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進一退二
木門嘎吱的聲音響起，莫雨推門而入，瞥了一眼木桌上的玉牌粉末她便了然，然而將視線移到端坐在木**打坐的身影時，她微微皺起眉頭，冷清問道：“你的氣息為何比昨日還要微弱？修為倒退？”
莫空鏡臉色青白，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虛汗，緩緩起身搖了搖頭。“弟子不知......方才弟子修煉時感知境界鬆動，本來已經成功突破，可不知為何靈力卻忽然不受控製流失體外，此刻不僅沒有晉級成功反而還倒退到練氣二層。”
此言一出，莫雨輕輕的皺起眉頭，移步精準無確的扣住莫空鏡的手腕，靈力探入，不消片刻她便輕輕一歎，收回了靈力，語氣中充滿了惋惜。“練氣期突破晉級，修為倒退簡直聞所未聞，鏡兒......你的仙緣比為師想象之中還要讓人歎為觀止啊。”她輕輕一歎，感慨到，整個修仙界中，練氣期晉級從未有過修為倒退一說，可是如果是鏡兒這樣的資質......
以後的修仙路，到底要艱難到何種地步。
仙緣近乎為零，當日她收下這位弟子，到底是對是錯？是否將她送入凡塵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少凡塵之中，她的命格也是一世繁華，可是逆天踏入仙途，進一步退兩步，何時才可以真正的大乘？
“仙緣？弟子愚笨，還望師尊直言。”
莫空鏡臉色青白，雖然直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好事，但是她還是想先弄清事情真相，心中有數總比兩眼抹黑要好。來到這裏時，她一開始確實是把它當成了一場遊戲，可是後來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仔細想來已經有兩年了。太過真實後，她真的已經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夢境，哪個才是真正的現實......
莫雨在屋中渡步，語氣緩慢，卻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修仙就講究一個緣字，緣起緣滅自有它的因果循環，修仙自是與天爭那一線機緣，而仙緣則是與生俱來的資質，也就是凡人所說的氣運。氣運尚佳者自然更容易獲取資源了，倘若氣運逆天，即使不是自願的，她也會跟隨著冥冥之中的因果走上仙途，問道修仙甚至要比旁人容易數千倍。反之......則是不管如何努力，都是枉然。”
看著小徒兒臉色變的越加慘白，她緩緩搖了搖頭。
如果隻是在練氣期便如此，這將來的仙途，又該如何是好，進一步退兩步，永遠也到達不了路的盡頭，反而會越行越遠。
認命？信命？開什麽玩笑！命運不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嗎！
抬眼之間卻發現師尊的眼中滿是猶豫之色，莫空鏡心下大驚，思緒比平日轉動的速度還要快上數百倍。眼珠子咕溜咕溜的轉動著，一絲精光閃過，她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振振有詞道：“弟子不懼艱辛，也不怕吃苦，即使仙緣為零，弟子也想傾盡一生去拚搏，師尊不是說過，我們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如此仙緣哪怕是零又有何幹係？隻求師尊不要將弟子逐出師門。”
雙膝下跪，她死死地咬著朱唇，眼睛中流露出倔強的光芒，她不知她在師尊的心中到底是何份量，但是她卻知道此刻她絕對不能退後分毫，更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動搖。沒錯，她隻能賭上這一把！賭她這一年來留給師尊的印象，賭她的師尊，願不願意再相信她一次！
即使一開始是懵懵懂懂的踏入仙途，但從到達修仙界的那一刻起，她早已別無選擇，除了前進，便是淪落。她根本就回不去，除了前進，後退一步就是萬劫不複。來修仙界起初的那一年，就算她再怎麽說服自己，將這當成一場遊戲。可是那麽真實的體驗，饑餓，寒冷，恐懼，無一不再述說著，這是一場真實到讓她欺騙不了自己的事實！
對上那雙堅定的眸子，莫雨無奈的輕歎了一口氣罷了罷手，“罷了罷了，既然為師已經將你收入門下自當不會再棄你不管。隻是從今往後，你將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可以追上旁人，這條路很難，為師希望你可以走下去......”
