍，莊老師活著的時候是納博薩維的第一強者，對普通人來說與真神無異，奉行的是天道，即高級生命運行規則，或者說神道。神之道，剛柔相濟，集霸道、王道和民道於一身，三位一體。即使沒有強橫之極的硬控製，或者說霸道，他也能讓勢力強大的山戈卡聯盟領導人聽話，還讓他們過得快活，豐衣足食，不覺得憋屈。”
餘哲嘀咕了一句，“以凡人身份代行神權，所以死翹翹了。”
澤熙一怔，隨即啞然失笑，“你沒說錯，就是太刺耳。”
“賽銘，喧賓奪主了啊。”吉拉拉打斷兒子的話，對洛蓋拉說：“歡迎回來，我們今天先要處理家事，請見諒。”
洛蓋拉受寵若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威嚴的三級佐魯這樣跟自己說話，忙客套，隨即被餘哲拉著往家裏走，泰伯斯的圈子跟著。
這樣的場合不適合湊熱鬧，再說還有大把的事要忙，斯基村的居民紛紛散去。小圈子邊走邊聊，二十分鍾後到了小城堡。
“沒想到你過得這麽快活，斯基村還有地方不？”洛蓋拉很羨慕。
餘哲剛要回答，基西諷刺道：“你是泰伯斯倫特人，沒資格在山頭星擁有土地。”
洛蓋拉哈哈大笑，“不知道吧，我有家族成員身份，可以在倫特洲住，沒想到因禍得福。”
基西剛要反駁，餘哲插進來，“好了，不要吵了，山頭星是公共交流平台，不是真正的國家。”
基西頓時熄火，餘哲說：“斯基五村還有一些地皮，雖然位置不太好，但想要的人很多，如果你覺得可以接受，抓緊時間選。另外，把房子建成地上五層地下三層的，不要像我這樣。”
迪婭卡抿著嘴笑，餘哲恍若無事，目光轉向諾蘭，“我和迪婭已經結婚了，隻能說聲抱歉。我在泰伯斯的藏寶室，可以作為賠禮。如果你還有其他的要求，可以提出來，包括登報道歉。”
預料中的梨花帶雨沒有出現，諾蘭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掏出莊老頭給餘哲的盒子，慢悠悠地說：“我隻要這個盒子和裏麵的東西，沒有其他的要求。”
餘哲腦子裏轟了一聲，轉頭對妻子厲聲道：“大盒子怎麽會跑到她手裏？”
迪婭卡囁囁嚅嚅，“諾蘭家學淵源，進小城堡的第一眼便發現了大盒子的秘密，直接抱了過去。我沒她功夫好，小哲又不能和長輩動手，所以在她手裏了。”
餘哲深吸了一口氣，對諾蘭說：“你要是想要，我可以…”
迪婭卡急急忙忙地打斷他，“不行，絕對不能給她，這個大盒子遠比你想象中的貴重。”
餘哲順勢收聲，一臉的歉意，“我再考慮考慮。”
諾蘭笑意盈盈，“慢慢考慮吧，要麽去泰伯斯和我結婚，要麽將大盒子送給我，二選一。我先走了，到處逛逛，山頭星真不錯，看來以後得常來。”
一臉得意的大齡女娃招呼同伴施施然地走了，留下滿屋的大眼瞪小眼。程棟咳嗽一聲，“賽鐸，我們想到倫特洲各處看看，小哲和仲哲已經答應當導遊，你和迪婭慢慢商量吧。”
會客廳裏的人群一哄而出，很快隻剩下男女主人。餘哲坐臥難安，問妻子：“大盒子裏到底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迪婭卡苦笑，“裏麵除了跟你有關的資料，還有莊老師在銀河係的遊記。那張晶卡表麵上看是泰伯斯出品，實際上是宗廟製造的存儲卡加識別卡，也許還有其他的功能，可以說是無價之寶，必須得要回來。”
餘哲半信半疑，“不可能吧，我很熟悉泰伯斯各銀行發行的晶卡，那張卡看起來沒什麽貓膩。”
迪婭卡打了個哈欠，“你不喜歡讀書，難免會漏掉一些東西。那張晶卡有宗廟的標記，隻是知道的人極少。我沒諾蘭的身體好，實在扛不住，投降了。先睡覺了，你慢慢想吧。”
女主人自顧自地上樓休息，留下抓耳撓腮的男主人。
“也許迪婭是故意的，我可恥地丟下她和兩個兒子逃跑，她報複我。我該怎麽辦？如果娶了諾蘭，以後家裏就不得安生，有違我快樂生活的原則。怎麽辦，怎麽辦？”
餘哲轉了幾十個圈仍找不到解決辦法，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耳光，長歎一聲，“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無限跑圈，更痛苦的是裝滿了秘密的盒子剛打開便被人搶走了。早知道我就應該火速看完，而不是和仲哲兜圈子。”
……
準將大廚的自怨自艾持續了多天仍無法自拔，關心則亂，實在調整不過來，直到宗人府來了通知。
“你是莊老師生前指定的送葬隊成員之一，必須參加，趕緊準備吧，我們1月11日零點準時從山頭星出發前往地球。”蘭芝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