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後的林間小路是泥濘的,頭上還一滴一滴地掉落著樹上掛著的水珠,道路兩旁伸展出來的植物枝葉也沾滿了雨水,輕輕拂過身邊,身上立刻會沾上水跡。

那匹馬雖然跑得又平又穩,但是地上的泥水仍舊往上飛濺起來,因此跑沒有多遠,瑞博身上又沾上了一些雨水和泥漿。

瑞博放慢了速度,讓馬悠閑地溜達在黃昏那微紅的夕陽映照之下。

當他們來到剛才樹木倒下堵住了道路的地方,那裏正有幾個工人推著一輛長長的搬運木料的推車,清理著道路呢。

泥濘的路麵上還有馬車碾過的痕跡,瑞博尋思著是不是隆那男爵邀請的其他客人剛剛從這裏通過。

和工人們有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謝謝他們使得自己得以通行之後,瑞博駕著駿馬向前趕去。

男爵的別墅在樹林的深處,在這樣泥濘的路麵上,普通的馬車至少要走上半個小時,但是,瑞博的馬確實相當出色,不到十分鍾,紅色的別墅屋頂就顯露在眼前了。

走出樹林,眼前一亮,在森林環境之中整整齊齊地開出了一片空地。

這塊空地大概有二十多畝,一條清澈的溪流將空地一分為二。

溪流的這邊種著一些農田,時值深秋,地裏的瓜果蔬菜長得相當豐碩,一片豐收景象。

在溪流的那邊是一片碧綠平整的草地,和海德先生莊園的天鵝絨草坪不同,這裏的草地更自然、更和諧,不像是刻意平整修飾過的,草地上種著幾棵樹,有楊柳、槐樹,以及兩株銀杏。

隨著秋風吹拂,銀杏樹上飄落下幾片金黃色的銀杏葉子,掉落到水裏。草地上,到處星星點點。

遠處一座兩層樓別墅映照在夕陽的餘輝之下,通紅的屋頂不知道是它原來的本色呢?還是夕陽照射下給人的錯覺。

牆壁上是用普通的青磚砌成的,隻是在邊沿上用白水泥勾勒出一道輪廓。

鐵製的柵欄、木框的窗戶和普通人家沒有什麽兩樣,隻不過窗框上鑲著的是一塊塊玻璃,證明這裏的主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

在遠處圍成圈建造這一排矮房,木板釘成的房頂上鋪著泥瓦,簡陋的門板和木頭的窗門,那裏應該是仆人們住的地方。

馬廄想必就建造在這些矮房的後麵,也許還有牛羊棚和豬圈,瑞博猜測著。

這座別墅和佛朗士南方到處都是的莊園並沒有什麽兩樣,看著這樣一戶平常人家,很難想像住在裏麵的是一位男爵。

看來剝離了金光耀眼的貴族身份,他們仍舊隻是一些平常人。

瑞博長歎了一口氣,催馬向前行去。

樹林外一直到別墅門前的路上鋪著長條的青石板,而旁邊的小路上鋪著的都是些碎石子,一座精巧別致的小橋跨越在小溪上,從橋下伸展出來的蔓藤說明這座橋已經有些曆史了。

別墅的主人顯然已經看到他了,兩個仆人從房子裏麵走了出來,在他們身後跟著那位男爵千金。

和舞會那天不同,這位千金小姐今天打扮得相當樸素,隻見她身上穿著一條白色低領短袖連衣裙,沒有戴任何首飾,隻是在腰間係了一條藍色絲巾,絲巾在腰部右側紮成蝴蝶結的樣子。

“你總算來了,剛才突然間下起了大雨,而且聽說連路都被閃電劈斷的樹木給堵了,我們原本擔心你來不了了呢。你怎麽騎馬來的?為什麽不坐馬車,從萊而到這裏應該有一百多裏呢,騎馬來太不安全了,萬一摔著怎麽辦?”男爵千金一邊說著,一邊示意仆人們將馬匹牽到馬廄裏麵安頓好。

瑞博從馬上下來,將韁繩交給那兩個仆人,然後從坐騎左側的插兜裏麵取出一樣東西遞給那位男爵千金。

“不好意思,來晚了,隆那小姐,就用這個來表達我真誠的歉意吧。”瑞博說道。

“請你不要叫我隆那小姐,叫我芬妮好了,要不然,我就叫你海德先生以作為報複。”那位男爵千金笑著打開禮物。

金色的包裝紙裏麵裹著的是一瓶紅葡萄酒,不是平常用粗陋的陶罐,而是用名貴的玻璃瓶盛放的那種,在陽光的照射下,玻璃瓶中透射出豔麗的玫瑰般的紅色。

“謝謝你,瑞博,這下子宴會上的飲料也有了,我們原本也準備了葡萄酒,但是,和這瓶比起來差遠了。”男爵千金直截了當地說道,一點都不掩飾,好像早已經將瑞博當成了自己人一樣。

