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出羅蘭的傳送門後,黎雪峰等人就站在了幽暗之月法師塔的前麵。他們依靠飛行術和漂浮術抵達第二十四層,並稍事修整。

為了安置菲裏,黎雪峰施展出了法師豪宅法術。聽到動靜而趕來的依依歡呼雀躍,老實不客氣的掛到了黎雪峰的手上。這讓他施展的法術差點失敗,但最後還是勉勉強強的完成了。苦笑不已的黎雪峰讓依依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抱起菲裏走進了法師豪宅裏。

值得慶幸的是,菲裏的傷勢還算穩定。讓她昏迷不醒的,是來自身後的一下斧背重擊。現在菲裏隻需要安靜修養,再生戒指便會緩緩治愈她的傷口。最多到明天早上,菲裏應該就能自己下床了。

於是鬆了口氣的黎雪峰走出法師豪宅,回到了自己的樓層中。雖然他疲憊不堪,很想好好的睡上一覺。但在看到依窗而站的維維安後,還是走了過去。

此時維維安正望著法師塔外,怔怔的想著什麽。滿目倦容的她心不在焉,根本沒有發覺黎雪峰的到來。

風吹起維維安的發梢,讓千萬縷黑色的長發飛揚不已。由此所展現出的恬靜之美,是黎雪峰許久未見過的好景色。可是在讚歎之餘,他仍然察覺到了一些異樣的情緒混雜在維維安的神情之中。

“怎麽了?不要緊吧?”

在靜靜的欣賞了片刻維維安的容貌後,黎雪峰柔聲的說道。這讓維維安的肩膀為之一顫,接著緩緩轉過頭來。她牽強的想要露出笑容,不過最後還是失敗了。維維安**了一下嘴角,然後有些勉強的說道:

“沒什麽,隻是有點累。”

“那就去睡吧。”

“暫時還不用。”

“那……”

“陪我一會好嗎?”

“當然。”

聽到維維安的要求後,黎雪峰有些意外的點頭。他按照維維安的要求走過去,然後任憑維維安依偎進自己的懷裏。

在黎雪峰的懷抱中,維維安安心的閉上了眼睛。雖然依依因此不滿的大叫,不過很快就被黎雪峰喝止了。這是自從菲裏告白以來,黎雪峰第一次和維維安完全的得以獨處。他們享受著難得的平靜,同時小聲的竊竊私語著。

黎雪峰與維維安暢所欲言,不斷轉變著話題。他們之間的傾訴綿綿不絕,這讓依依不安的扭來扭去,顯得非常惱火。

“我真該感謝菲裏。”

交談了片刻後,被黎雪峰從身後環抱著的維維安抬起頭,仰望著情人的臉龐說道:

“哦?”

“如果沒有她給予的壓力,大概我還會固守著無用的矜持吧。”

“這……”

黎雪峰微微苦笑,覺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順著維維安的話,來對菲裏的半路殺出表示肯定。於是維維安輕輕掙脫黎雪峰的掌握,站直了身體。她望著窗外,靜靜的說道:

“可是,我也討厭她。本來你應該隻屬於我一個人的,一個人的……”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黎雪峰再也無法回應。他茫然的注視著維維安,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黎雪峰隱隱的猜測到,讓維維安如此失態的原因,是先前黎雪峰對菲裏所表現出的重視。即使黎雪峰從未淡漠了對維維安的感情,但在他接受了菲裏的愛意後,確實減少了對維維安的關心。

畢竟黎雪峰隻有一個腦袋兩隻手,每天也就有二十四個小時可以支配。多了一個菲裏來分,自然會削減了原本給維維安的份。更何況隨著在法師道路上的不斷前進,黎雪峰還在變得越來越忙碌。所以他可以理解維維安的心情,卻一點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在仿佛凝固起來的空氣中,兩個人沉默了很久。最後維維安輕聲的歎息,然後微笑著說道:

