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這一次,是你不要我的

裴莫行驅車去找沈臨北。

沈臨北已經回了四九城,這一段時間說要和沈迎禾約會,公司都不怎麽來,還給沈迎禾請了一個長達數日的帶薪假,如果不是看在沈臨北是裴氏集團目前的股東的份上,沈迎禾估計早就被開除滾蛋了。

當然,沈臨北還真是貫徹了他的理念,約會就得在**淌。

所以裴莫行是在沈臨北四九城的住處找到他的,他正窩在別墅的院子裏看漸漸浮起的月亮,一臉愜意的模樣禮。

“你這狀態,都快趕上老爺爺了。”裴莫行在沈迎禾開門後,這小臉通紅的妹子直接指了指後院,他就在後院逮著了沈臨北。

沈臨北晃著手裏的茶壺,略有些悠哉的回答:“偷得幾日光景,倒是很不錯的。怎麽,又來找我訴苦來了。”

裴莫行在沈臨北旁邊找到個躺椅,靠住,修長的身體伸展在躺椅上,朦朧的月光透過樹影灑在二人的身上,“嗯。除了你這裏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買醉啊。”沈臨北微微眯眼,“夜生活怎麽過就怎麽過,你這是太自律了吧,跑到我這裏來……不會今晚上還想住我這?”

“嗯。”裴莫行簡短回應,“我不知道該怎麽回去麵對佳期。其實我也開始懷疑一開始的選擇,是不是出了偏差。”

說到顧佳期,沈臨北上身微微縱起,略有點奇怪的問:“你們又怎麽了?哦……是不是因為任輕盈?”

裴莫行點頭,簡短的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到顧佳期居然說,信息的來源是自己,沈臨北微微挑眉,不過他沒有戳穿這個事實,隻是點頭回應,“是,你也知道輕盈已經和杜雲森結婚了,要讓杜雲森放棄輕盈,很難吧?你這就相當於直接從虎口拔牙,如果杜雲森是隨便玩玩的心態,恐怕要回來也容易,關鍵他們都結婚了。”

雖然這麽多年,任輕盈和杜雲森都無所出,誰知道是不是杜雲森那殘疾人已經失去了某部分的能耐,即便如此,任輕盈也是杜雲森的老婆不是?

“當然,我也知道你心疼她,如果不是她發來求救的短信,或許你也未必想要拆散人家兩口子。”沈臨北也覺著眼前的局麵很糾結,想了想後才和裴莫行分析,“其實你看,雖然已經有裴氏了,可麵對杜雲森那老狐狸,隻能算作一個依仗,真的談判起來還是非常困難的。何況你真的把任輕盈接回來,對誰都是個傷害。所以當初我特別不讚成你和顧佳期……”

“我知道。”裴莫行打斷了沈臨北的話,“這件事我已經和你討論過很多次,沒有必要再說了。”

沈臨北斜眼看他,“人這一輩子,隻能對一個女人負責任,你懂麽?不過我想你這腦袋瓜子未必能明白。”

“你的未婚妻……”

這次換成沈臨北打斷裴莫行的話,“我就從來沒有想過對她負責任,所以我和你有本質的不同。”

轉日。

裴莫行在辦公室的時候,內線電話響了,舒旬在電話裏恭敬的說:“董事長,您夫人想見您,現在在樓下。”

“她不上來?”裴莫行有點奇怪的問。

舒旬囧了個囧,“夫人說她對這個大樓沒好感,不想上來,如果你還願意見她,就下去找她。她在一樓的咖啡廳裏等你。”

裴莫行頓了頓說好。

昨天晚上裴莫行是在沈臨北家住下的,早起就直接過來上班,還沒來得及和顧佳期見麵,剛剛走進咖啡廳,就看見顧佳期一身素色衣裙坐在那裏,眼底有些青黑。

裴莫行走過去,顧佳期抬眼看了看他,半晌後終於垂下頭,靜靜的喝著自己的咖啡。

“佳期。”裴莫行先喊了她的名字。

顧佳期點點頭,她將手中的一份文件遞給裴莫行,“我找你,沒有別的事情。莫行,你看了沒問題就簽個字。”