“啊,親愛的瑞博,你總算到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原本讓我以為會使得你的行程耽擱了呢,我正打算推遲晚餐的時間,不過這樣一來,又對其他的客人太過怠慢了。”剛一進門,就聽到房間的主人熱情洋溢地打著招呼。

“這就是你一直推崇的小外交家嗎?能不能為我們介紹一下?”旁邊一位中年男子說道。

“怎麽是個小孩?他好像比令愛還小兩三歲呢。”坐在客廳一角的一個胖子嚷嚷道,不過男爵夫人遞過去的一個顯然有些慍怒的眼色讓這個胖子閉上了嘴巴。

“這位一定是出身於意雷的羅貝克家族的子裔吧,我剛才看到他的坐騎了,那正是一匹好馬,這樣血統純正的純種馬,我見到過的還不到十匹。老梅丁伯爵,我們尊敬的已故領主大人手上有四匹純血統的波爾蒂馬,但是因為伯爵是從馬上摔下來摔死的,他那位固執的姐姐堅決要將那些純種馬都給處死。

“噢,沒有比這更加令人痛惜的事情了,如果可能的話,我甚至願意跪下來為這些純種馬的性命向那位以嚴厲而聞名的老夫人求情,自從老梅丁伯爵的那四匹純種馬被宰殺之後,我原本以為整個佛朗士南方已經沒有純血統馬了,今天的發現倒是一場意外的驚喜。”靠著窗口坐著一位身材高瘦,帶著一幅金絲邊眼睛,濃密黃褐色頭發中略略帶著一些棕色的中年人,他正滔滔不絕地談論起關於馬的話題。

“純種馬?噢,一匹純種馬,等會兒,一定要讓我看看。”剛才那胖子急切地說道。

“好了,好了,我們待會兒再談論馬吧,大家可以落座了。芬妮,禰來安排坐位,等到落座之後,我也好替各位互相進行介紹。”別墅的主人說道。

那位漂亮動人的男爵千金依依不舍地離開瑞博身邊,她走進廚房吩咐下人們布置起餐桌來了,等到一切安排妥當,這位千金小姐便急匆匆地跑上樓去,顯然更多的客人並不是在這個小小的客廳裏麵。

瑞博這時候才有機會好好將四周打量一番。

這座別墅和大多數普通莊園沒有什麽兩樣,客廳的四周安放著幾張沙發,沙發上鋪著的是厚厚的羊絨,這種舒適的享受用不著花費太多的金錢。皮頓盛產綿羊,羊絨十分便宜。

客廳中央放置著長長的餐桌,這種餐桌平時不用的時候顯然是可以折疊起來的。如果將餐桌所占的地方空出來的話,這個客廳還是挺空曠的。

客廳的南北兩麵牆壁上懸掛著十多支燭台,燭台上早已經插滿了蠟燭,因為太陽還有些餘輝,別墅的主人隻是吩咐下人們將北邊牆上的那些蠟燭點燃起來。

靠著東邊的牆壁上安著一個壁爐,爐邊堆著劈好的木材,壁爐裏麵爐火燒得很旺,將房子裏麵烤得暖洋洋的。

雨後的林中別墅原本籠罩在一股濕氣之中,幸好有這熊熊的爐火將所有的濕氣都驅散幹淨了。

客廳的頂上掛著一盞青銅大燈盤,顯然剛剛擦亮過。

燈盤上插著的蠟燭雖然還沒有點亮,但是仆人們已經去拿點蠟燭的長搭杆了。

東麵牆壁靠著角落的地方開著一扇小門,後邊應該是廚房。

一座紅木樓梯直通二樓,樓梯顯得有些低矮,樓上想必是一間間房間。

正當瑞博四周觀望著的時候,突然,樓板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普通莊園一樣,這裏的隔音也不太好,不像海德先生的莊園,樓板之間是用石板加上鋼條隔絕起來的,上麵再鋪上厚厚的木質地板,樓上的響動根本傳不到底樓的大廳中來。

客人們一個個從樓上下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這下子客廳中便顯得有些擁擠了。

那位漂亮的男爵千金連忙為這些客人們分配座位,年紀大的先坐下,身份地位較高的同樣也不能讓他們站立得太久。

至於她的那些小姐妹,則在一旁的沙發上坐著,還輪不到她們呢,還有兩個年紀更小的小娃娃,站在樓梯口向下好奇地張望著。

忙亂了好一陣,大多數人在餐桌前坐了下來,主座上坐著男爵夫妻,他們女兒的位置就在右側,而再右側那個空位理所當然是為瑞博留著的。那個胖子坐在男爵夫妻的左側,看來他是這家很近支的親戚,胖子身邊是他的妻子和兩個女兒,大的那個和男爵千金同樣年齡,小的那個看了和瑞博差不多。在瑞博的右側坐著的正是剛才看到瑞博騎著馬來的那個中年人,顯然他是個孤家寡人,在他旁邊是另一家人,剛才在樓上,瑞博沒有見過。