她轉身渡步離去，隻是那眉間皺起的愁容一絲都沒有減少。
鏡兒不知，她又怎能不知？
仙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比資質更加讓人關注，這也正是為何鏡兒冰肌玉骨在修仙界中一路走來卻無一人願意收她為徒的根本。
資質奇佳但是卻修仙無望，怕是讓許多人都唏噓不止暗歎可惜了。
修仙界，比任何地方都要殘酷，也比任何地方都要顯得更加真實。
當初還年幼的她，不是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嗎？隻是，她的鏡兒將來的路還要比她忐忑千萬倍，可為何越是如此，她卻越期望看著她飛黃騰達的那一天呢？
她怕也是病魔了吧......莫雨緩緩離去，隻是那輕輕垂下的眼眸中卻流溢著一絲別有用心的光彩。
目送莫雨離去，莫空鏡麻木的站起身來，從未有哪一刻覺得這修仙界竟然如此之冷。環視著自己體內比以往更加薄弱的靈力，她將唇咬的出血卻渾然不知。倔強如她，何時如此憋屈過？委屈嗎？也許吧，但是很久以前，她就學會把血與淚往肚子裏咽。
憑什麽仙緣就決定一切？她都已經來到修仙界了還要與仙絕緣？開什麽玩笑！她什麽時候服輸過？
深吸一口氣，莫空鏡垂下了眼簾，這一次她雖然賭贏了，可是情況隻是更糟糕了而已。坦然的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玉簡一個個探視，直到她的腦中傳來刺痛，精神疲倦不已時才停下，等待片刻後又開始繼續。
這一次她沒有莽撞行事，而是將玉簡中那些炫彩繽紛的陣法強行記下，就算看不懂，她也強迫著自己先行將它記下，日後可在腦海中逐漸分解熟悉。
隻要記住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縫隙，遲早有一天她可以真正的將這些陣法捉摸透！
每日清晨從修煉中蘇醒，她就開始習劍，練習師尊教與她的一招一式。
午時開始熟悉陣法，在玉牌上雕刻那些她已熟知銘心的陣法，累時便打坐吐納靈力，當靈力充分時便更加忘我的投入到陣法的鑽研之中。
夜晚打坐修煉，緩衝一天的疲倦，吸納天地之間的靈氣轉換為靈力運行心法增長修為。
每一日都是如此進而有序，她從未有過一刻的怠慢，她知道自己在仙緣上已經輸給了別人，隻是希望在今後的努力上她可以爭出那一線先機。
悄然推開大門，看著庭院中忘我的揮舞著木劍的身影，莫雨眼瞳中意味不明。
那些滴入土中的汗水，每一滴每一滴都是如此的沉重。
她的鏡兒比旁人更加努力，變異單靈根的資質也可以傲視整個修仙界，可就是這仙緣......
莫雨沉默的看著她忘我的揮劍，看著她的汗珠一滴滴落下泥土，看著木窗後麵那個小小的她寧靜認真的盯著手中的玉牌一筆一劃的勾勒。
看著她坐上床榻打坐修煉，周邊環繞的靈氣越加濃厚雀躍。
她終是微微一歎，拂袖離去。
曾幾何時，她也是如此的努力，如此的渴望力量，如此的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同。
可是她做的還不夠，還不好，還不算努力。
她的鏡兒將自己壓迫的如此之緊，從未怨天尤人，隻是沉默的接受一切，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讓自己坦然的接受一切。
這樣的性格，這樣的意誌，不走劍道才是讓人惋惜的吧。堅強如她，倔強如她，固執的不肯放棄的，還是她。
天紫殿中，莫雨撫摸著一把細劍喃喃自語道：“鏡兒......希望他日你不要怨為師讓你走上這條不歸路......”她的眼神漸漸看向遠方飄忽不定，似是懷戀，又似是無可動搖的決絕。
始終都歸是她的私心罷了，她們莫家的劍法，曾幾時輸給過旁人？隻是當初，她的長輩們憐惜她，沒有逼迫她走上這條艱難的道路。
現在想想，如果那個時候她選擇了劍修，是不是一切都不會是這幅模樣？
輕歎一聲，她的視線開始飄移，神情也越來越恍惚，半響後終歸是下定了決心，長袖輕輕一甩，方才讓她魂牽夢繞的細劍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紫殿的大門緩緩關閉，裏麵終年坐立的一個身影漸漸被那扇精致的紅木大門隔離，人生若隻如初見，可惜早已回不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