裴莫行垂眸,文件上的離婚協議四個字,瞬間灼傷了他的眼睛,他將文件往桌上一扔,冷聲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顧佳期笑了笑,“我所有的方法都試過了,既然還是沒有任何的進展,我們又何必這樣為難彼此。昨天是我有點情緒失控,冷靜了一個晚上我想明白了,既然你放棄不了她,那就放棄我吧。”

“……”

“這半個月的時間,我過的很快樂。”顧佳期將咖啡放回原來的位置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其實也想用半個月的時間來磨合彼此,但事實證明,努力過了並不代表有什麽結果。”

一個死結,根本解不開的死結。

所以顧佳期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

她不希望裴莫行去和杜雲森硬碰硬,但她沒有辦法勸他,這一紙協議昨天晚上她就擬好了,倒不是想讓他二選一,而是自己感覺到累了。

“不要說什麽你不想和我離婚。”顧佳期見裴莫行想說話,自己率先便將他堵了回去,“我累了裴莫行,我不想再糾結在這件事上沒辦法解脫。”

顧佳期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流眼淚,隻是尾音處那似有似無的歎息,令裴莫行的身體漸漸僵直。

良久。

裴莫行又取過桌上的協議,那一刻手裏的筆似乎有千斤重,縱然曾經在文件上簽過無數次名字,這一次他卻寫的很慢。

顧佳期閉上眼睛,曾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漸漸浮在心底,這半個月,說老實話她是快樂的,每天被他捧在手心裏寵著,她都快忘記兩個人遲早要麵對眼下的事實。

接過裴莫行遞過來的文件,顧佳期輕聲笑了笑,“其實你是個好丈夫。”

會每天給老婆做飯,也會每天按時回家,沒有過多的應酬生活,更沒有沾花惹草的習慣,克己律人,溫柔體貼,從很多方麵他都無可挑剔。

將這件事辦妥,顧佳期起身,“如果你有空的話,和我去民政局領一下離婚證吧?結婚證和必要的證件我都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裴莫行的喉間有些幹澀,本想解釋幾句,到最後卻又無語凝噎。

他最後還是和她去了。

當離婚證拿到手上的時候,顧佳期唏噓著看著手裏頭的本子,“才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我已經離了兩次婚,再結婚就是三婚了。”

見裴莫行的臉色有些變化,顧佳期又笑了笑,“不過,現在沒有誰敢要一個三婚的女人,他們肯定會覺著我的性格很奇葩,否則為什麽男人都不要我呢?”

裴莫行搖頭,“這次,是你不要我的。”

顧佳期感覺到風有些大,結果因為有點低血糖,被風吹的趔趄了下,裴莫行伸手便去扶她,結果看見風沙過來,索性便一把擁住她的身體,用自己的背部擋住那些突然間襲來的砂石。

一直到這陣大風過去,顧佳期還埋在他的懷裏。

可能是眷戀他懷抱的味道,顧佳期一時間沒有離開,裴莫行也抱著她沒有動。

許久許久,顧佳期兩手動了動,還是推開了他。

“我把行李都搬出來了。”顧佳期想了想,還得有些事情和裴莫行交代,“你今天還是得回去一趟,或者讓舒旬去一下,蒙蒙怎麽也得有人照顧。家裏的東西我沒怎麽動,就拿了自己的衣物,哦對,還有上次從今生那個照相館裏拍的合影,我挑了些好帶的拿走了,其他的沒有動。”

顧佳期說著這些的時候,情緒很平靜,裴莫行卻說:“這房子是給你的。”

“我不要。”顧佳期搖頭,唇畔浮起一絲涼涼的笑意,“如果真要和我分財產,單一套房子我是滿足不了的,所以我寧肯什麽都不要。你現在的身家背景,要和任輕盈的老公拚,恐怕還不夠吧?你加油,我祝福你有得償所願的一天。”

