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迷霧布滿了整座城市,每年這個季節佛朗克便會如此,這是天氣漸漸回暖的標誌。

同樣京城之中也正漸漸恢複往日的平靜和安詳,隨著大雨之中那場不為人知的決戰的終結,整整持續了幾個月的動**,暫時告一個段落。

聖騎士蒙斯托克大人的死亡,隨著那位洛美爾先生對西北海岸暗黑世界的統治的終結,總算有了一個能夠令人滿意的解決。

所有的罪名全都堆在了這位縱橫西北的盜賊頭目身上,所有人都對這樣的解決方式頗為滿意。

恢複了秩序之後的佛朗克顯得異樣繁榮,最令人感到有趣的是,法政署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受到平民們的歡迎,其熱烈程度甚至令法魯爾侯爵和他那些屬下感到吃驚。

不過最令他們感到吃驚的還是那滾滾而來的龐大財富,事實上無論是法魯爾侯爵、馬格侯爵,還是那些商人們,沒有人會想到這次合作會如此順利,並且給他們雙方帶來如此巨大的利潤。

南方的貨物源源不斷地運到京城之中,而各地的特產也源源不斷地聚攏到這個財富的中心。

得裏至王子殿下的來訪以及那位埃克特先生成功地用手中的金幣征服了難以攻破的孤立之島英格,更為佛朗克的繁榮增添了一道異常亮麗的色彩。

當數十位英格王國最具有影響力的豪門世家的代表,隨著那位埃克特先生的回歸而到達佛朗克的時候,幾乎轟動了整座城市。

對於國王和王後陛下來說,那位埃克特先生為他們帶來了極為重大的外交勝利,對於法魯爾侯爵和馬格侯爵來說,則意味著增加了一條利潤驚人的財路,而對於商人們來說,實在沒有比一個富裕但是封閉的鄰國派遣的采購團更受他們歡迎的了,在他們看來這些大肆采購的英格人是僅次於那位埃克特先生的最偉大的人物。

為了表彰埃克特先生的功績,正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國王和王後陛下授予了他勳爵的頭銜。

最有趣的是為埃克特先生提名和擔保的除了法魯爾侯爵、馬格侯爵之外,居然還有奧本公爵和長老院裏麵的一幫重量級人物。

同時受到所有這些人的極力拉攏和示好,這在佛朗士王國曆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不過每一個人都相信,這對於埃克特勳爵以及那位瑟思堡小繼承人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那些同瑟思堡小繼承人有著最緊密聯絡的人則更加清楚,瑟思堡的小繼承人根本就無視於眼前的無限風光。那些人同樣確信,瑟思堡小繼承人並不是故意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他根本就用不著刻意表現自己,京城之中幾乎每一個人都相信這個天才少年要遠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高明得多。

瑟思堡小繼承人之所以無視於名望和地位,隻不過是因為他是個魔法師,一個醉心於魔法研究的魔法師。而最近這段時間,瑟思堡小繼承人顯然正在進行一項極為重大的魔法研究。

……

瑞博騎著他那匹聞名整個佛朗士王國的純種馬飛馳在佛朗克的大街之上。因為那微微的薄霧令他不敢加快速度。

雖然早晨的街道上很少有行人和馬車,不過瑞博仍舊撥亮了掛在馬鞍前方的那盞馬燈,昏黃的燈光籠罩在薄霧之中,令他的身影老遠便能夠看到。

薄霧之中兩旁的建築物朦朦朧朧,仿佛是一幅光影打得很淡的水彩畫,偶爾前方會駛來一輛同樣點著昏黃霧燈的馬車,瑞博甚至能夠看到馬車靠近的時候,薄霧仿佛海水一般被分開的情景。

