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艱難的起步 第七章 沒那麽簡單
不願打斷夏元德的憧憬，李莊靜靜地等待他的情緒平複。
夏元德離開時，李莊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打算告訴他，因為他知道夏元德一直對阿娜的事情耿耿於懷。
“我前幾天看見阿娜了，”李莊說：“她現在過得還不錯。”
夏元德的神情立刻暗淡下來，嘴唇蠕動著，不知道想說什麽。
“其實你們分開不是錯誤，”李莊安慰他，隨即笑道：“一對窮男女分開，美女嫁了有錢男，帥哥娶了富家女，然後兩個家庭的貧富差距就被拉近了，這是功德無量的事情。”
夏元德啼笑皆非，以前調侃李莊，現在反被調侃，“哥們，這事已經過去了，謝謝你。”
夏元德與阿娜是真的深愛過，至少夏元德投入很深。聽到阿娜的消息，希望夏元德能放下一樁心事吧，李莊想道。他沒敢告訴夏元德，阿娜的日子可能過得不怎麽好。李莊很敏感，在肯德基見到阿娜的時候，阿娜的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小心，害怕，驚慌，疲憊？反正李莊沒感覺到那種處於幸福中的從容。猛然見到一個熟悉自己以往私生活的熟人，心裏難免有些擔心，怕再出什麽變故，以至於一無所有。
送走夏元德，李莊回頭笑著問妹妹：“我朋友帥吧？”
“恩，是個大帥哥，就是就有點神經病！”李想笑嘻嘻。
“哈哈，他就這樣，今天狀態不好，平時可是很會哄女孩子的。”
“年少多金，高大帥氣，英俊瀟灑，簡直是女孩子夢中情人的典範！”李想有些誇張，柳靜在旁邊捂著嘴笑。
李想馬上就要報到軍訓，柳靜隻能一個人回去。李莊幫她買好臥鋪，囑咐她保持聯係，然後給娟姐打了電話讓她到車站接。一個未成年少女，還是容易招惹色狼的那種，李莊怕出意外。
送柳靜上了車，又幫妹妹辦了入學的相關手續，李莊的重心開始轉到工作上來。
夏元德怎麽會突然想到做自動變速箱呢？李莊百思不得其解。這東西又不是那麽簡單，能開發發動機的公司很多，能做自動變速箱的公司就那麽幾家。他晚上和夏元德通了電話，問起這事，才知道事情的由來。
這哥們有一手下，是專門負責自動變速箱工廠方麵零配件業務的。和業務單位的技術人員一起喝酒時，那家夥海侃，說做變速箱其實沒什麽難的，就是控製模塊比較複雜。後來這個業務員說給夏元德聽，他一想，他們的軸、齒輪都是我們供的，除了控製模塊，其他的也沒什麽。這次李莊的專家係統大獲成功，他就想到最後一個問題也解決了，於是就發夢要做華夏的自動變速箱，當然主要驅動力是銀子。
李莊無語，跟他詳細解釋了自動變速箱的問題。
說到自動變速箱，可能很多人都不是太了解。現在市麵上常用的有四類自動變速箱：at,dct，cvt,amt。這四種變速箱基本原理都有差別，各自都有優缺點。
at:液力自動變速器，核心是液力變扭器。起步扭矩放大，緩衝好，液力傳動損耗高。現在at的技術進步很快，很多時候已經不遜於dct，是最成熟最可靠的自動變速箱。缺點不少，優點也多。
dct:有很多種名字，雙離合變速箱是它的通稱。性能雖好，問題不少。電控係統複雜，需要大量的電子元件，這無形中提高了它的故障率。起步無扭矩放大，小排量車容易頓挫，市內低速並不省油，反倒容易過熱。雙離合變速箱的精密度非常高，越精密的東西越容易出故障，而大眾化商品首要的就是成熟和穩定。大眾力推dsg，固然是因為雙離合變速箱有諸多優點，但最重要的不外乎兩個，首先是雙離合成本並不比at高，成熟以後可以節省成本；其次也未必沒有擺脫豐田控製的愛信自動變速箱的意圖。
cvt:連續傳動變速器的英文簡稱，即無級變速器。設計理念是很美好的，零部件跟at相比，也少了很多，但致命缺陷不少。從原理來看，是摩擦傳動，急加速時容易打滑損壞鋼帶，長時間高速行駛容易過熱陷入自動保護狀態；駕駛感差；暫時無法用到大扭矩車上。高強度鋼帶的成本不低，技術要求非常高。
amt:不過是手動擋+電控而已，非主流。
介紹了幾種自動變速箱的情況，李莊問他：“你打算做哪種？這世上沒有完美的機械。”
夏元德做業務時間太長，對技術方麵的東西有些抵觸感，很少深究，所以鬧出了這個笑話。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剛做了父親，被喜悅衝昏了頭腦。
李莊接著道：“產品的零件越多，需要處理的問題越多，互相配合不簡單。廠裏現在是有些經驗，技術實力也可以，但變速箱的運行工況非常複雜，不是簡單的零件組裝在一起。”