“對不起,我無理取鬧了。假如菲裏在的話,大概會批評我‘什麽都沒付出,憑什麽想要得到。’吧?可是,我真的好想把這些話說出來。……嗬嗬,自從下定決心從族人那裏逃離起,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堅強的人。可是現在看來,那實在是幼稚的傲慢自大。”

“維維安……”

“拜托,請什麽都不要說。胡言亂語是我的錯,在這種時候還給你添麻煩真是對不起。我想,我們最好都冷靜一下。我、我去看看特倫特,明天再回來。”

維維安抬起手,阻止了踏前一步的黎雪峰。她帶著偽裝出來的笑容,輕輕的跳上了窗台。看著展開雙翅的維維安,黎雪峰竟然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維維安施展出一個漂浮術。

在目送努力掩飾著眼中的水霧,展開雙翅離去的維維安後,黎雪峰寧立了良久。他仰望無垠的星空,拚命壓抑內心洶湧澎湃的感情狂潮。直到夜風冷卻了黎雪峰那熱燙的額頭,他才垂下頭來。

掛在黎雪峰肩膀上的依依睜著大眼睛,不聲不響的含著自己的手指。她被黎雪峰帶著走進法師豪宅中,看著他以無法言喻的目光俯視昏睡中的菲裏。最後黎雪峰黯然的撫摸依依那柔軟的發稍,像是訴說,又仿佛自言自語般的歎息道:

“真希望自己能變成兩個人。”

“咿咿……”

這是依依不明所以,帶著困惑所做出的回答。

與此同時,一支由十幾個成員組成的隊伍正向著黑日城而來。他們在荒原上跋涉,每個人看起來都風塵仆仆。盡管這些人似乎穿越了非常遙遠的距離,但仍然都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疲憊。其中戰士打扮的連汗也沒有一滴,其他幾個則漂浮在空中跟隨著飛行。無論身上覆蓋了多少灰塵,這些人的眼神都依舊銳利如出發時。

比較特別的是,這支隊伍的成分相當複雜。除了魔界常見的人類、獸人、半精靈外,還有純種的精靈、矮人、甚至三個極為罕見的奪心魔。在正常的情況下,那幾個以智能生物的大腦為食的可怕怪物,根本不可能與其他種族同行。不過此刻那三隻奪心魔卻無聲無息的漂浮著,跟隨領隊戰士的腳步長途跋涉。從表露出的態度來看,它們居然無法在隊伍中占到主導地位。這對自命為最高等種族,向來隻把其他生物視作奴役對象的奪心魔來說,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無論位於黑日城西麵,通往主要位麵傳送門之一的生魂平原有多殘酷,這十幾個旅行者都毫無困難的前進著。他們有時候停下來以法術確定方向,有時候則與不期而遇的怪物打鬥。但無論遇到的是哪種敵人,這些人都必然能在三分鍾內把對方解決幹淨。即使是由於變異而巨大化的平原毒蜥,它那三層樓高的巨大身體也無法拖住這些人的腳步。

這些人的瞳孔深處燃燒著熊熊的火光,那是由決心凝結而成的標誌,宣告著一些隱藏於他們心中,至死不休的誓言。假如有誰與這些人正麵碰上,一定會覺得那點眼睛深處的光芒,比在他們身後燃燒的平原毒蜥的屍體還要引人注目得多。即使變異的平原毒蜥能放倒一支百人規模的正規軍也好,它的存在感依然會被那些人的精神力量所壓倒。

“找到了。”

在又一次停下腳步,施展出偵測法術後,一個法師打扮,連臉的上半部分都遮沒在兜帽裏的白袍法師說道。他握著一個小玻璃瓶,以冷冷的宣告聲調起同伴們的狂烈情緒。

可是,即使每個人的瞳孔都由於白袍法師的話而擴大,這些旅行者卻依然默默無語。哪怕是以喧鬧狂暴著稱的獸人,也隻是獨自的磨動牙齒。他們矗立著交換了一會目光,才終於發出陰沉的歡呼。