胖子的旁邊坐著另外一家,這位先生頗懂生養,他帶來了四女一男五個孩子,最小的那個男孩看起來隻有五六歲,他被安排在母親的身邊。

這一大家子旁邊坐著一對小夫妻,夫妻倆三十歲不到的模樣,但是他們身邊跟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女兒;坐在餐桌最遠端的是一對老夫妻,年齡應該和海德先生差不多,不過保養得顯然比海德先生好多了。

老夫妻倆的旁邊坐著的大概是他們的兒子媳婦。

這一對夫妻和男爵夫婦差不多年齡,地位也相仿,那位妻子和男爵夫人顯然交情很深,但是那個丈夫好像和男爵有仇,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交談過,甚至連目光也刻意避開對方。

在這對夫妻倆的身邊坐著他們的女兒,雖然比不上男爵千金,也頗為出色,年齡也相差不多。

所有人落座之後,仆人們端上開胃菜。

一鍋蛤蜊濃湯,切成薄片的奶酪盛在盤子裏麵,放在濃湯旁邊,喜歡多少自己加多少。

一盤蔬菜拚盤,裏麵裝著的是新鮮的剛剛采摘下來的萵苣、卷心菜、生菜和黃瓜,都被切成片疊在那裏,配上胡蘿卜絲,再淋上些奶油鮮醬汁,是很平常的開胃菜。

“今天的客人大多數是互相認識的,隻有一位大家可能沒有見過。”隆那男爵乘機介紹道,指了指瑞博:“這位是瑞博·海德先生,他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勳爵,王國傑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那是一位無比偉大的人物,當年之所以能夠達成比雷斯協定,王國能夠得享這麽多年的和平安寧,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勳爵的豐功偉績不可磨滅。”

在這段時間裏麵,隆那男爵顯然花了一番精力來調查那位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勳爵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物,調查的結果頗令他滿意。

男爵指向身邊的那個胖子說道:“瑞博,這位是我的內弟布馮勳爵。”

“你如果願意可以叫我拜爾。”胖子顯然是個沒有什麽架子的人:“我和你叔叔也見過麵,你們家是有名的富商,而我在瑟思堡的稅管署工作,我們曾經有所來往。不過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有你這樣一個侄子。早知道,我就叫……”

胖子顯然想到當著姐姐和姐夫的麵胡說八道不太好,連忙閉住了嘴巴。

“我叫約瑟夫·布朗,世襲男爵,瑟思堡財政署的,和你的叔叔海德先生也見過麵。”瑞博身邊坐著的那位自我介紹道:“我雖然曾經聽別人說起過你的家族原本在意雷頗有名望,但是絕對沒有想到居然是羅貝克家族的一支,羅貝克家族世代出著名的政治家和外交官,看來你繼承了所有這些才能。”

“當然,當然,羅貝克家族擅長培養純正品種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餐桌另一端那個顯然同男爵不太合得來的那位冷冷說道。

這句帶刺的話讓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冷淡了下來。

“開個玩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隆那男爵連忙打起了圓場:“這位是特爾博子爵,子爵家族在瑟思堡頗有名望,子爵本人是已故領主老梅丁伯爵的私人秘書,他的夫人是我太太幼年的同伴。

“子爵夫人是陪著她的父母亨瑞德男爵和男爵夫人一起來的,這兩位我得尊稱為伯伯和伯母。家父在世的時候,兩位和家父以及嶽父大人是極為親密的好朋友,他們兩位對芬妮也很慈愛,芬妮將兩位當作自己的爺爺奶奶來對待。”

那對老夫妻和隆那男爵的交情顯然和他們的女婿天差地別,兩位老人一邊聽著,一邊笑容滿麵地看著瑞博。

“這位是斯卡茲勳爵,他曾經是我多年共事的同事,在首都佛朗士的時候,整個部門裏麵隻有我們兩個人來自南方。”男爵指著那對瑞博沒有見過的夫妻倆介紹道。

“我現在還在財政署工作,和你叔叔埃克特先生也見過麵。”那個被介紹的勳爵伸出臉來和瑞博打了個招呼。

“我叫米迪特,隆那的好朋友,芬妮管我叫叔叔,和隆那一樣我不需要操勞任何公務,這是我的太太,和四個孩子。”對麵的中年人自我介紹道。

瑞博看著他那身還比較新但是稍稍顯得小了一些的禮服,以及他妻子和孩子儉樸的穿著,完全可以想像,他們一家的日子十有八九比隆那男爵還要窘迫。

“米迪特,現在是個勳爵,不過將來可是個伯爵噢,他的伯父費司南伯爵在瑟思堡名聲顯赫,老梅丁伯爵一族唯一的繼承人還沒有出現,費司南伯爵暫時代替執行領主的義務,米迪特是費司南伯爵唯一的繼承人。”男爵介紹道。