顧佳期整理了下自己剛才被風吹淩亂的裙子,又理了理頭發,轉身離開。

裴莫行原本要上前去拉她,再和她說幾句,可腦中掠過沈臨北的話,裴莫行到底還是沒有去追。

隻是他還站在原地,不知道多久,手機響了,是顧佳期發來的短信:我見過杜雲森了,我知道這個人不是那麽好對付。莫行,凡事三思而後行,如果真的接不回來也不要強求,不要讓自己陷入到危險的環境中去,真的想接她的話,籌謀的時間長一些,她等了十幾年了,一定可以繼續等。

最後的那一行字,顧佳期打的很是艱澀。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選擇和裴莫行離婚。

他沒有說過不要她這種話,但她覺著自己應該沒辦法接受,在接下來的人生中,有一部分的時間,是要看著自己的男人,為了另外一個女

人而奮鬥,而努力,而強大。

她想,裴莫行會同意離婚,也是因為發覺眼下和杜雲森的局,已經不是那麽容易解開的吧?

裴莫行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見過杜雲森”這五個字上,他立刻揚起手機給顧佳期打電話,她沒接,直接掛斷。

反複幾次,都是這樣。

看見裴莫行的來電,顧佳期就會掛掉,其實她坐在中央公園的長椅上,看著遠處的長河發呆。

顧佳期已經哭了快半個小時了,她終於和自己最愛的男人離了婚,就仿佛心口被深深的挖了個洞,血糊糊的疼,卻瞬間變得空****的。

剛才在裴莫行的麵前,她一直忍著沒掉眼淚,她不希望自己流淚讓他心軟,又或者讓他放棄和她離婚的選擇。

這是她自己做好的決定,再不想變更或者出現紕漏。

電話又響了,顧佳期低頭,發現是顧景舟,這才接了起來,“喂,哥。”

“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中央公園這裏。”顧佳期抽了下鼻子,找了張餐巾紙擦了擦,才說:“哥,我又要麻煩你了。”

“這有什麽麻煩可言,你是我妹妹。”

顧景舟開著車朝中央公園去,他甚至想起了當初自己對裴莫行的質疑,質疑他對妹妹的感情,事實上裴莫行也的確辜負了顧佳期,否則怎麽會落到今天這樣的結局。

顧佳期歎了口氣,“媽媽那邊留了一筆資金給我做啟動製香坊的資金,但我之前光顧著做裴太太,都沒有好好想該怎麽去處理製香坊,我覺著,是時候拾起來了。”

“恩。你有事情忙當然好。”顧景舟配合著說了句,“我很快就到了,你到公園門口來。”

“好。我馬上。”顧佳期又將眼角的淚水給擦去,對著空****的大河輕聲說了句“再見我的愛”,這才拎著行李往公園外走。

長河漫漫,一輪橙黃色的太陽漸漸落下,又一天的夜,籠罩大地。

顧佳期在整頓製香坊的時候,第一課是先讓夏夢過來給這些員工上了一段時間的課,身為製香坊的員工,如果沒有一定的底蘊,那是絕對沒辦法撐得起這製香坊的工作。

她想還原一些古老的香方,顧景舟曾經給過她一些材料,正好夏夢對這件事也非常有興趣,所以兩個女人經常會泡在香坊裏,哪裏都不去。

也正是因為有事做,顧佳期才漸漸的從離婚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雖然已經和裴莫行分開,卻不代表她不關心他的處境,和他的進展。

一方麵,她其實是希望他能得償所願的,可另一方麵,她特別害怕聽見裴莫行已經和任輕盈在一起的事情。

或許在心底的最深處,她還是希望,哪怕離婚,他也還是惦記著她的。

不過這種念想基本上是她的臆想,怎麽會存在呢?