清晨,佛朗克的城門早早就打開了,看守城門的法政署護衛們打起了十足精神,他們正等待著瑟思堡小繼承人的到來。

和往常一樣,打了個招呼之後,瑞博輕輕一彈,一枚金幣劃出一道優美的圓弧掉落到那位頭戴鍍金船盔,身著珵亮鎧甲的領隊手中。

“伯爵大人,今天的霧氣特別大,您千萬小心走好。”領隊拍著馬屁說道。

對於這種恭維瑞博早已經習慣了。

出了城門,街道和街道兩旁的建築物同佛朗克城裏有著天壤之別,這裏的建築物極為擁擠,街道兩旁的店鋪看上去雖然極為嘈雜淩亂,不過頗為繁榮,到處可以看到行人走來走去,或者在店鋪之中閑逛,或者站在路邊和熟人聊天。所有這一切顯得如此熟悉和親切,瑞博不禁想起他在南港度過的歲月。

瑞博放慢了馬匹,他在等待,等待一位最近剛剛認識的朋友,一位和海德先生一樣有著不平凡經曆的老者,一位和海德先生進入了人生暮年,但是卻有很多事情必須完成的老者,一位和海德先生一樣飽經滄桑的老者。

瑞博之所以同那位老者如此親近的另外一個原因是那位老者可以稱得上是他所見到過最平易近人的一位貴族。

一開始的時候,瑞博甚至以為那位老者和海德先生一樣是平民貴族,直到接觸得較深了之後,才知道那位老者擁有子爵的頭銜,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外交官,雖然算不上繁盛,不過他的家族在佛朗克倒也稱得上根深蒂固。

薄霧之中,一個佝僂的人影朝著這裏走來,在他的身後不遠處跟著一輛馬車。

“菲洛先生,早上好。”瑞博從馬上下來打了聲招呼。

“你好,我們快到尼爾那兒去吧,對於我這把老骨頭來說,潮濕的霧氣快要讓我的零件生鏽了。”老頭打趣道。

瑞博將韁繩交給跟隨在老者身後的那個車夫,車夫同樣有些上了年紀,看他穿著光鮮的樣子,顯然不僅僅是老者的車夫,也許同樣也是貼身仆人或者管家。

瑞博知道一些老者的底細,這位菲洛子爵同海德先生一樣曾經擔任過外交家,和大多數外交家一樣,菲洛子爵的身邊隻有幾個必須同時又值得信賴的仆人,事實上對於一個經常要旅行的人來說,眾多仆人顯得毫無必要,而一個有用的仆人卻比什麽都珍貴。

在瑞博看來,老者的那個上了年紀的仆人顯然可以稱得上相當有價值,他應該是一個好車夫,而且從他那強壯的體魄和粗壯的手臂可以看得出來,當危機來臨的時候,他絕對會是個不亞於埃德的優秀戰士。

和往常一樣,瑞博跟在老者身後走進旁逢一條狹窄的小巷。這恐怕是京城之中最不起眼的角落之一,瑞博確信如果沒有老者指點,他絕對不可能找到這個地方。

巷子很狹窄,僅僅能夠容得下兩個人並排行走,但是卻很深,一直延伸出去幾百米,巷子的另外一頭連接著一條頗為繁華的街道,不過這條小巷本身絕對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如此荒僻的一條深巷卻布滿了店鋪,不過和其他地方的店鋪完全不同,這裏隻歡迎熟悉的顧客。

走進一座布置得極為儉樸的餐廳,站在櫃台前的那個中年侍者朝著瑞博和那位老者點頭打了個招呼。

“我凍壞了,能不能先給我來一杯甜酒?”老者說道。

那個中年侍者二話不說立刻拿起一個銀質的酒壺放在旁邊的酒精爐上麵。

餐廳裏麵原本就有兩個客人,他們坐在靠近窗口的座位上麵聊著天,看到老者進來,那兩個人也打了聲招呼。

瑞博認識那兩個人,事實上他在這裏結識了不少人。

在瑞博看來這條不起眼的小巷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智慧和藝術的眾集地,不過到這裏來的人總是自嘲,聲稱這裏是不得誌家夥的收容所。

據瑞博所知,事實確實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流連於此的,大多數是些不得誌的人。就像眼前這兩位,那個微微有些禿頂,長著酒糟鼻子的福倫先生,也許是城裏最權威的古董鑒定專家,但是他那對犀利的眼睛現在已經因為過度酗酒而浮腫,他的頭腦也很少能夠保持清醒。另外那位高瘦的老者是個收藏家,在這個圈子裏麵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頭麵人物,不過他同樣有著屬於自己的哀歎,日子過得並不比其他人更加寬裕。