“算了吧,我伯父身體還好著呢,再說,從我父親開始我們家就一向與他合不來。”那中年人搖了搖頭說道。

“但你畢竟是他唯一的繼承人,伯爵的名號遲早要教給你和你兒子的。”那胖子在旁邊插嘴道。

“最後這兩位是奧奈爾男爵和夫人,奧奈爾男爵是我的教子,他的父親是我的另一個好朋友。”男爵介紹道。

“家父臥病在床已經近十年了,我提早繼承了這個爵位和父親的公職,我現在任武備署副長。”那位奧奈爾男爵自我介紹道。看得出來他是所有客人中最有權勢的一個,穿著打扮也最奢華,唯一令人遺憾的是他那位太太相貌平平,不過隱隱約約透出一股傲氣。瑞博猜測這位男爵之所以能夠達到現在這個位置,說不定是因為這個妻子的原因。

“海德先生,剛才說到你有一匹純種血統的名馬是來自於羅貝克家族,是這樣嗎?”奧奈爾男爵問道。

“是的,是一匹四歲大的馬,我們家族從意雷來到佛朗士的時候,帶出來四匹純種血統的馬,而我現在騎來的這匹馬是它們的小孫子。”

“我知道,對於任何一個家族來說,這些純種血統的馬是絕對不會出售的,但是,你能不能讓你的祖父借給我幾個月,不久我要和父親一起去佛朗士,我們有一輛漂亮的馬車,但是,南方沒有任何一匹馬配得上這輛馬車。”奧奈爾男爵夫人說道。

還沒有正式開宴,就提出這種讓人為難的要求,顯然這位男爵夫人並不認為瑞博有拒絕的可能,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勳爵充其量隻是一個平民貴族,而且是個以經商致富的平民貴族,自己的伯父權傾佛朗士南方,除了梅丁家族,誰不讓自己家族三分。借是說得好聽的,借了之後還不還,那就到時候再說了。

奧奈爾男爵夫人的這番話,甚至連她丈夫都感到在這種場合說出來不太合適。他笑了笑真想上前打個圓場,但是他妻子冷冷地瞪了一眼,把丈夫的話給逼了回去。

餐桌上所有的人都一聲不發地沉默著,瑞博心中暗想,海德先生之所以讓自己騎著馬來,是不是早已經預見了現在這種場麵,這是不是又一個難題,一個用來考驗自己的難題?

瑞博對此始終無從猜測。

正在這個時候,那位和隆那男爵不很和睦的特爾博子爵說話了:“既然知道任何一個家族對於純種血統馬匹極為愛惜,絕對不願意出售,那麽同樣也應該知道,這些純種馬也是不會租借的,何必強人所難呢?”

聽到有人在旁邊攪和,奧奈爾男爵夫人顯然有些不樂意,她冷冷地說道:“特爾博先生,如果這些純種馬是您的,您當然不會租借了,但是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勳爵卻未必。我想,他肯定會慷慨相贈的。”

“不,我想,那是不可能的。”瑞博直截了當地拒絕道,反正出了事情,得罪了什麽大人物對他本人絕對不可能有什麽危害,答應將馬借出去,反倒沒有辦法和海德先生交待。現在,瑞博唯一擔心的是海德先生,除此之外,就算是國王陛下他也毫不在乎。

瑞博的回答顯然令奧奈爾男爵夫人極為憤怒,她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少年如此大膽。

顯然在場大多數人都認為瑞博的回答實在太直接了,太過於衝動,即便要拒絕,也要用更婉轉的方式,實在難以想像,這樣一個說話衝動的少年,怎麽會被男爵看作是極具外交天賦的少年外交家。

但是瑞博怡然自得、毫不在乎的樣子,又給餐桌上所有人以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這個少年是真的信心十足呢?還是僅僅因為年輕氣盛,不知道天高地厚?

瑞博看到眾人盯著自己,悠悠地侃侃道來:“各位有所不知,因為,那幾匹純種馬,有很多人向我爺爺提出過想要購買或者是租借,其中地位最高的便是長老會副主席福科斯公爵。

“福科斯公爵的地位在佛朗士想必是沒得說了吧,但是爺爺堅決不出售,公爵當然會不樂意啦,公爵權傾朝野,什麽東西弄不到手?但是,最終他仍舊沒有弄到任何一匹馬,有些事情強求不得。”

瑞博這番話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場的人至少聽懂了一件事情,那位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勳爵神通廣大,連福科斯公爵也拿他沒有辦法,更何況南方一個小小的貴族?

