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雙雄爭絕色

長安守將陳祟在城樓上,遠遠地見到一騎絕塵而來。隻見馬上之人頭戴金狼頭盔,身披金狼玄袍,那偉岸健碩的身姿充滿陽剛與力量,蓋世霸氣的模樣,不是阿史那,又是誰?

陳祟忙令士兵速去傳話,告知宇文泰。宇文泰火速趕至時,阿史那也闖到了城樓下。

其時,阿史那早已筋疲力盡。三天前,他遊過了潢水,渾身濕漉漉的硬是騎著馬從二十萬大軍中成功突圍,直奔長安。二十萬大軍呐,他不知殺了多少人,直殺到天生神力的他都能感到手臂麻痹虛脫,才得以突圍。

突圍後一路狂奔,蕭瑟的秋風不斷吹進他渾身漉濕的戰袍,寒意裹挾著涼氣滲入肌骨,不知不覺就發了寒。待疾奔至第二天,他已經感到頭痛欲裂,明顯著涼了。可他能怎麽辦?還是得繼續往前跑,跑死了跨下的馬,隨便再搶一匹馬接著疾奔就是。遇到小關卡時,能硬闖就硬闖。硬闖比較麻煩的大關卡就用輕功偷偷掠過。然後,另外搶一匹馬再繼續前行。

跑死了兩匹馬,終於如期趕到了長安城下。盡管阿史那不太相信宇文泰三天不到就會對胡小蠻如何的話,但世事無絕對,誰知道情場失意的宇文泰會不會因愛生恨,做出極端的事情?倘若真的做了,豈有後悔藥可解?因此阿史那萬萬不敢冒這個險。

麵對眼前這道最後的關卡,阿史那既不想硬闖,也不會偷掠,身心俱疲的他強振起精神,泰然自若地單騎闖到了城樓下,仰頭對陳祟喊話:“突厥伊利可汗在此,還不叫你家皇帝老兒元寶炬和宇文泰出城迎接!”

“好大的口氣!”隨著這道雄厚實沉的男音揚起,俊朗的宇文泰現身於城樓。那前簇後擁的架式絲毫不亞於一個帝王的排場。

宇文泰星眸閃著殺意,唇角勾起冷誚,倨傲道:“阿史那,你雖然貴為可汗。可惜,突厥如今岌岌可危,你這可汗也不知道還能做多久,要皇上親自來迎接你,可真是癡人說夢!”

阿史那大怒:“宇文泰,你太狂妄自大了!你以為屈屈五十萬烏合之眾就真的能夠擊敗金狼十三衛嗎?金狼十三衛雖然隻有十二萬人,可是卻有抵禦百萬雄兵的實力,你就等著瞧好了!”

宇文泰冷笑道:“好,就算頗黎有那種能耐,指揮金狼十三衛打敗契丹。可是,他們又豈能有退路?想要拖著疲憊之師再攻打西魏,救出他們的可汗和可敦嗎?你以為可能成功嗎?要知道,那二十萬阻擊之兵隻不過是西魏的先鋒軍。西魏兵力過百萬,金狼十三衛殺得完嗎?”

“那你也太可笑了!”阿史那揚起劍眉,鷹眸睥睨著宇文泰道,“西魏兵力過百萬,難道我堂堂一個突厥汗國就隻有十二萬的金狼十三衛嗎?突厥如今兵強馬壯,雄兵百萬自不在話下,難道就不會支援頗黎嗎?宇文泰,你當我阿史那親手訓練的那些斥侯兵是吃素的嗎?”

宇文泰沉下臉來,冷靜道:“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等西魏與契丹聯手滅了你的金狼十三衛,再重換一批精銳之師西征討伐夏都,滅了你的斥侯兵,你又能奈我何?”

阿史那厲聲道:“宇文泰,廢話少說!各自兵力如何,無需爭辯,上了戰場立見分曉!現在,馬上將胡小蠻放了,否則本王必不饒你!”

宇文泰亦斂神正色道:“放了她,你做夢?阿史那,以後她可不再是你的昭儀可敦,公主將會是我宇文泰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放肆!你敢?”阿史那聞言大怒。

“怎麽不敢?就連你的小狼崽本將軍也會一並幫你養了!”

