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部。

一個奇怪的非公開社團,社團活動就是對遇上困難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接受學校學生的各種委托,而一旦接受了委托,就必須履行責任。

雪之下同學是居高臨下的站在夏冉的身前,對著坐在椅子上的他這麽宣稱的——

“擁有的人抱以慈悲之心將其給予缺乏之人,人們稱之為誌願者,就像發達國家向外發放開發援助,人們向無家可歸之人提供食物,女生向不受歡迎的男生主動搭話,向處於困難的人施以援手,這就是這個社團的活動。”

雖然覺得其中似乎混進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但是隻要理解其中意思就可以了。

不過正因為這個社團是如此的特殊,所以其存在本身並沒有公之於眾,還是要經過某種必要的聯係手段,而這個聯係人貌似是社團顧問平塚靜老師。

所以,不需要特殊的環境和特殊的器材,人數不足也不會遭到廢部,社團活動不需要經費,就連門牌上也是什麽都沒有,一片空白。

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存在,正常的申請入部也是不可能的。

“聽上去倒是很厲害,但是說白了就是誌願者吧,還是什麽都幹的那種……”

侍奉部的活動室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夏冉趴在桌子上,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雪之下同學並不打算翹課,所以在拿到他的入部申請書之後,並且解釋了一下相關事宜,就徑直的離開了,估計要等到下午的時候再過來。

夏冉上不上課都沒有什麽關係,倒不如說,教室裏麵沒有他才是正常的。

刷拉——

“少年,感覺如何啊!我看你似乎是很糾結的樣子……”

這個時候,有些過於爽朗的聲音響起,與之一同傳來的還有活動室的門直接被拉開的聲音。

“平塚老師……麻煩進來之前請先敲門。”夏冉微微一驚,轉頭看去並且忍不住的開口抱怨了起來,“而且你不是回去上課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剛剛開始接觸就立刻學雪之下啊,而且現在已經下課了哦……不來看看的話,我總覺得你不會按照我的話去做啊,小鬼。”平塚老師笑眯眯的這麽說道。

“小鬼……”夏冉的眉毛挑了挑,本能的就想要在年齡這個話題上做做文章。

不過考慮到之前的慘痛教訓,也見識過平塚老師仿佛暴走的初號機的那種狀態的他,還是明智的選擇了放棄,很自重地忍了下來。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這女人一談到年齡的話,就會變得特別恐怖,戰鬥力可能會飆升到空手拆高達的程度,還是不要作死比較好。

“別擺出這樣的表情嘛,老師也是為了你著想啊……”平塚老師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遺憾,「為你好」這一套在我身上吃不開……我先說明啊,不是說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就能夠讓我幹這樣那樣的事情的,平塚老師。”夏冉撇了撇嘴。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但是……至少你在這件事上不是真的排斥,對吧?”

女教師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實——

“人是社會性的生物,不會真的有人覺得自己孤獨一人才是最好的。你之前隻是因為不可抗力的原因與周圍的環境脫節了,導致現在沒有辦法理所當然的融入其中。”

所以她必須推著這家夥前進,也隻有在這種半強迫性質的推動之下,這家夥才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很多人都是這樣,看似是很不情願的去做某件事,一定要別人推著他們才行。他們很多時候也並不是真的排斥或者厭惡,隻是自己一個人的話,總是無法下定決心,無法鼓起勇氣邁出步伐。

因此在那種時候,要有個人在後麵推著他們去做,他們才會半推半就的前進。

“嘁。”

大約是平塚老師太過一針見血,夏冉一時語塞,隻能夠移開視線。

“嘁什麽啊!你這態度很失禮呢!”平塚老師很是有些氣惱的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腦門,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說實話,你現在的感覺是怎麽樣的?”

“……”

“……”

“還沒有什麽感覺,又不是說一加入,立刻就有影響,這又不是遊戲裏麵的光環,隻要一組隊就會立刻看得見實打實的效果加成……”

夏冉擺出一副一點也不覺得好玩的表情,用平淡的聲音冷冷說道,再一次無精打采的趴在了桌子上。

然後,想起了那個少女之前的表現,他罕見的有些不確定的樣子:“而且雪之下同學她……她似乎對我有些成見?”

