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方術和方士

秦瓦匠的媳婦兒經不住老頭的哀求,燒水給兩人下了鍋麵條。

老頭卻說:“對不起啊嫂子,我們是南方人,吃麵食很不習慣,要是有米飯,給我們熬點稀飯也可以,就算是剩飯,我們也吃得的……”說著,又很是恭維的說了幾句。

對老頭子的恭維,秦瓦匠的媳婦兒倒是一點兒也沒在意,隻是剛剛的喪夫之痛,讓她心神迷糊,不辨真偽,當下又返身進到廚房,為這一老一少燒水煮飯。

先前秦所長還盯著老頭子不眨眼的,在老頭子摸了他的腦袋之後,居然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就睡著了過去。

老頭見秦所長睡著了,也跟著進了廚房,一眼看到幾天前,秦瓦匠的媳婦沒蒸熟的那一篜飯,當下對秦瓦匠的媳婦兒說道:“嫂子,不用麻煩了,就把這沒吃過的飯,給我們爺兒兩個盛上一碗,也就夠了……”

秦瓦匠的媳婦兒不肯,說水都燒好了,馬上就可以洗米下鍋,再說,那篜飯,放了好幾天了,都餿了,吃不得的,拿餿飯出來招待客人,這是村裏的人做不出來的。

老頭子卻是找了一大堆理由,堅持就要那篜裏的餿飯,正說著,三叔回家,一見那兩個人,馬上就認了出來。

三叔大喊了一聲,告訴秦瓦匠的媳婦兒,這兩人就是害死秦瓦匠的凶手,邊喊,三叔又抄了家夥,跑了過來。

這一老一少見被三叔識破了,也顧不得許多,搶了一隻海碗,撲到那篜飯旁,舀了一大碗餿飯,連乞討來的裏麵裝了不少糧食的麻袋也不要了,端著那碗飯直撲秦瓦匠的墳地。

聽三叔大叫,村裏的好多人,手上都拿了家夥,都趕了過來,追著那一老一少,揮舞著家夥,又叫又鬧。

隻是那一老一少,腳下極為快疾,不到片刻,就將三叔一眾人等,拋得遠遠的。

到了秦瓦匠墳前,那老頭將手裏的那碗餿飯,“噗”的一聲,盡數倒在秦瓦匠的墳頭之上。

原本是白白的一碗米飯,落到秦瓦匠的墳頭,霎時間化成無數蛆蟲,白花花的一片,極其快速往墳裏鑽去。

就在這一刻,秦瓦匠的墳堆,突然間爆開,霎時間像是被炸藥炸了開來,碎石土塊,呼嘯著,像是暴雨一般,瞬間將那一老一少吞滅,已經死去七天的秦瓦匠,隨著呼嘯的碎石土塊,撲到那老頭子身上,一口咬住那老頭的喉嚨。

老頭子的那個徒弟,猝不及防之下,被碎石土塊炸得暈頭轉向,待他稍微清醒過來之時,發現一條巨蟒,已經將他緊緊地纏住,巨大的蟒嘴,噴吐著讓人作嘔的腥氣,直接就當頭咬落。

等三叔與秦瓦匠的媳婦兒等人趕到之時,唯一看見的,是秦瓦匠的墳堆被炸開,秦瓦匠嘴角流著一縷鮮血,靜靜的躺在不知道蓋子飛到哪裏去了的棺材裏。

那一老一少兩個人躺在墳堆旁邊,兩人身上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肉,俱是腐爛不堪,兩個人都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不到片刻,這一老一少就氣絕身亡。

旁邊一條兩尺多長,顏色極為豔麗的小蛇,被人活生生扯斷成四五節,早已死得透絕。

秦所長說,他當時沒見著事情的經過,但是後來全村裏的人都這麽說過,說這一老一少,想要去偷挖秦瓦匠的墳,老天看不過眼,放了條毒蛇,把兩個人一齊咬死,後來有官方的人來檢查過,得出的結論,好像也是如此。

秦所長歎了口氣,又說:“後來,我母親憂鬱而死,我讀書出來之後,分發工作時,不想麵對我慘死的父母,又在讀書的時候結識了現在的老婆子,恰好工作也分發在這一帶,於是,幹脆過來,做了個倒插門女婿。”

朱笑東琢磨秦所長說這個故事裏的含義,秋可儀卻是直接就問秦所長:“秦叔,您說這些,跟治平……有很大的關係嗎?”