“這件事情我好像聽說過,福科斯公爵當年看中了幾匹純種馬,但是最後也沒有弄到手。多少年來,公爵還整天念叨著這件事情,他同我說起過,那些純種馬怎麽怎麽漂亮,怎麽怎麽出色,沒有想到,讓他吃癟的就是你爺爺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勳爵。”瑞博身邊坐著的那位布朗男爵說道。

“福科斯公爵倒是個真正的愛馬之人,在佛朗士誰不知道?”胖子接口道。

“誰說不是啊?公爵擁有六個馬場,近千匹好馬,哪天如果在長老院找不到他,那麽肯定是在馬場那裏,人們開玩笑說,想要讓公爵幫忙,隻要送他一匹好馬,什麽事情都能夠解決,和公爵談公事的時候,最好是在馬背上,那時候,公爵的心情最好。”布朗男爵又接口說道。

兩個人一搭一擋,說話的意思無非是警告奧奈爾男爵夫人,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勳爵即便無路可走,隻要送一匹純種馬給福科斯公爵,奧奈爾男爵夫人的靠山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奧奈爾男爵夫人並不是傻子,她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了,坐在那裏沉默著不吱聲。

“剛才,在樓上的休息室,我們品嚐了隆那男爵的茶,真是味道好極了,聽說這些茶是海德先生贈送的,勳爵經營的是茶葉生意嗎?”老邁的亨瑞德男爵將話題岔了開來。

“不,茶葉買賣隻是偶爾為之,除非有極為出色的茶葉,爺爺才會進一些,不過大多數是半賣半送,供應一些特殊的主顧。事實上,我爺爺不能算是一個純粹的商人,我家並不是通過商品的買賣賺錢的。”瑞博解釋道。

“不是商人怎麽可能這麽有錢?”胖子問道。

“弟弟,你這樣問話,好像不太禮貌。”男爵夫人教訓道。

這位布馮勳爵顯然很害怕自己的姐姐,立刻閉嘴不說了。

對此瑞博倒並不在意,事實上,那正是他擅長的話題,埃克特曾經談到過一種奇特的經營方法,海德先生從這種經營中撈到了一大筆錢,但是,因為風險太大,後來就再也沒有進行過。這種經營從某種方麵看來同樣是一種欺詐手段,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麵看又完全是合法的,當初瑞博為了弄懂這種奇特的經營方式,曾經花費了整整兩天時間。

這些東西想必是在座的貴族們聞所未聞的。

瑞博說道:“經營商品買賣要看時機,雨後的羊毛和夏天的木炭顯然是很難出手的貨物。一個在佛朗士南方擁有長達一個世紀的家族和剛剛在這裏紮下腳跟的家族,無論是信譽度還是受歡迎程度上都是無法比擬的,因此爺爺隻是在早期的時候,進行一些商品買賣,那並不完全是為了積累財富,更重要的是將這條通道的主要人物摸熟,等到人脈熟悉之後,才是真正賺錢的機會。大家知道玻璃在意雷和在佛朗士的價格相差多少嗎?”

“大概差整整五倍。”斯卡茲勳爵說道。

“是的,當玻璃被運上船的時候,就已經差了兩倍了,那是必須繳納給意雷的稅收,以及意雷商業行會收取的費用,等到到了佛朗士,一下碼頭,又增加了兩倍,這些錢都進了國庫,因此商人辛辛苦苦到手的隻不過是對本對利的買賣,這裏麵還要去掉損耗以及意外的損失,因此往往一條船沉沒,便能夠讓幾家富商破產。”瑞博說道。

“沒有逃稅的嗎?”胖子插嘴說道。

“不錯,在南港幾乎每一戶商家都多少逃掉一點稅,但是,以此致富卻是不可能的,南港有商會聯合管著,他們不希望看到太過囂張的逃稅行為,那樣對於大多數商家是不公平的,同時也會惹來麻煩。

“因此,商人們頂多將損耗和意外損失轉嫁到稅務裏麵去,商會聯合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商人們的利潤仍舊不到百分之五十,還得支付工錢和租船的費用。

“爺爺並不從這條航路上打主意,他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和極大的代價,疏通了意雷、西拜和佛朗士的幾條門路。就拿意雷的玻璃來說,爺爺買通了兩家玻璃廠,以及意雷商會聯合中專門管轄玻璃出口的官員,爺爺將需要生產的玻璃製成訂單,讓玻璃廠事先生產好,這批玻璃算是爺爺已經買下來了,然後爺爺拿著訂單到南港的商人那裏,讓他們出價,賣給出價最高的那一家。

“這樣一來,爺爺就做成了一筆生意,然後正正經經地繳納稅收,錢就到手了,那個商人再到意雷去將貨物運回來,中間出現任何損耗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他也用不著繳納任何稅收,因為稅已經交完了。到了後來,爺爺越來越有名氣,信譽越來越好了,他也用不著事先向玻璃廠下訂單,無論是玻璃廠還是商人都願意先墊付出錢來,爺爺就是這樣發財的。”瑞博解釋道。

那位斯卡茲勳爵琢磨了半天,突然間叫道:“不對啊,這樣一來,你爺爺實際上並沒有賺到什麽錢,他等於替那個商人白忙了一場,那個商人花了錢,買了玻璃,運回來,加上繳稅,如果玻璃不漲價,意雷的玻璃廠不跌價,那個商人不肯吃虧,你爺爺從中根本不可能賺一個銅子,即便是賺一個小小的差價,也不可能令你的爺爺如此富有。”