“為什麽這麽說?我不認為她會對誰有什麽成見,你是覺得自己很特別嗎?”平塚老師似乎很有興趣的這麽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剛剛就是問了一下她的名字,想要正式的認識一下,她的表情就變得很奇怪了……”回憶了一下剛剛的事情,夏冉確信自己應該沒有表現出什麽唐突失禮的地方。

“……”

“……”

一陣奇怪的沉默,他忍不住抬頭看向了平塚老師,卻發現後者的表情同樣變得古怪起來了。

“你說,你剛剛問她的名字,想要認識一下?你難道之前不認識雪之下嗎?”平塚老師不知為何露出些許開心的表情。“你是這樣說了吧?”

“不認識……話說,我應該認識她嗎?”夏冉不解地歪著頭。

“當然了,不認識才是反常的吧?雪之下可是校內無人不識的美少女呢……順便一說,她之前可是無論小測驗還是期末測驗,都是保持年級第一的優等生哦,偏差值排名第一。”

女教師笑眯眯的這麽說道,並且著重在「之前」這個詞上發音。

年級第一?夏冉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

“雪之下同學一直都是正確的,正確到讓人毫無反駁餘地,但是誰又知道她能夠做到這麽優秀,在背後付出了多大努力?別人卻總覺得這種事情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平塚老師搖搖頭,似乎是有些好笑的這麽說著,意有所指。

“好像隻要輕飄飄的一句「她是優等生」就可以概括過去……她很討厭這樣的說法,不過你偏偏就是一個反麵例子呢,而且居然在戰勝對手之後就連名字都沒記住,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我隻是不太關注這方麵……”夏冉有些無力的搖搖頭,嚐試為自己辯解。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大概也能夠理解為什麽那個少女會有那樣的表現了,不管自己是真的不認識她表現出的「無視」,還是明明認識卻裝作不認識,仿佛嘲諷一樣的「傲慢」——

這從對方的角度來看都不是什麽好感受,大概類似於挑釁那種?

畢竟就連這座學校裏麵與自己關係最近的平塚老師,似乎在之前都不認為自己居然會不認識雪之下同學……不過想想也是,正常人就算是消息再怎麽閉塞,也不該什麽都不知道。

偏偏他不怎麽正常——很多時候,他不但是不來學校這麽簡單,而且時間觀念極度混亂,表麵上可能隻是一個月不來,但是很可能對他來說已經離開學校一年半載的甚至更長時間了。

要不是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順便也是為了標注一下自己在現實之中要做的事情,他能不能夠記起自己的身份還是一個學生都還是另一回事。

不過這種情況也沒有可能向別人解釋就是了,所以隻能夠自己承受這該死的副作用了……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真的是他的金手指,但是真的為他的現實生活造成了極大的不便與混亂。

“那個,我能夠退出侍奉部嗎?”

想了又想之後,夏冉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向著平塚老師征詢問道。

平塚老師微微一笑,舉起手來很有小女人味道的撩了一下耳邊長長的黑發,然後露出無比溫柔的表情說道:

“夏冉同學,別想太多了,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請你一定要好好的享受生活啊……”

“你給我等等!這種像是叮囑絕症病人要好好享受生命中最後一段時間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

……

最終,夏冉還是沒有退出社團。

不過接下來的發展倒也不像是他想象的那樣險惡,雖然整個社團目前就隻有他和雪之下同學兩個人。

少女非常準時,在下午三點半之後就出現在了活動室之中,不過雙方明顯沒有什麽共同話題,隻是平平淡淡的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各自幹各自的事情了。

不過看起來,她沒有計較上午的事情,雖然表現出來的態度還是一樣的疏離。

微風搖曳著窗簾,夕陽斜照著進入活動室,安安靜靜的氛圍在不知不覺的彌漫開來,不管是少女還是少年,都是隔著一定的距離,在活動室中間的椅子上坐著。

而且動作神態出奇的一致,都是神色平靜的在靜靜的看著手中的書本。

夏冉也是一樣,他不是在裝模作樣,而是真的在看書。反正確認雪之下雪乃同學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不會記仇就沒問題了,所以他也不一定要死皮賴臉的貼上去。

雖然也有過要搞好關係的想法,不過少女很明顯是非常冷淡的那種性格,因此還是順其自然,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說起來,這個侍奉部也不是沒有好處,沒有人打擾的話,他能夠在這裏呆一整天,不用考慮午休時間去哪裏度過,會不會被不認識的人打擾搭訕的問題。

夏冉這麽靜靜的想著,在窗外吹拂而來的微風之中翻動著手中的書頁,那是一本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