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就是來找你的

“軟骨頭!”中年男子“呸”的啐了一口,說:“你要是硬氣,跟我死扛到底,說不定我敬重你是條漢子,就此放了你也說不定,可惜,你的骨頭偏偏軟了些,這就出口告饒。”明擺著這中年男子是不肯放過秦瓦匠。

秦瓦匠這時已經痛到一膝頭跪在地上,但是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說:“我知道,你來這裏的目的,為你師弟報仇,為你自己雪恨,那都是假的,你是想報複那次我沒能幫你,是不是?可惜,先前我沒認出你來。”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難得你還記得這麽清楚,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就是來找你,報複你的,今天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秦瓦匠歎了口氣,說了句:“既然如此,那就生死各安天命。”說著,抬起左手,噗的一口咬向那隻螞蟻。

中年男子先前還有些得意,隻是霎那之間,見到秦瓦匠張口向螞蟻咬落,突然間大驚失色,指著秦瓦匠,嘶啞的說道:“你……你敢用……”

話沒說完,這中年男子喉頭咕咕作響,再也說不出話來,不到片刻,臉色死灰,定定的望著秦瓦匠,許久,才頭也不回轉身走了,隻是這中年人就像是腳下拖了千斤重物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

直到這中年人走得看不見蹤影,秦瓦匠才緩緩地站起來,將手裏的半截螞蟻丟進瓦窯裏,那半截螞蟻,一入瓦窯,竟然像是一桶汽油,潑到烈火之上,霎時,烈焰衝天。

說到這裏,當年的秦羽,現在秦所長,歎了一口氣。

秋可儀被秦所長說的這詭異的故事驚得有些發呆,好半晌,才吐了口氣說:“這件事,就這麽完了。”

朱笑東微微一笑,沒說話,但是,這事情,肯定不會就這麽完了的。

果然,秦所長看了一眼秋可儀,又接著說了起來。

秦瓦匠在那天之後,大病了一場,倒在**大睡了好幾天,所幸秦瓦匠的媳婦兒,是個很賢惠的女人,把秦瓦匠照顧得無微不至,秦瓦匠本來身體不錯,又調息得當,第四天頭上就下地幹活了。

去瓦窯裏看了看,瓦窯裏的火已經熄滅,溫度也已經降了下來,差不多就可以出窯了,秦瓦匠拿起幾片燒好的瓦片來看。

本來以往每到這個時候,都是秦瓦匠一家人最開心的時候,方圓十裏八鄉,要修房子,就得買瓦片,隻要哪口窯熄火出窯,人家是趕集一般,爭先恐後的來搶購。

今天,秦瓦匠這口窯邊,前來買瓦的人,少是不少,看熱鬧的多,但是卻沒多少人選購,因為,一向質量最好的秦瓦匠,燒出了一窯怪瓦。

每一片瓦片都是奇形怪狀的不說,每一片瓦中心位置上,都有一個指頭大小的紅點,很是怪異。

據說這種瓦叫“背心紅”,說的是以前槍斃人時,是對這人的背心開槍,所以叫“背心紅”。

現在這口窯裏出了這樣的怪事,窯主必定不吉,也不知道這事是不是真的,所有的人,都是拿著一片兩片怪瓦,議論紛紛。

秦瓦匠拿著一片“背心紅”,自是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隻是出了這事,秦瓦匠也不想去解釋什麽,有些事情,隻會越描越黑,再說,這整窯的瓦,片片都是如此,反正都是已經廢了的,就算解釋清楚了,也沒人會買的,買回去,也沒什麽作用。

聽著買瓦的人議論,秦瓦匠有些頹廢,想不到很多年以前的一次無奈,造成今日這般下場,不過,讓秦瓦匠最為沮喪的是,在最後一刻,他居然又一次心存了善念,最終放了那中年人一馬,雖說是毀了那中年人的根基,但這世上的事又有誰能說的定呢。

這次之後,秦瓦匠就再也不去燒瓦了,而是跟著老婆一起,帶著兒子,回到田間地頭,專心種起莊稼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秋季,看著田地裏碩果累累的莊稼,秦瓦匠半年來第一次展開了笑容。

在他們這裏,多半都是山地,水田也是零零星星的,沒辦法動用機械收割,所以,到了收莊稼的季節,差不多都是幾家人聯合起來,挨家挨戶的排著次序,一起收割。

秦瓦匠家收割莊稼的時間,排在中間的次序,照例有好幾家人到家裏幫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總有二十來人,很是熱鬧。

隻是這天早上,就出了問題。

先是秦瓦匠的媳婦兒,蒸了一大篜米飯,二十多個人,連帶秦瓦匠自己家裏的人,少說也有三十多人,都是幹體力活,吃飯肯定是厲害的,秦瓦匠的媳婦兒蒸了差不多三十斤米,這不算得多,別人家辦酒,秦瓦匠的媳婦兒幫忙篜過五十斤米,最多一次篜過八十多斤米的。

因為趕著早飯,秦瓦匠的媳婦兒才三點多就起床開始上灶篜,幾桌子的菜都炒好了,秦瓦匠的媳婦兒去看那篜的飯,居然還是冰冷的。

以為是火候不夠,秦瓦匠的媳婦兒,又加旺了灶火,足足蒸了兩個小時,都燒幹了兩鍋水,一看那篜裏的飯,依舊還是冰冷的,幾乎都有些冰手。

眼看著幫忙的人就要來吃飯了,秦瓦匠的媳婦兒急得雙腳直跳,把這事跟秦瓦匠說了,秦瓦匠沉思了會兒,說,算了,別篜下去了,再蒸也沒個結果的,還是趕快和麵蒸饅頭吧。

想了片刻,秦瓦匠又跟媳婦兒說:“你千萬記住了,今天這篜飯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也不能拿出去給豬啊,狗啊什麽的吃,更不要給別人吃,就留著我們一家子自己吃……”