“對啊。”胖子也恍然大悟道。

瑞博早已經猜測到這些人是如此反應,因為當初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瑞博笑吟吟地解釋道:“這其中賺錢的名堂多著呢,差價不算,合資是最簡單的辦法,爺爺用一半的貨物當作資本和那個商人一起做生意,這樣利潤平分,還能夠減少風險,大多數商人願意這樣幹。

“這是一塊利潤,不同的季節,商品的價格是浮動的,在這上麵做文章,才是真正令爺爺發財的原因。比如這些茶葉,意雷並不出產,同樣也是從外國運進來的,茶葉大量到達的季節是三月到五月的信風季節,那時候,茶葉比較便宜,爺爺買進一批藏著,但是對於佛朗士來說,一年四季都相當昂貴,因此無論同什麽人合夥都能夠賺錢。

“除此之外,另一個賺錢的原因就是,隨著生意越做越大,我爺爺很多資金都是別人賒欠或者是墊付的,這樣有兩個好處,一來,無形之中爺爺的資本等於增加了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要知道一分本錢一分利潤,多出來的本錢等於提高了利潤,雖然這些本錢是虛的,但是利潤是實實在在的。

“第二個好處,才是我家財富的真正來源,用爺爺的這種經營方式,第一筆生意剛剛做好,貨物在意雷的港口還沒有裝船呢,這裏已經能夠開始第二筆交易了,因此,即便我們家每一筆經營所得的利潤遠小於普通商人,但是我們資金回籠的速度要比其他商人快幾千倍,其他商人運一次貨物前前後後大概要三個月,但是爺爺談成一筆交易頂多需要一個小時。”

“不錯,不錯!厲害,厲害!”胖子連連點頭道:“你爺爺真是天才,能夠想到這樣高明的經營方式,不過這種經營方式好像極為危險,一旦中間遇到波折,很可能陷入資金運轉不過來的情況。”

“是的,所以,叔叔準備將生意漸漸分散開來,減少風險,或者是在幾家比較有信譽的商家投資,他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而且我們家族的財富也已經累積得相當可觀了。”

“好了,好了,你們說得那麽起勁,我們卻根本聽不懂,怪悶的。”隆那男爵夫人阻止了這個讓夫人們感到煩悶的話題。

“對,大家最好考慮一下餐桌上的女士們,說些輕鬆的話題吧。”胖子一邊嚼著拌著奶油的生菜一邊說。

看到瑞博不動手,那位漂亮的千金小姐竟親手挑選了幾塊清爽適口的黃瓜,拌上奶油放在一個幹淨碟子裏麵。推到瑞博麵前。

按照埃克特給自己製訂的嚴格食譜,有好些食物根本不能夠吃,因此瑞博僅僅是象征意義地沾了沾嘴唇。

“姐夫,你這個別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打雷打成這樣,如果不是米迪特到城裏去招來了工人,那棵大樹隻怕將我們所有人堵在你的別墅外麵了。”胖子說道。

“這件事情確實相當奇怪,自從七年前翻修這座別墅以來,每隔幾個月總是會來這麽一場暴雨。這座別墅自從先祖定居在皮頓之後便建造了,從來沒有提到過這種奇怪的現象,但是七年前我們夫妻決定搬到這裏來住,從那以後,經常出現莫名其妙的暴雨,樹木也被打壞了不少,幸好還沒有發生傷人的事情,雷電也從來沒有打到過別墅附近來過,我們也就不太在意了。”隆那男爵說道。

“樹林裏麵會不會藏著什麽魔獸?”斯卡茲勳爵問道:“我曾經聽福萊備長老說過,有些魔獸生長到一定階段,會引起天氣的反常變化。”

“魔獸?那我們不是很危險了嗎?”胖子的老婆嚷嚷道。

瑞博聽到大家談論起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他思索著怎麽能夠乘機讓隆那男爵提供一些線索。左思右想,在這種情況下,隻有讓所有人以為自己是這方麵的專家是最好的辦法,埃克特曾經教過自己一套“扮老虎吃豬”的計策,而且他也說過,這種極為簡單的計策往往是成功率最高的行騙手法,更何況自己並不是真正一無所長,起碼有個魔法師老師,這點是一絲一毫沒有摻假的。

想到這裏,瑞博故作沉思地向旁邊坐著的男爵千金問道:“芬妮小姐,你們有沒有挖掘出石像、石板什麽的,也許,在改建這座別墅時,你們遇到了不清楚用途的東西。”

那位漂亮的小姐眨巴著眼睛努力回憶著,但是,那畢竟是七年以前的往事了,當時她才十一歲,還不懂事情。

“瑞博,你有什麽見解嗎?”男爵問道:“你爺爺周遊列國,見解肯定遠比我們廣闊,你叔叔埃克特同樣也是個博學的人,這裏很多人都知道,想必你對此有什麽高明的見解吧。”