他頓了頓，問夏元德：“控製模塊我可以幫你解決，但機械部分呢？材料，熱處理，試驗設備，專利，需要一堆的技術儲備。程序出了問題可以調整，機械方麵出了問題，要整個換掉的，客戶的索賠都賠死你。”
夏元德啞口無言。
掛了電話，李莊卻歎了口氣。理論上可以解決的東西，基礎不行，理論也是空想，未來任重而道遠。
關於自己的專家係統大規模應用的問題，李莊覺得自己需要和楊董認真溝通一下，夏元德有時候風風火火的，當不得數。
公司辦公樓會議室。
到的時候，楊董親自迎接，李莊受寵若驚。在他手下工作多年，李莊對老板的敬畏一時難以消除。
相關的部門負責人都到了，看得出來，楊董這次很認真。公司現在的股權和管理情況，其實是比較典型的家族企業，這在z省中型企業中非常普遍。與普通的家族企業相比，這家公司有一些自己的特色，並不是一味的任人唯親。公司的要害部門，以前沒什麽親屬在，現在的親屬關係，都是後來發展起來的。就算是這樣，公司內部的關係也比較融洽，沒有那麽多的辦公室政治。
作為一個曾經的編內人員和現在的編外人員，從到杭城開始，李莊就一直在這家公司工作，和公司上上下下都很熟悉。既然熟悉，大家說話都很隨意。
楊董首先開始了簡短的發言，他的風格一如既往。
今天的主角是李莊，其他的部門負責人隻是旁聽。李莊以前跟夏元德講得很明白，在商言商。
他沉吟片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1、每條線的技術服務費一百萬，提供售後服務支持和技術支持，改裝完工後立刻支付；以後一次超過三條線的，考慮到公司的財務壓力，先支付一半，三個月內付清，稅費由公司自理。
2、新添加的輔助設備的改裝不再另外收費，如果要改裝新的高精密設備，價格再詳談。
3、對於夏元德提出的將來可能上的圓錐線，每條線服務費一百五十萬，相關的改進則不再另外收費。
4、材料和熱處理方麵的研究，不需要公司另外付費，但須提供必要的設備及場地。
5、關於保密問題，雙方需簽訂一個保密協議，李莊不再單獨出售這套係統。如果公司將來想出售，須以公司名義，所得利潤，李莊抽四成，稅費由公司解決，李莊不希望以後頻繁有人打擾自己的生活。
6、不提供係統的核心模塊代碼，隻給封裝包，輔助支持模塊會提供全套的技術說明。
7、提供全套設備改裝的圖紙和詳細說明，公司可根據這套圖紙向機床廠定製，如果想保密，建議最好還是標準設備買回來廠裏再改。
坦白來說，跟李莊係統的性能和他提供的支持相比，他的要求並不高。
楊董是個懂行的人，在機械零部件行業呆了快二十年，屬於白手起家。軸承車間第一期包括廠房投入三千多萬，在機械零部件行業，並不是個小數目，他不可能不做調查。
做精品，可以擠壓精密軸承製造商的空間，公司的熱處理工程師是高薪挖過來的，水平很高。做普通品，可以利用巨大的成本優勢淘汰大部分小廠，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眼見著機遇就在身邊，這時候不抓住的人就是個傻瓜。
他很清楚李莊的性格，隻是李莊到底會提什麽籌碼，心裏卻沒底。現在聽到李莊這麽說，頓時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不得不說，李莊還是個非常講感情的人。這套係統，放到大廠，五百萬都有人願意買。
剩下的問題，相對容易解決。
關於未來發展方向，楊董也問了李莊的意見，他覺得李莊從技術角度提供的建議往往更有操作性。他這習慣，估計跟做了十年老師有些關係。
李莊建議公司加大精密模具、齒輪、軸及軸承的投資，這類產品更有前途一些，不因為未來技術體係的變更而發生太大的變化。
如果將來有能力，可以進入高功率電機行業。現在技術進步越來越快，電動汽車不再遙遠，與其在實力不夠時盲目開發，不如立足於現有的設備和技術，夯實基礎。
作為編外人員，李莊有些話也不好講得太透徹，人心這東西奇妙得很。屁股決定腦袋，十分經典。更重要的是，在李莊的龐大計劃裏麵，將來重點發展的項目跟他建議裏麵的產品有重要的關聯，肥水不流外人田。
終於邁出了自己的第一步，李莊心裏有些忐忑。
這世界，有一張無形的網，當你想出去的時候，它就容易發生作用；不想出去的時候，它似乎是一張破網。實力是最重要的，沒有實力，身懷重寶，往往會成為橫死的導火索，李莊可不想被收編或者被形形色色的人騷擾。
沒有什麽秘密是能長久保持下去的，隻要與人交往。李莊小心再小心，他很謹慎的選擇在普通的行業發展而不是立即出頭在關注度很高的行業推出自己的產品。終於掘到了第一桶金，還好，是熟人，雙方都互利互惠。
“希望一切順利，這樣就可以開展下一步的計劃！”李莊暗自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