秦瓦匠的媳婦兒急得雙腳直跳,嘴裏“嗯嗯啊啊”的應著,趕緊和麵,準備蒸饅頭待客。

和好麵,切好,裝進篜屜,鍋子裏得水開得正猛,正常的話,十幾二十分鍾,就可以好的。

這時,剛好天亮,農村人起得早,加上又是秋收忙季,天剛亮就有人過來,準備吃了就下地幹活。

第一個來的是隔壁三叔,這人是當過兵的,又正值盛年,最是不信邪的人,跨進秦瓦匠家的大門,直接就吆喝著,要秦瓦匠的媳婦兒,趕快拿飯出來,吃飽了好下地搶收,農忙之際,時間是一寸光陰一寸金,點滴也浪費不起。

秦瓦匠的媳婦兒忙前忙後,端菜擺酒,就是拿不出飯來。

幫忙的人陸陸續續的都來了,往桌子邊一座,都是拿著筷子,幹等著上飯。

秦瓦匠見事已至此,隻得一邊賠著笑臉跟大家說好話,一邊解釋說,今天早上鍋灶出了點問題,飯還沒做好,隻能再等等。

當地農村的人,在這幾天農忙時節,從來都是半夜起來準備,為的,自然就是節省時間,可以早早將地裏糧食搶回,鍋灶有問題,理當好久之前都要準備好,從沒聽說有哪戶人家,有幫忙的人來了還沒做熟飯的。

三叔當兵回來,也稍微學了點泥瓦手藝,秦瓦匠家的鍋灶,就是他親自動手幫忙砌的,秦瓦匠說鍋灶出了問題,三叔自然不大高興,趁著秦瓦匠去招呼別人,自己不聲不響鑽進廚房,去檢查原因。

這時,秦瓦匠的媳婦兒站在灶背後,雙腳直跳,手足無措。

三叔幫秦瓦匠砌的,是農村最常見的那種土灶,三眼灶膛的,這時,中間這口鍋裏,正上著篜屜,整個廚房裏熱霧騰騰,三叔先看灶門,灶膛子裏,幹柴烈火,十分旺盛,燒得半鍋開水“咕嘟嘟”的翻騰不已,水汽更是彌漫了一大間廚房,看樣子絕對正常。

三叔又拿刀劈了兩塊幹柴,加進灶膛,看著幹柴一瞬間著火,冒出猛烈的火焰。

這時秦瓦匠進來,見三叔坐在灶門添柴加火,臉色暗了暗,叫了聲:“三叔……”

三叔見是秦瓦匠,“啊”了一聲,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說:“瓦匠,你這灶沒問題啊……”

“三叔,不好意思。”秦瓦匠苦澀的笑了笑,說:“是我家這口子睡過了頭,起來晚了,火候沒到,嘿嘿……今天早上……”

“這樣啊!”三叔吐了口氣,走出灶門,這一段農忙時節,一家一家的排著隊幫忙,天天都在地裏幹活,無論男女,幹的又大多是體力活,時間又長,十天半月也不得休息,累得一個晚上睡過了頭,雖然這樣的事少有,但也不算稀奇。

三叔笑了笑,並不是自己打的鍋灶出了問題,而是秦瓦匠的媳婦兒起得晚了,這就不是自己的問題,三叔的心也就落了下來。

其實,三叔過來看,也就是覺得,要是自己打的鍋灶,在關鍵時刻排不上用場,倒給人添了麻煩,那心裏,自然就很是不過意,再說,要真是自己的手藝方麵出了問題,這以後誰還敢親自己去啊,現在秦瓦匠都說了,不是他的問題,三叔那股子尷尬,也就沒有了,甚至還有些得意忘形。

沒有了尷尬,三叔也就不用再呆在廚房裏,隻是站起來要走的時候,三叔手裏的柴刀卻忘了順手放下。

這時,急不可耐的秦瓦匠的媳婦兒,又去揭開篜屜蓋子,想要看看,這饅頭熟了沒有。

篜屜蓋子打開那一刹那,秦瓦匠的媳婦兒尖叫了一聲,把篜屜蓋子都扔出去老遠。

秦瓦匠在一邊,連看都沒看是怎麽回事,低聲喝斥他媳婦兒:“你叫個什麽啊,叫,不就是那麽點破事兒麽……”

可是三叔確實看得明白,秦瓦匠的媳婦兒揭開篜屜蓋子那一刻,原本應該是一屜白花花的饅頭的,居然變成了無數的青蛙、蛤蟆、甚至是四腳蛇,一刹那之間,這些東西全蹦出了篜屜,灶抬上、鍋裏、地上,到處亂蹦亂跳,亂爬亂竄。

鍋裏還沒打開的幾格篜屜,也是“呯呯蓬蓬”的跳了起來,好像裏麵還有無數青蛙,蛤蟆,耐不住熱氣,都要掙紮著蹦出篜屜,脫離危險一樣,撞得篜屜一陣亂跳。

秦瓦匠的媳婦兒驚叫著,亂踢亂彈,秦瓦匠卻一邊嗬斥著,一邊撲向灶台,三叔見到這個樣子,也是嚇得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