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黑日城中渡過的日子,黎雪峰在月灣城駐留的時間非常短暫。雖然他原本就是匆匆過客,但黎雪峰竟然對同族的聚集地感到異樣的陌生。他無法理解充斥了月灣城的不公,而且製造出一切的居然還是聖武士。那種粗暴的權力結構毫無道理可言,簡直可以用蠻荒來形容。相比之下,黑日城卻顯得非常和諧。即使無數的種族匯聚在其中,彼此間也沒有劃分出明確的階級來。

‘離開黑日城是正確的決定嗎?’

幾天來,黎雪峰翻來覆去的考慮著這個問題。他感到茫然無措,找不到答案。現實與黎雪峰的預計相差甚遠,原本他還以為主物質位麵會比黑日城更友好。可是在經過月灣城後,黎雪峰改變了想法。現在他隻能希望自己是在管中窺豹,而不是一葉知秋。

當天晚上,黎雪峰將魔動飛機降落在一條小河旁。這裏是茫茫叢林的中央,還能眺望到遠處的山脈。放眼所及,遍地都是不知名的花草樹木在綻放出勃勃生機。這讓黎雪峰仿佛回歸了大自然,沉浸在一片鳥語花香中的他立刻輕鬆了下來。

在丟開心事後,黎雪峰決定搞一次野外燒烤。已經恢複成本來麵目的菲裏等人全麵讚成,隻有維康尼亞表示反對。這個沉默寡言的精靈一反常態,異常堅定的不讓黎雪峰去打獵。她甚至毫無懼色的把同一句話重複了幾十遍,令出盡手段的美爾琳絲都敗下陣去。

“自然是神聖的,它供給我們需要的一切。隻要有食物,就不該殺害動物!”

當維康尼亞第五十七說出這句話後,美爾琳絲隻好舉手投降。之前她把擺事實、講道理、威逼利誘、持槍恐嚇、苦苦哀求等手段全部使了出來,隻可惜半點都動搖不了維康尼亞的決心。在黎雪峰看來,那個精靈很可能是有史以來最虔誠的環境保護主義者。維康尼亞很罕見的拿出了氣勢,大有種‘想要打獵,就跨過我的屍體先’的狠勁。

考慮到維康尼亞是千年難得的主動提出要求,所以黎雪峰最後還是決定尊重她的意見。不過話是雖然這麽說,但在具體實行時總是有空子可鑽的。於是在跟大為不滿的菲裏悄悄討論了幾句後,黎雪峰想出了折衷的辦法。結果沒過幾分鍾,接受提議的沙洛便開始施展召喚係的法術。最後在連環的火球閃電肆虐之下,片刻間地上就躺滿了死於非命的動物。

“啐,無聊!搞了半天,還不是一樣?”

菲裏不屑的評價道,同時對板著臉的維康尼亞擠眉弄眼。那個精靈對菲裏的挑釁視而不見,隻是默默的站了一會便走開了。雖然心中有愧的黎雪峰想追過去,但菲裏和維維安一起攔住了他。那兩個女人深知黎雪峰人好心軟,意誌又不夠堅定。她們唯恐稍不留神,今後**便會再多個精靈出來。

到了那時候,維維安或許還可以勉強忍耐,接受有二就有三的事實。可是菲裏作為黑暗精靈,卻注定與維康尼亞水火不容。所以即便是不擇手段,她也要防止最壞的情況發生。結果黎雪峰隻能無奈的目送維康尼亞消失在樹林間,然後被維維安和菲裏抓去當苦力。這導致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為了區區一頓晚飯,就千辛萬苦的親手將獵物開膛破肚。最後滿手血汙,把膽汁都吐出來的黎雪峰悔到腸子都青了。他隻差沒有跑去撞樹,來反省自己為什麽要想出燒烤這種鬼主意。

雖然寇根從一開始就想幫忙,但菲裏等人卻嚴禁這個蠻子插手。她們以‘難得有機會品嚐一下黎雪峰手藝’為名,把寇根趕去收集木柴。無奈之下,那個蠻子隻好就範。它的地位決定了不可能有討價還價的機會,而黎雪峰則已經被美爾琳絲擠兌得羞於啟齒求助。那個半天使半惡魔的女人不懷好意的笑著,反複用‘你還是男人嗎?怎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之類的話來攻擊黎雪峰的自尊心。黎雪峰恨得牙癢癢之餘,淡淡的回了一句:

“既然我沒用,做得這麽辛苦。那麽到時候你一定要吃完,不準剩。否則的話,我就辛苦得太不值了。”