餐桌上所有人回過頭來盯著瑞博,大家想看看這個被男爵說得極其出色的少年到底有些什麽本事,雖然剛才那通聞所未聞的奇特經營之道,已經令在座很多人聽得瞠目結舌。雖然完全聽懂的沒有一個,稍微聽懂一點的隻有那幾個在財政署或者稅管署工作的人,其他人,特別是那些夫人們根本聽得一頭霧水,簡直莫名其妙。

但是,所有人對於這個海德家族精明到如此地步感到匪夷所思,難怪這樣的家族能夠如此興旺發達。

不過,這更多的是對於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勳爵的讚歎,這位高明的外交家和商人無疑是個天才,瑞博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僅僅是證明了那位老人同時也是個天才的教育家而已。在眾人看來,眼前這個少年無疑是那位老者精心培育出來的繼承人,雖然培育的成果相當傑出,但這更應該歸功於那位睿智的老人。

因此,大家很期待看到這個少年有什麽驚人表現。

瑞博皺著眉頭想了一想,說道:“我隻是感覺到這塊土地上雷元素的聚集實在有些反常,問題出在這塊土地本身,而不是這塊土地上生長的任何植物或者動物。按照您剛才所說的那樣,這塊土地原本所有的魔法元素是趨於平衡的,之所以發生變化,那是從七年前重新翻造這座別墅開始。

“您的祖先是不是留下過什麽記載,說明為什麽在這裏建造別墅?這個地方離開皮頓稍微遠了一些,而且在您祖先那個年代孤身住在這裏想必不太安全吧。”

聽到瑞博這麽一問,隆那男爵皺緊了眉頭,思索了半天後說道:“這座別墅建造的年代比我家的祖屋曆史更加久遠,原本是先祖從某位地位顯赫的人手中買下來的,如果想要知道詳細情況的話,等會兒我得到書房裏麵去好好查查先祖留下來的資料。對了隻要看一眼房契便可以知道原來的主人是誰了,不過我很懷疑,這有多大的用處。”

“噢,親愛的姐夫,勞駕你去書房跑一趟嘛,反正主菜還沒有上來,難道你想讓我們這些人滿心好奇地等在這裏,讓我們因為強烈的好奇心無法得到滿足,而食欲不振嗎?”胖子問道。

餐桌上其他人也在一旁慫恿著。

“是啊,父親大人,也許這件事情非常重要,雖然那些雷電至今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人,但是很難保證將來仍舊如此幸運,既然,瑞博找到了一些線索,您還是跑一趟嘛。”那位漂亮的女兒也在一邊撒嬌道。

隆那男爵看看大家的意見一致,隻得從餐桌前站了起來,向樓上的書房走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急匆匆從樓梯上跑了下來,看上去神色慌張,顯然有了重大發現。

在他手裏拿著一卷羊皮紙,羊皮紙早已經泛黃,邊腳上甚至起了一塊黑斑。

“太驚人了,我居然從來沒有注意到,太驚人了,你們絕對想像不到,這封財產交割書上的擔保人和見證人都是些什麽人,太驚人了,真是太驚人了!”隆那男爵氣喘籲籲地說道。

“快告訴我們你的發現。”米迪特說道,對於隆那男爵他實在太清楚不過的了,男爵並不是那種喜歡一驚一乍的人,肯定有什麽出人預料之外的發現。

“噢,是啊,誰會去注意一份財產證明中的擔保人和證明人呢?除非他是個法官,但是,這份財產交割證明完全不同,交易雙方,顯然都是無名之輩。我的祖先在曆史上並沒有留下什麽痕跡,但是,又有誰聽說過波塔尼·萊都這個人呢?反正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但是,擔保人和見證人則完全不同,我們家族的擔保人,我的天啊,是保羅·盧匹斯,我的天啊!”

“保羅·盧匹斯?他是誰?”米迪特問道。胖子臉上也一臉迷糊樣。

其他人大多數顯然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隻有坐在另一端的特爾博子爵想了一會兒說道:“佛朗士五世時代的教宗正是保羅·盧匹斯,也就是赫赫有名的盧匹斯三世。”

“不錯,你說得不錯,正是這位尊貴的教宗陛下,而出售人一方的擔保人竟然是偉大而又高貴的佛朗士五世陛下。噢,我的天啊!這位至尊很不喜歡簽字,是史書上都有記載的,迄今為止能夠找到的佛朗士五世陛下的簽名,不超過十個。天啊,這裏就有一個。”隆那男爵喃喃自語道。

“那麽見證人是誰?快說啊!”胖子嚷嚷道。

“噢,對了,見證人,這位見證人沒有那兩位擔保人地位那樣尊貴,但是,他同樣有名,佛朗西斯·帕羅德。”

“神聖騎士團的創始人,佛朗士五世的劍術老師,‘聖騎士’!”特爾博子爵迅速地說出他所知道的關於這個名字的一切情況。

“這份文件如果是真實無誤的話,那確實是一件驚人的事情,這三個簽名,每一個都至少值兩萬金佛朗士,如果你願意出讓的話,我可以將多內姆公爵,或者是奧本公爵介紹給你,他們倆對於這些簽名肯定會產生濃厚的興趣,特別是五世陛下的簽名,那可是實在太罕見了。”瑞博身邊的布朗男爵說道。