“我覺著這個香的味道……”顧佳期正發表自己的看法呢,忽然間感覺到肚子裏一陣難言的滋味,她直接捂住嘴幹嘔了起來。

夏夢愣了下,放下手中的事情跑了過來,順著她的背問:“你怎麽了?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顧佳期擺了擺手,“沒事,就忽然間不能聞這個味道的感覺,我出去走走,你別擔心。”

夏夢點頭,“好,外麵空氣清新一點,可能是老在這裏頭憋著的原因。”

顧佳期笑,其實這裏雖然地處偏遠,環境比別的商業區不知道好了多少,她喜歡這裏的花花草草,還有綠樹成蔭。

隻是這製香坊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味道環伺,顧佳期無論站在哪裏都不是很舒服,不得已,她隻好朝著外麵走,剛剛到門外,她的腳步微微一滯。

顧佳期看見一輛加長車停在那裏,單僅僅是那麽一眼,顧佳期的心便收緊了些許,幾乎是立刻轉身朝著香坊內走。

可惜她沒有來得及走進去,已經有兩個黑衣人攔在她的前麵。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杜雲森呢?”顧佳期麵色有些發白,她按捺住心頭不斷泛起的嘔吐感,直接問

了過去。

杜雲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顧小姐,杜某人想請你去我的宅邸小住一些日子,不知道顧小姐肯不肯賞這個臉。”

“杜先生,我想你搞錯了,我和裴莫行已經離婚,我們應該沒什麽瓜葛了。”顧佳期其實很怕看杜雲森的眼睛,那是一雙藏著戾氣的眸子,話語裏看似溫柔,實則暗藏殺機。

杜雲森咯咯的低笑著,“我想,這可容不得顧小姐自己胡說,我怎麽聽說你們的離婚是假離婚,其實是騙我們這幫圍觀的外人的?”

顧佳期心裏暗暗叫苦,他們假離婚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現在可是真離婚啊,“我有離婚證可以證明,媽蛋杜先生不要在我這裏鬧事。”

杜雲森拍了拍手,“來人,請顧小姐上車,我們這次特地過來接您,怎麽可以半途而廢呢?”

顧佳期幾乎是被那兩個黑衣人給架上車的。

等到了上次那個宅子,她被直接送進了一個房間,杜雲森隨後自己推著輪椅進來,靜靜的看著顧佳期。

這種氣氛令她感覺非常不適,顧佳期往後退了一步,“杜先生,你請我來到底有什麽事情……”

話剛落音,從外麵傳來一個女人的罵聲,“杜雲森把莫行的妻子給綁來了?他有病!”

門被直接打開,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站在了門邊。

顧佳期抬眼,四目相對。

她幾乎是立刻便能判斷出,這個女人是誰——任輕盈!

任輕盈,身高不過一米六五,體態略有消瘦,卻又不是失豐盈,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那雙黑瞳仿佛會說話。

隻是任輕盈的臉色很白,看起來不是很健康的顏色,她走進來後,單手略有些顫抖的搭在牆邊,“杜雲森,你這是做什麽?”

“你說呢,我的好老婆。”杜雲森笑著,“我想做什麽難道你還不明白?”

任輕盈的眸子閃爍了幾下,然後她低聲說:“你出去,我要和顧小姐聊幾句。”

見杜雲森似乎沒有動,任輕盈催促了聲,“你快出去。”

“好。”杜雲森的臉一笑反而更加猙獰,那道疤痕就像蜈蚣一樣忽然間扭動起來,顧佳期默默的往後坐了一步,腰板卻挺得筆直。

等杜雲森離開以後,任輕盈才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整個人如同虛脫了般往下滑了滑,也幸好有牆麵支撐,她才沒有直接坐在地上,她雙眸有些複雜的打量了許久顧佳期,而後幽幽的說:“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我們的事情,是不應該把你卷進來的。”

她說完就咳了好半天,仿佛要把五髒都給吐出來的那種力度,顧佳期想上前去順順她的背,可想起自己和她之間的立場,略有些猶豫。

任輕盈卻停下了咳嗽,掏出手絹來輕輕擦了擦嘴,“真的抱歉,我的身體非常不好,讓你見笑了。”

“你生病了?”顧佳期從來沒想到,自己和任輕盈的第一句話,來的這麽快,卻也來的這麽詭異。

任輕盈搖了搖頭,笑的很是傷感,“身體壞了很多年了,有時候走路都費勁,今天算是已經非常給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