秦所長端著茶杯,沒去回答秋可儀,卻盯著朱笑東,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在厚厚的鏡片後麵,射出一絲寒光。

朱笑東略略組織了一下思緒,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秦老前輩說這個故事,隻是要告訴我們一件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用現代的科學觀點,不一定能解釋得通,很多奇詭的事情,在現實生活中,我們都有可能會遇到、經曆……”

秦所長一怔,隨即笑了笑,說:“本來,我以為你真的會猜到我的意思,沒想到你卻是這個意思,嗬嗬……也不錯,想想,其實你說的,比我想表達的意思,要寬廣得多,也包含了我要表達的意思,好吧,我也就不再打啞謎了,我說這件事的意思,原本是想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既然小朱都想到前麵去了,接下來,我就說正事了。”

秦所長放下茶杯,取下眼鏡,稍微擦了擦,又戴上,然後說道:“你們先前也看到了,我跟劉明明治眼疾的事,這件事,連我自己也沒辦法解釋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在地上畫過圈,然後默念幾句咒語,再撬一些泥土,就能治好人家的眼疾,在大多數人看來,這不科學,或者叫偽科學……”

“然而,我卻不這麽想,中國文化,在幾千年來,繁衍出無數綺麗瑰寶,單說其中儒、釋、道三種教派,就有無數值得探尋之處……”

“在我父親死後,我就發現他留下來一些東西,按照現在的分類,該屬道、教,而我父親,應該是道、教分支的一個門派,也就是傳說中的‘茅山、教’……準確的說,應該是‘茅山宗’,以茅山為祖庭,宗承上清派,始創者是自號‘華陽隱居’的陶弘景,奉元始天尊為最高神,一般修習楊羲、許謐、許翽所造的上清大洞真經,同時也兼習靈寶經,三皇經及天師道經戒法籙等,以及方術……”

“這個方術嘛……”秦所長笑了笑,說:“包括很多,比如說害我父親的那個中年人,在瓦窯裏用過的‘九牛造’,被我父親還施彼身的‘五雷油池火’,讓我母親蒸飯不熟的‘冰龍隔’,饅頭變青蛙的‘五鬼入門’,以及我先前的‘翳子摘除法’等,都是方術之列。”

朱笑東想了想,立即省悟,秦所長繞來繞去,繞了大半天,其實就是怕自己不相信他說的話,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沒有親眼所見秦所長幫劉明明摘除翳子,這個時候,秦所長講的故事,最多也就隻會當著茶餘飯後的奇聞怪事談資而已,絕對不會有人當真就相信實在的。

他說的那些事,基本上就已經是小說,或者電視電影裏才會出現的一種特技,或者也有一個很時髦的詞兒,叫“異能”!

秦所長繼續說道:“按照小朱你們兩人所說,人無緣無故的昏倒中毒,房子裏豪無緣故的四處冒火,如果要我猜測,即是有人在暗中對你的那位朋友用了‘奪取生魂’以及‘油池火’之方術。”

朱笑東見秦所長說的如此有鼻子有眼,立刻就有八分相信了,當下說道:“秦老前輩,既然你對這事這麽了解,能否請你幫忙,幫我朋友解了那些方術。”

秦所長麵有難色,思慮了一會兒,才說道:“要解這些,本來不難,難就難在一個地方,我若是替你解了這些方術,就是和那下術之人結下了梁子,我一大把年紀,倒不是害怕沒什麽好下場,隻是對你們下術之人,一旦得知有人幫你們對抗,必定會再施以更加毒辣可怕的招數出來,是以,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朱笑東想了想,也覺得果然如此,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隻要秦所長一出麵幫忙,必定就會引起對手注意,而且,秦所長也就被自己推到了明處,對方在暗處,要出手就容易的多了。

秋可儀見秦所長和朱笑東談得歡暢,卻始終沒提自己的事,心下很潸然,一時之間又要落淚。

秦所長見朱笑東有些失望,當下又笑了笑說道:“其實,這件事情,也並不是無解,關鍵是看小朱你能不能有那個機緣……如果有那個緣分,不但你朋友的事全解,秋小姐的事,極有可能也會順帶著解開……”

秋可儀一聽有希望,眼裏頓時收住淚水,望著朱笑東,說:“朱大哥……”

朱笑東知道,秋可儀開口,多半又要說些感激的話,當下打斷秋可儀的話頭,問秦所長:“我們該怎麽去做呢?”

直接問一句秦所長要怎麽去做,比去安慰秋可儀一百句,還要管用。

秦所長歎了口氣,說:“目前看來,你那為朋友不會有生命之憂,原因是現在還會用這些方術害人的,本來就很少,害人一次,至少好幾個月,他們都不會露頭,以免被人瞧破。”

朱笑東能理解秦所長所說,這就好比強盜歹徒,去搶東西,一次得手,會有很長時間就不會再露麵,也就是怕應了那幾句俗話:“常在河邊走,不會不濕鞋”,“夜路走多了,總會撞鬼”。

“在這個期間,你可以大張旗鼓的,去幫秋小姐找人。”秦所長說道:“要是運氣好,能找到一樣東西,什麽問題都會立刻迎刃而解。”

“什麽東西?”朱笑東和秋可儀兩人一齊問道。

秦所長正要說出那是一件什麽東西,偏巧這時秀姐上得樓來,腦袋探進書房門,叫道:“爸,開飯了,快啊……我都快餓死了……”

看得出來,秦所長對他的這個女兒,很是鍾愛,聽秀姐說“快餓死了”,趕緊站起來,招呼朱笑東跟秋可儀兩人,要下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