阿史那氣得青筋暴跳,亦不再多說什麽,一個飛縱,借力城牆,以閃電般的速度蹬了城樓,同時冰魄寒光刀已然出鞘。在這同時,宇文泰也冷靜地抽出了湛廬寶劍。一時間,刀劍相拚,電光石火,不要說士兵們皆退出數丈遠,就連名將軍陳祟也自動退出一塊空地,供阿史那與宇文泰決鬥,以免被劍氣所傷。

這一場高手對決,激戰甚烈,電光石火間,已對決了近百招。然而,刀光劍影裏,倆人都於險象環生中,暗暗吃驚。

當初,阿史那學習刀法之時,師父並沒有告訴他這套刀法的名字,就連招式的名字都沒有。阿史那本是沉默寡言的孩子,師父不說,他根本也不想去問,隻管跟著師父的動作學習就是。學到後來,阿史那將該學的都學完了,也從不曾想過為這套刀法取個名字。

然而在領兵作戰的過程中,他自己根據實際作戰經驗改進了一些,使之更具有殺傷力和實用性,又因天生神力,運用起來倒是更入化境,已非當日出師時可比。

阿史那組建金狼十三衛時,將這套刀法傳授給頗黎。頗黎倒是為它取了個好聽的名字:驚鴻刀法。而後,頗黎又將驚鴻刀法傳授給了胡小蠻。

所以,嚴格說來,阿史那、頗黎、胡小蠻三人使用的全部是驚鴻刀法。可是同樣的刀法,因為各自的天賦、悟性和所下的苦功不同,威力也各不相同。頗黎已是融會貫通,使得遊刃有餘;胡小蠻力量不足,卻勝在靈活利落;阿史那雖然不管這刀法叫什麽名字,卻是三人中內力最深厚,最得其精髓者,使出的威力自然也最足。

宇文泰驚訝於阿史那的武功之高深,內力之純厚,力大之無窮,都是所傳非虛;而阿史那則驚詫於才一年未見,宇文泰的武功竟然進步神速,而且所使的兩儀劍法竟然與自己的驚鴻刀法如此相似。

阿史那躍開百步,厲聲問道:“宇文泰,你這劍法叫什麽名字?師出何處?”

宇文泰悶聲道:“狼王,不需要你多管閑事。隻需打就是!”他握著劍柄的手掌微微挪動著,趁機活動活動,阿史那的確力大無窮,對拚中虎口總被強大的力量震得生疼。

阿史那聞言冷笑一聲,也不多說,揮刀欺身而去,宇文泰立即迎劍抵擋,雙方再次陷入激戰中,劍氣刀光四射,看客莫不再往遠處躲避。

不對!越是拆招,阿史那越覺得驚鴻刀法與兩儀劍法十分相似。甚至兩儀劍法比驚鴻刀法更加精妙。隻不過宇文泰學習的時日看來不長,習得了招式,卻不得精髓,無法運用自如,融會貫通。

一過百招,阿史那就失去了耐心,決定速戰速決。他改變節奏,如疾風驟雨般淩厲進攻,宇文泰漸次落於下風,阿史那攻勢如雷霆萬鈞,宇文泰卻隻有招招敗退的份。阿史那招招狠逼,逼得宇文泰露出一個空檔,趁機淩空飛踢,正中宇文泰心窩,宇文泰飛身出去,狠狠地趴在地麵,胸口悶得抽疼,一陣暖流上嘔,不覺噴出一口濃血。

阿史那冰眸微斂,那噬人的狼性又張揚了,他不容宇文泰喘息,揚刀就要劈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影如天外飛仙飄乎而至,幾乎與此同時,他疾如閃電般出手,點住了阿史那的穴道。阿史那在毫無防備之下,身子猛然僵住了。可是即便防備了,又能改變什麽。

阿史那無奈喚道:“師父,原來是你!”

即使是背對著中年白衣美男,被定住穴無法回頭一觀,但那氣息,那動靜,那手法,不用回頭,阿史那也能猜得出來者。

他的師父牧兮風救了阿史那的命,將他一手帶大,教會了他刀法,教會了他輕功,教授了精妙的內功心法,惟獨這點穴的功夫和醫術沒有傳授給阿史那。

小時侯阿史那出於強烈的好奇心,偷看過師父的醫書,卻遭到師父一頓毒打,險些喪命。從此,不知為何,牧兮風就改變對阿史那的疼愛,對阿史那極不待見,時常餓他肚子,甚至體罰他,更在滿十八歲時,不容分說將他趕下山去。為此,阿史那一直耿耿於懷。

今日不曾想,卻在這樣的場合見到了師父。阿史那皺起濃眉,一種不詳的預感襲滿心懷。師父怎麽會幫宇文泰?難道說……難道宇文泰今天所使用的正是師父的“兩儀劍法”?怪不得覺得這劍法那樣熟悉。原本阿史那早該看出來,還不是因為覺得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才下意識地不曾把這兩個人聯係在一起。

阿史那非常錯愕,但還是靈敏地問出了口:“師父,別告訴我,殺死努克爾、阿濟斯等六位金狼統領的人是你!”那語氣除了如常的陰冷外,還蘊含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痛心與沮喪。

宇文泰此時早已從地上爬起來,捂著劇痛的胸口,緩緩地朝這邊走來,看見牧兮風出現,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沒想到吧,阿史那?能請得動你師父來幫我,真是我天大的福氣!不過這,還要感謝你的昭儀可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