在那兩個閑聊著的人身邊坐了下來,那位老者立刻加入了他們的話題。

“西廖夫最近又搜羅到什麽好東西了嗎?”老者問道。

“喔!菲洛,西廖夫正在為此而煩惱呢!他恐怕碰到真正的麻煩了,他那個野心勃勃的混帳兒子,吵著要變賣他最心愛的那幾件收藏。”禿頂老者歎了口氣說道。

那位收藏家先生顯然心情極為失落,他一口將杯子裏麵的酒全部灌了下去。

“為什麽?總得有些理由吧。”菲洛先生問道。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你應該很清楚,最近每一個人都在瘋狂地做著同一個美夢,每一個人都看見了一座金山擺在他們跟前,西廖夫先生的兒子隻不過是眾多做著發財夢的人之中的一個,而挖掘那座金山必須投入本錢,本錢越多獲得的利益也越多。”那位侍者突然間插嘴道,一邊說著他一邊搖晃著酒壺,酒壺之中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尼爾,再給我加一塊冰糖。”老者聽著酒壺裏麵的聲音吩咐道。

“西廖夫,也許你和你的兒子可以相互退讓一步。”老者又說道。

“我已經退讓了,我放棄了我最珍愛的幾件收藏,但是貪心是不容易獲得滿足的,這你應該很清楚。”西廖大哭喪著臉,搖了搖頭說道。

“瘋了,所有人都瘋了,每一個人的手裏都拿著天平,天平的一頭是金子,而另外一頭……”福倫先生無奈地苦笑道:“大家將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金子上,親情還有良心已經沒用了。”

正說著那位侍者托著酒壺走了過來,他將酒壺和一個銀質的淺底酒杯放在老者的麵前,然後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也許你們已經不再適合這個世界了,也許這個世界已經不再適合你們了,外麵的一切都在改變,而你們卻已經無法改變了。”侍者說道:“到這裏來的人全都如此。”

正說著的時候,突然間一個矮小瘦削的小老頭打開門走了進來,他的手裏拿著一件用厚厚的油紙包裹著的扁平東西。

“又搜羅到一幅畫?”福倫睜開那浮腫的眼睛問道,他猜想老頭是來找他的。

“喔!你猜得一點沒錯,看我運氣多好,最近京城裏麵很多人願意將平時看不到的珍品拿出來出售,這簡直是好極了。”那個小老頭興奮地說道:“你快幫我鑒定一下。”

說著小老頭拆開油紙,隻見厚厚的油紙包裹著的是一幅極為精致的小幅肖像畫。

“托庇尼的查萊頓夫人肖像,這絕對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但願不是贗品或者是偷來的贓物。”福倫接過畫,睜大了眼睛看了看說道。

“絕對不是偷來的贓物,出售這幅畫的人擁有全部證明文書。”那個小老頭說道。

“什麽文書不能偽造?你幹這一行又不是一天兩大了,難道連這還不知道?”福倫不以為然地說道。

“好了,親愛的福倫,幫我鑒定一下這是不是一幅贗品,我可承受不起一幅贗品有可能給我帶來的損失,無論是金錢上,還是名譽上的損失。”那個小老頭說道。

“知道了,你這個肮髒下流的掮客,藝術販子。”福倫笑著說道:“報酬和平常一樣,可以嗎?”

那個小老頭從兜裏麵掏出一個錢袋扔在桌上說道:“這是一半,星期一你將證明書交給我,我和你結清另外一半。”

福倫並沒有伸手去拿那個錢袋,錢袋被那個侍者拿走了,他將裏麵的銀幣倒出來數了數,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前兩個月的賒欠算是結清了。”