“噢,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你要知道,這是傳家之寶,真正的傳家之寶,我不會出賣的。”隆那男爵連忙回絕道:“我甚至希望你千萬不要向那兩位先生提起,我有這樣三個簽名,要不然,恐怕他們也會來向我租借這份文件的,那我可就頭痛了。”隆那男爵笑著說道。

對於這旁敲側擊的一句話,餐桌上所有人都會心一笑。

隆那男爵心情顯然極好,他高聲吩咐道:“上主菜,現在該是上主菜的時候了。快,把好酒拿上來!”

仆人聽到吩咐,迅速跑到廚房裏麵去,很快,一道道剛剛烹調好的菜肴端了上來。

管家沿著餐桌一一詢問著客人的意思,看他們想要飲酒還是喝其他飲料,在他身後跟著一個女仆,按照客人的要求,將杯子擺放整齊。

酒被拿來了,最顯眼的肯定是瑞博送的那一瓶。

那瓶酒首先被打開,想要喝酒的每一位都倒了一點,一圈下來還剩下一些。

事實上原本喝酒的人就不多,女士們當然是滴酒不沾的了,那位老男爵看來被妻子控製住了,隻能喝點麥酒,那個小男孩,理所當然給他的是牛奶,瑞博自己同樣是不喝酒的。

“好酒,真是好酒!”胖子連聲嚷嚷道。

“當然是好酒,羅貝克家族釀造的‘豐登酒’平時除了他們自己家族飲用之外,隻獻給教宗品嚐。”特爾博子爵說道。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子爵夫人問道。

“老梅丁伯爵是個喜歡喝酒的人,他收藏著很多酒,我是他的私人秘書,久而久之,也了解了這些東西,再加上那個裝酒的玻璃瓶上有羅貝克家族的標記,豐登酒的品味又很獨特,根本沒有辦法模仿得了。”子爵說道。

“對了,剛才你說到,這裏雷元素不太正常,你怎麽知道的?你是個魔法師嗎?”特爾博子爵問道。

“我算不上是個魔法師,但是,我有很大的可能成為一個魔法師,在我了卻了爺爺的願望之後,我打算向我的老師瑪世克先生學習魔法。”瑞博說道。

瑞博這番話,讓周圍人再次緊緊地盯住了他。

“我真沒有想到,噢,瑞博,你和你叔叔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將會成為一位魔法師,這真是太偉大了,可為什麽你們之前從來沒有提到過?”隆那男爵問道。

“這原本是我的個人想法,但是,還沒有得到爺爺和叔叔的同意,叔叔很忙,而且他希望我能夠繼承家業,爺爺現在又是這個樣子,但是,我確實很喜歡魔法,而且,我的老師瑪世克魔法師答應了收我為弟子,他給了我這枚戒指。”說著瑞博脫下那枚藍寶石戒指遞給隆那男爵。

“真是一顆名貴的寶石。”隆那男爵翻來覆去看了半天說道。

他身邊坐著的胖子拉了拉姐夫的衣袖,示意讓他也見識一下。

戒指傳到了胖子手裏,米迪特當然同樣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戒指從一個人手中傳遞到另外一個人手中,每一個人雖然看不出戒指中蘊藏的神秘力量,但是那塊碩大無比、純淨的藍寶石,深深地吸引住了所有人。

當戒指傳到那位奧奈爾男爵夫人手裏時,她兩眼發光,愛不釋手,顯然又在打著暫時租借的念頭了。

幸好她丈夫深知一個魔法師的東西是絕對動不得的,對於這些特殊的人來說,權勢是根本沒有效力的,更何況,他們擁有神秘的力量,如果引起他們的報複,那麽法律根本不可能保護你免受那滅頂之災。

戒指最終傳到了布朗男爵的手裏。這個人顯然交遊廣闊,見多識廣,隻見他熟練地翻弄那枚戒指,湊近眼睛分辨著戒指上篆刻的咒文,然後一邊點頭,一邊說道:“這確實是一個難得的魔法戒指,它裏麵肯定蘊藏著我所不了解的強大力量,這枚戒指上麵篆刻的符咒,比我所見過的其他任何魔法裝備更多更精細。

“而且,你們看,鑄成這枚戒指的金屬是迷銀,這種神賜的金屬是如此之少,以至於我們至尊的國王陛下手中都沒有這樣一枚戒指,他手中所有的迷銀隻能鑄造一顆直徑半厘米的扁平圓盤。我們的國王陛下將那枚迷銀嵌在了戒指裏麵,戴在右手無名指上,和那顆著名的‘天使之心’紅寶石戒指戴在一起。”

男爵的話無疑證明了這枚戒指的價值,同時也證明了瑞博的身份——一位魔法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