那些不祥的聲音很快擴散,然後消散無蹤。這是因為有過百的陰影掠過空中,將從空中照射下來的光芒切割得支離破碎。正在進一步施法尋找目標的白袍法師抬起頭,看到了整群的愛刺天族,以及蓋丁天族的成員正在飛過。這讓他眯起眼睛,同時將雙手攏進了袖子裏。於是隊伍中的其他成員仿佛得到了暗示一般,分散成了看似淩亂,其實暗藏殺機的隊形。

同樣地,那些天界生物也在打量腳下的這支隊伍。雖然愛刺天族和蓋丁天族原本打算去討伐隱藏在黑日城中的敵人,但在看到三隻奪心魔後,他們決定把行程往後推一下。——奪心魔是比黑暗精靈更邪惡的種族,向來站在善良的對立麵。由此,天界生物也不會認為與奪心魔同行的那些旅行者會是好人。

作為敏銳的精神能力者,奪心魔立刻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它們顫動口部的四根觸須,發出‘咻咻’的響聲便準備迎戰。但白袍法師舉起手,阻止了它們的行動。

“別忘記我們的目的,事情也許有轉機。”

聽到白袍法師這麽說,奪心魔們安靜了下來。它們用爬蟲類的目光望著逼近的天界生物大軍,背靠背的站在了一起。一層由純粹精神力構成的屏障圍繞著它們升起,化作了牢不可破的壁壘。

天界生物們三五成群的降落,以相當謹慎的態度接近那些旅行者。這是因為奪心魔不是易與之輩,而且那些戰士打扮的人都拔出了閃爍著魔法光輝的武器。甚至連那個外表粗野、毛發淩亂、以鹵莽狂野、數量眾多著稱的半獸人都握著散發出森森藍芒的雙手斧。這可不是正常的現象,一般來說,半獸人能擁有把破銅爛鐵做的武器就不錯了。更多的時候,它們都用木棒、石斧之類的簡陋裝備。

等到幾個愛刺天族走近到適當的距離後,白袍法師開口了。他大聲的呼喊,同時攤開雙手,示意自己不打算戰鬥。

“請不要攻擊,我有話要說!”

這個意料之外的招呼聲讓愛刺天族們暫停了腳步。在保持警惕的前提下,它們與同伴一起慢慢將那十幾個旅行者包圍了起來。百多個天界生物中,穿重甲的、猛獸般的成員步行著形成包圍圈。其他比較輕盈的則飛翔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化作天幕。白袍法師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切,同時不住的以眼色來安撫幾個顯得不安的同伴。

一道精神波動在白袍法師的腦海中想起,那是來自奪心魔的信息。

“如果你敢把我們當作棄卒,我們就先聯手毀掉你!”

對此白袍法師聳聳肩,沒有做出任何回答。這時飛翔的天界生物們讓開一條道路,以讓一個渾身散發著強烈金光的上位者通過。那是名雙眼猶如燃燒著的烈火、皮膚與黃金無異的神侍。——熾天神侍,多元宇宙中最強大的,隻隸屬於神祇的代理人。它的出現意味著某些事件得到了神祇的直接關注,任何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熾天神侍的出現引發了旅行者們的最大不安。奪心魔們再次開始蠕動觸須,而半獸人的身體也隨著低吼聲膨脹了起來。雖然它們並不確切的知道熾天神侍是什麽東西,但仍然能感受到那種絕對的力量。這讓奪心魔和半獸人確信,白袍法師不可能再回護它們。而他們之間為了共同目標而維持至今的鬆散聯盟,即將土崩瓦解。

對於身後爆發出的明顯危機,白袍法師完全置之不理。他甚至對於熾天神侍的出現顯得欣喜,並跨前了一步。

白袍法師鎮定的望著熾天神侍,靜靜的說道:

“奉賈澤瑞之名,我是耶索德·迪蘭。”

白袍法師德話音未落,就有三道光芒從熾天神侍的手中飛出,命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