“他很快就可以將所有的賒欠全部結清,因為最近我要做好幾筆生意。”那個小老頭得意洋洋地說道。

“對了,西廖夫,聽說你想要出售你的收藏,我可以幫你賣一個好價錢,看在你我兩個人的交情份上,我隻收取一半酬金。”那個小老頭說道。

西廖夫一言不發,他的臉色更顯得陰沉。

“好吧,算我沒有說過剛才那句話。”小老頭連忙說道。

“菲洛,你的那兩個兒子現在怎麽樣了,還整天給你製造麻煩嗎?”老頭問道。

“我的煩惱和西廖夫的差不多,他們並不知道真正應該珍惜的是什麽,他們隻知道眼前的利益。不過和西廖夫比起來,我在他們的眼中還算有些威望,他們不敢違背我的意願。”老者喝了口甜酒緩緩說道。

“我的子爵大人,那是因為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忤逆之子掃地出門,他們將失去一切,名譽、地位、爵位的繼承權,你在他們眼中是主宰一切的國王和神靈。但是西廖夫不行,隻要往任何一位法官身邊的書記手中塞滿金幣,法庭就會判決西廖夫的任何對他兒子不利的申明無效。”那個小老頭連忙說道。

“不過,你的身邊不是還有一個令你滿意的後輩嗎?”福倫指了指瑞博問道:“他是你的孫子,還是子侄?”

“唉,我倒是很希望能夠有如此出色的一位繼承人,隻可惜他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孫子。”菲洛子爵聳了聳肩膀說道。

“反正你沒有退休的打算,而且你的歲數還沒有到急著考慮繼承人的時候。”西廖夫歎了口氣說道。

“那倒也是,我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成,為了這一切我努力了畢生,就算一眼也好,我想看到我畢生努力的結果。”老者深沉悠遠地說道,他的目光凝視遠方,他的意誌也仿佛飛向了那遙遠的所在。

“努力的最終結果對於你我這樣行將就木的人來說又有什麽用處?難道你打算帶著你的那些成就到墳墓裏麵去?”西廖夫問道,突然間他再一次歎了口氣,從座位上緩緩地站了起來說道:“反正一切遲早屬於我的兒子,就算我現在阻止他出售我的那些收藏,我死了之後,我那個兒子難道會將它們保留下來當作紀念?”

“你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那個小老頭興奮地說道。

西廖夫的臉上充滿了落寞,逕直走出了餐廳,他那佝僂的背影顯得如此孤寂和哀傷。

“我呢?”老者自言自語道。

“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西廖夫珍愛他的收藏,他的兒子看重的是眼前的機遇,我隻在意手中酒杯裏麵的酒,高恩整天忙著他的掮客生意,尼爾守著這家破店,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福倫眨了眨那對渾濁的眼睛說道,說著他將腦袋埋進那張畫之中,畢竟這是他的工作,是他收入的來源。

那位老者沉默不語,瑞博同樣也是如此。

事實上這正是這條小巷給予他感觸最深的地方。

剛開始的時候,在他看來這裏的每一個人隻要得到他些許的幫助,生活就可以變得富裕起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是無能之輩。但是相處時間長了,瑞博發現流連於這裏的人未必對改善自己的生活感興趣。

正如福倫所說的那樣,每一個人都擁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這裏的人更是如此。

瑞博禁不住思索起自己的生活方式來,這是他從來沒有好好思考過的一個重大命題。

他到底想要選擇什麽樣的生活?

追求無盡的魔法世界,尋求埋藏在那個世界之中的寶藏?

瑞博愕然發現在此之前他並沒有成為一個魔法師的真正覺悟。

繼續當瑟思堡領主?

雖然海德先生和老梅丁小姐之間存在那個協議,不過他很清楚老梅丁小姐現在倒是很希望他能夠將這個角色繼續扮演下去。

瑞博越來越感到迷惘,除了對於知識的渴求和對於冒險的憧憬,仍舊是他極力追求的生活的原點之外,他確實對於自己的前進方向絲毫沒有把握。

也許對於他來說,實在有太多事情必須完成。

就像海德先生和那位菲洛先生一樣。

海德先生必須守護他的南港,那是他畢生心血所眾和童年時代延續到今天的夢想。

對於菲洛子爵,瑞博並不是十分清楚,他隻知道菲洛子爵的心中同樣有一個夢想,為了這個夢想他同樣奮鬥了終生。他很想在有生之年實現他的夢想,不過對於他來說前途充滿了太多艱難和險阻,另一個讓他感到遺憾的事情便是,他沒有一個合適的繼承人。

這是最偉大的人物也曾經擁有過的遺憾,那位英明神武無人可及的五世陛下,一生之中創造了無數奇跡,建立了無數偉業,不過他也留下了一個深深的遺憾。他的繼承人,那位被廢黜的六世陛下,恐怕是佛朗士王國曆史上最為糟糕的君王。

……

瑞博被那個深刻的命題所困惑,直到他遠遠看到那座孤零零的古堡。

從這裏看去那座塔樓並不顯得很高,不過沒有人比瑞博更加清楚那座塔樓的神奇。

自從那場災難性的賽馬大會以來,這座古堡始終被當作國王陛下的寢宮,受到極其嚴密的保衛,古堡四周全都由那些絕對忠誠於國王的聖騎士們守護著,沒有那位至尊陛下的宣召,普通人根本就無法靠近這裏。

瑞博是少有的幾個能夠自由出入這座城堡的人中的一個,除了他以外,擁有這種恩典的不是像法魯爾侯爵這樣的親信重臣,便是內閣之中的實力人物,或者像拉貝爾這樣直接聽命於國王陛下的臣子。

不過和其他拜訪這座古堡的大臣不同,每一個聖騎士都知道這位天才少年感興趣的並不是國王陛下的健康,而是那座塔樓頂上所蘊藏著的常人無法理解的寶藏。

和往常一樣,瑞博徑直登上了塔樓,即便是現在他也盡量避免顯得和王後陛下太過親近,雖然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強大力量令任何魔法難以窺探到裏麵的人的一舉一動,不過瑞博很擔心那兩位心懷叵測的魔導士在宮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線。

宮廷之中的那些侍衛們的忠誠,很容易被黃澄澄的金幣所收買。

這座古堡之中唯一安全的所在便是那座塔樓,大多數時間那座塔樓的樓梯令人感到望而生畏,延伸出去近十公裏盤旋而上的樓梯,隻有那些聖騎士有勇氣依靠雙腳將其征服。

瑞博曾經嚐試過一次,不過爬到三分之一他就放棄了。

這座塔樓隻有在一天之中的幾個特定的時間裏麵才會變得容易攀爬。

和其他人所想像的完全不同,每天待在塔樓頂上的這段漫長的時間,對於瑞博來說並沒有什麽事情可做。

所謂的魔法研究隻不過是欺騙人的假相,在塔頂上的大多數時間瑞博都用來練習武技,自從看過兩位殺手之王之間的那場決戰之後,他越來越感到自己和他們之間的差距是如此之大。而那位迪埃先生在他身上留下的那兩道傷疤也無時無刻不在警告他,他曾經離死亡是如此地接近。

練習了一會兒長劍擊刺,又投擲了兩把飛刀,也許是因為剛才福倫的那番話再一次令他感到煩惱,瑞博始終提不起興致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他聽到樓梯上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沒有人會來打擾他的研究,瑞博很清楚這件事情。正當瑞博感到奇怪的時候,門輕輕地打開了,隻見那位豐姿卓越的王後陛下輕輕地走了進來。

和往日不同,王後陛下穿著一條宮廷典禮長裙,那端莊典雅的造型,配上金絲堆壘的精細刺繡確實氣度不凡,裙沿仿佛教堂的大鍾,用最為華貴的絲綢堆起層層褶皺,顯得那樣雍容華貴。

“陛下,您實在太冒險了。”瑞博驚詫地說道。

“梅丁伯爵,您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王後陛下笑吟吟地說道,她並沒有關上門,始終注視著門口的階梯。

突然間一陣細微得幾乎聽不清楚的“嘎嘎”聲響起,樓梯恢複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長度。

“現在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王後陛下打量著四周說道。

塔樓頂上的布置確實令她感到有些失望,除了一張試驗桌和一把椅子之外什麽都沒有。

“王後陛下,您難道不認為這對於你我來說,都過於冒險了嗎?不會沒有人注意到您離開了這麽久,萬一國王陛下對此有所察覺會怎麽樣?您難道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嗎?”瑞博慌張不安地問道。

“喔,我可愛的小情人,沒有人會注意到我並不在書房之中,就像沒有人敢打擾你研究一樣,我也禁止別人在我閱讀的時候打擾我,更何況,今天我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的借口是核算呈報上來的宮廷開支,這是一件需要安靜和耐心的工作,因此我們有的是時間。”王後陛下微笑著說道,這種微笑甚至帶著一絲惡作劇的意味。

“萬一某位大臣有重要事情要向您稟報怎麽辦?”瑞博又問道。

“梅丁伯爵,您隻是想要回避我們之間的協議吧!您擔心您會失去什麽呢?”王後陛下肅容說道。

“也許,您將我當作是一個的女人,是的,您一定這樣認為,因為我嫁給國王陛下的時候,他的年紀已經令他在某些方麵力不從心了,您一定以為我需要一個強壯有力的男孩在**好好滿足一下我那饑渴的需求,是這樣嗎?”王後冷冰冰地說道。

“陛下,在下從來不敢將陛下想像成為一個的女人。”瑞博誠惶誠恐地說道。

“我曾經坦白地告訴伯爵大人,對於我現在的處境來說,能夠擁有一個嬰兒是多麽的重要,那不但是牢固地位的基石,同樣也是堅定信心的保證。”王後陛下向著瑞博走上幾步,緩緩說道:“而且這也有助於獲得您的忠誠。”

一邊說著,王後陛下輕輕解開了腰際的紐扣。

令瑞博感到驚訝無比的是那條長裙居然能夠輕而易舉地從腰際脫卸開來。

“這是女人的智慧,一種狡猾的智慧。”王後陛下顯然看出了瑞博心中的驚訝。

說著,王後陛下坐在了椅子上麵,這是她唯一能夠找到能夠替代床榻的工具,那張試驗桌絕對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就在片刻之前,這位王後陛下還在為她這樣做的必要性而義正詞嚴地辯護著,仿佛這一切都是利益驅使之下的選擇,她絕對不是一個輕浮的女人。

不過王後陛下的內心深處對此卻極為動搖,自從她聽到米麗在**發出的陣陣哀鳴之後,便經常情不自禁會在意識的深處用自己來替代米麗承受那可怕的地獄一般的磨難。

王後陛下同樣也很清楚宮廷之中的大多數宮女和貴婦同樣很希望能夠成為在瑟思堡繼承人那恐怖而又邪惡的“刑具”之下哀鳴的囚徒,這小小的罪惡念頭折磨著所有人的意誌。

當初在瑟思堡小繼承人還沒有到達京城之前,有關他那種種特殊癖好的傳聞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也許在那個時候她便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見識一下那傳說之中的凶器,領教一下那難得一見的勇猛和瘋狂。

不過這將作為一個秘密永遠藏在她的心靈最深處,她的所作所為必須掩藏在政治需要的底下。

王後陛下輕輕為眼前這個少年解開腰帶。

她曾經聽說過有關男侍的傳聞,在京城之中這並不是什麽新鮮的話題,她的密友之中便有幾個人豢養著用來滿足她們那饑渴需求的男侍。這些男侍無一例外是年輕貌美的少年,而且他們無一例外有著絕強的精力和高明的技巧。

王後陛下有時候甚至猜想,瑟思堡小繼承人原本的身份是否和那些男侍一模一樣。實在沒有比讓一個小男侍來冒充某個色魔家族子孫更為合適的人選了。

當王後陛下品嚐到那充滿**的親吻的時候,她幾乎絕對能夠肯定她的判斷,因為所有這一切和她的密友告訴過她的感覺一模一樣。

這些從小被**成為用來滿足女士們那難以填壑的欲望的少年,這些被當作尋歡作樂的工具的男孩,全都對女人身體之上的每一個敏感部位了解得清清楚楚。他們無疑全都是這方麵的專家,而專家的手法難免有些千篇一律,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隻有一種方法是最正確的,同樣也隻有一種方法最為有效。

王後陛下感受著那唯一正確有效的方法給她帶來的強烈無比的樂趣。這是一種極為新奇的感受,一種幾乎能夠毀滅其意誌的感受。

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她的那幾位密友一旦沉溺於此便無法自拔。因為和這些魔鬼一般的小男孩們待在一起的時間,遠比待在天堂之中更加快樂。

這位王後陛下相信如果地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將不會再有人希望獲得諸神的拯救。

突然間一股異樣強烈的衝擊朝她襲來,她仿佛在瞬息之間被滾滾洪流衝走一般,又仿佛靈魂脫離了肉體飛到了空中一般。這種不著邊際的感覺令她感到深深恐慌,因為這種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過的,同時這種感覺又令她深深著迷,她擔心自己再也無法擺脫對於這種快樂的追求,而這對於她來說是如此危險,在佛朗士王國的曆史上沒有一位國王被送上斷頭台,但是砍下王後頭顱的例子不在少數。

當一切恢複平靜之後,王後陛下這才發現對於瑟思堡小繼承人來說,剛才幾乎等於什麽都沒有發生,看著那雙仿佛充滿魔力的手,看著那條靈活同時又致命的舌頭,王後陛下已經肯定了眼前這個少年的原本身份。

不過她並不打算揭穿這一切,因為這已經沒有必要。

這位王後陛下甚至猜想,她是否能夠讓眼前這個少年成為她私人專署的男侍,就像她的那些密友所擁有的一樣。

也許這個小小的私心並不難以辦到,也許瑟思堡的小繼承人也同樣會願意用這種方式保持他們之間的聯盟。

“現在該履行你的職責了。”王後陛下悠悠說道。

“王後陛下,再進一步就是叛國罪了。”瑞博裝作愁眉苦臉地說道。

“這個國家需要你用實際行動來拯救,作為我的臣民你必須拿起武器,這是我的旨意。”王後陛下笑著說道。

“我衷心聽候陛下的調遣。”瑞博嬉笑著說道,他的身體一沉,終於用實際行動履行了他和王後陛下約定的承諾。

瑞博確實能夠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聯盟是如此緊密,顯然正如王後所說的那樣,國王陛下在某些方麵已經力不從心。

通過深入的了解,瑟思堡的小繼承人很快便摸清了王後陛下的深淺,用芙瑞拉教給他的那些手法,瑞博對於王後的了解甚至遠在她本人之上。

唯一令瑞博感到遺憾的便是,那仿佛是鎖甲一般的上衣,因為是典禮專署,因此胸部被嚴嚴實實地封閉了起來,雖然這令王後陛下看上去端莊而又典雅,更擁有一絲與眾不同的威嚴,不過這件上衣絕對無助於施展他那學自於芙瑞拉小姐的高妙手法。

無奈之下,瑞博隻得集中攻擊王後陛下的南方領土。

此時此刻那位王後陛下早已經被一波接著一波歡愉的浪潮衝擊著,突然間她感覺到年幼的瑟思堡繼承人正輕輕解開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

這個小男孩居然如此放肆,不由得令王後陛下驚詫不已,因為她很清楚瑟思堡小繼承人想要做些什麽。她早已經從米麗和那些服侍過米麗的宮廷貴婦人們的口中得知,那個小男孩很精通項鏈的特殊作用,對於女人來說,那無疑是通往地獄之門的鑰匙。

米麗的悲慘生活就是從那一串項鏈開始。

不過王後陛下倒是很期待著能夠在這個小男孩的帶領之下領略一番地獄風光。

在她看來米麗還遠不夠成熟,還沉迷於虛幻的愛情和浪漫之中,根本就不知道對於女人來說什麽才是真正幸福。

一陣聲嘶力竭的尖叫回**在塔樓之上,瑞博下意識地撫住了王後陛下的嘴巴,他不敢肯定下麵的人是否會聽見這聲尖叫。

王後陛下反應的激烈程度顯然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之中,不過瑞博並不打算停止他正在做的有趣遊戲,他輕輕拎住了項鏈的一端……

這位王後陛下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聖典上說地獄是為女人而創建的。同樣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對於米麗來說,地獄令她如此恐懼又那樣懷念,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確實令人難以遺忘,王後陛下感到自己越來越沉溺於這地獄煎熬的感覺。

不可否認這個未成年的小男孩是最殘忍的魔鬼,對於女人的慘叫和哀嚎絲毫不會加以憐憫,而他所擁有的刑具更是可怕之極,仿佛執掌著生死予奪的力量。他是刑訊方麵的專家,知道女人身上每一處弱點,並且懂得如何壓榨出受刑者的每一絲精力。

當一切風平浪靜之後,這位王後陛下已經忘記自己到底多少次從昏迷中醒來,更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以為將會喪命在那快樂的地獄之中。

“我想這些應該夠了。”瑞博輕輕托起王後陛下的身體,讓那注入體內的生命精華不至於流淌下來。

“您想過如何回到書房之中嗎?”瑞博問道,他突然間想到這件要命的事情。

看到王後陛下神智恍惚的樣子,瑞博開始有些後悔起來,剛才實在太瘋狂了一點,瘋狂得甚至忘卻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和芙瑞拉、米麗不同,眼前這個女人畢竟是王後陛下,一位站立在權力巔峰的人物。

“你總算感到害怕了。”王後陛下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神誌,她有氣無力地說道:“放心好了,有條秘道直接通往書房。”

“您能夠自己走動嗎?”瑞博輕聲問道。

回答他的是大腿上狠狠地被擰了一下,以往這是芙瑞拉小姐才享有的專利,那位米麗小姐雖然貴為侯爵夫人卻絕對不敢如此放肆。

“你得小心翼翼地將我搬下去,以後的戲我自己會演。”王後又狠狠地擰了一把然後說道。

“我倒是很擔心如果您真的懷孕了,又如何將這件事情蒙混到國王陛下身上。”瑞博輕聲問道。

“這用不著你操心,我自然會布置妥當,你所要做的隻是每天過來陪我。”王後陛下輕輕地替瑞博捋了捋頭發說道。

“聽候陛下調遣。”瑞博打趣說道。

“不過你剛才太放肆了,我們盟約之中原本並沒有任何附加物的存在。”王後陛下裝作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她嘴角掛著的那絲微笑令嚴肅的氣氛**然無存。

“原本確實沒有,現在需不需要將這一部份增添進去呢?”瑞博湊近王後陛下的耳朵輕聲問道。說著他用嘴輕輕吊住王後陛下的耳垂緩緩舔動起來,這是芙瑞拉經常做的遊戲。

“你這個肆無忌憚的小魔鬼,你的要求我又怎樣能夠拒絕呢?”王後陛下膩聲嬌笑道,她仿佛突然之間回到了當年的少女時代一般。

“既然我是魔鬼,你還要和我結成聯盟?”瑞博問道。

“京城之中和魔鬼結盟,同魔鬼做交易不正在成為時尚嗎?”王後陛下膩聲說道:“甚至連那些英格人也難以抵擋魔鬼和金幣的**。”

聽王後陛下提起那些英格人,瑞博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雖然在那場決戰之中他們獲得了全麵的勝利,但是那位縱橫西北的黑道王尊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這不能說不是一件極大的隱患。

瑞博始終記得當初芙瑞拉對他說的那句話:“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洛美爾已經死去,他的敵人之中將沒有一個人能夠睡得著安穩覺。”

“你在擔心些什麽?”王後陛下是一個很敏感的人物,瑞博神情上的絲毫變化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在擔心那位洛美爾先生的行蹤。”瑞博歎了口氣說道。

“要我派聖騎士隨身保護你嗎?”王後陛下輕輕撫摸著瑞博的額頭問道,這令瑞博感到異常溫馨。

“陛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除非讓聖騎士整天團團守護在身邊,要不然像洛美爾這樣的老狐狸總能夠找到刺殺的機會。對付這些隱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物,聖騎士並不是很有效率。”瑞博輕輕揉搓著那豐腴的方寸之地說道,這是他對於王後陛下溫馨的回報,這同樣也是他經常對芙瑞拉小姐做的事情。

和芙瑞拉小姐一樣,王後陛下顯然同樣很喜歡這種異樣的愛撫,她仿佛是一隻貓咪一般舒服地蜷伏著身體,媚眼迷離地看著瑟思堡小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