“嗯,沒問題。”

當時美爾琳絲正得意洋洋的享受嘲諷人的樂趣,所以不假思索的便應承了黎雪峰。等到她計算清楚將一頭熊、一頭鹿、一隻羊、一頭野豬平均分給八個人,每人個人得到的份量是多少時,為時已晚。而且直到火堆上肉香四溢,維康尼亞都沒有回來。這對美爾琳絲無疑是雪上加霜,讓她徹底陷入了絕境。而黎雪峰則惡狠狠的啃著鹿腿,一邊用毒針般的目光死盯住美爾琳絲。

今晚寇根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流油。除了沒有酒喝比較遺憾外,這個蠻子著實找到了不少樂子。光美爾琳絲擺出楚楚可憐的神情,死皮賴臉的與黎雪峰討價還價,就讓寇根大開了眼界。那個半天使半惡魔的女人甚至拿出來自深淵的智慧,靠著陰險的語言陷阱展開談判。她步步為營的確立優勢,想盡辦法曲解黎雪峰的話。那種厘毫必爭的交涉方式,隻怕專業的談判專家見了都要頭疼。

但即使美爾琳絲竭盡了全力,也沒能占到多少便宜。麵對她的語言攻勢,不惜啟動清明之心,絞盡腦汁的黎雪峰死守陣地,以不變應萬變。往往美爾琳絲縱橫古今,引據論典的說了半天,黎雪峰才冷冷的回上一句。而這句話總是能直接命中美爾琳絲的破綻,讓她的長篇大論全都變成廢話。於是唇槍舌劍的最終結果,便是美爾琳絲用盡了口水,不得不飲恨告終。

“吃吧,都快涼了。”

揚眉吐氣的黎雪峰陰笑兩聲,很熱情的將半隻羊送到美爾琳絲的麵前。他笑吟吟的盤膝而坐,看著美爾琳絲愁眉苦臉的伸出手。黎雪峰不知道,此刻美爾琳絲還受精神桎梏的製約。——雖然靠著費爾南多等人的努力,和時間流逝帶來的削弱,精神桎梏已經不再絕對的支配美爾琳絲。但隻要黎雪峰的要求不出格,那麽美爾琳絲便沒有拒絕的權力。

隨著美爾琳絲翻來覆去的咀嚼半天,終於恨恨的吞下第一口羊肉,周圍頓時掌聲四起。不但幸災樂禍,且站在黎雪峰這邊的菲裏、維維安和寇根拚命拍手。就連沙洛與依依都笑靨如花的鼓掌,以表達對那番舌戰的欽佩。美爾琳絲在氣得翻白眼之餘,不到十分鍾就忍不住開始打惡心。此刻她早已感受不到羊肉的鮮甜多汁,隻覺得每吃一口都是在挑戰自己的極限。

又過三十秒,美爾琳絲連眼眶都紅了。終於出了口惡氣的黎雪峰幾乎想仰天大笑,不過他很快就驚慌了起來。因為美爾琳絲竟然真的哭了,仿佛受盡了委屈。她隻抬手抹了下眼淚,便搞得梨花帶雨。經過短暫的躊躇,菲裏等人逐漸轉換了陣營。見到同為女性的她們慢慢團結去美爾琳絲那邊後,黎雪峰隻好趕緊收場。感到自己有些過分的他攤攤手,柔聲的說道:

“算了,開個玩笑而已。吃不下的話,不用逼自己。”

“嗚哇~”

似乎大受感動的美爾琳絲丟開羊腿,撲了上來。黎雪峰冷不防被抱了個滿懷之餘,瞬間便察覺到來自菲裏和維維安的凶狠目光。他慌張的後退,卻掙脫不了美爾琳絲的糾纏。無奈之下,黎雪峰隻好乖乖的把手舉起,示意自己沒有趁機做壞事。他帶著尷尬的表情,急促的說道:

“你們都看到的,這可不關我的事。我隻是……”

“嘔……”

隨著這個聲音,黎雪峰停止了辯解,也沒有必要再辯解。因為美爾琳絲正緊緊的摟著他,從瞳孔深處透出奸詐的笑意。除了連續不斷的嘔吐聲外,現場簡直靜得像墓地一般。黎雪峰僵硬的站著,直到沙洛輕輕的拍手。那隻蘿莉微微苦笑,用不知是欽佩還是調侃的語氣說道:

“好精彩的報複,美爾琳絲姐姐。今後不管發生什麽,我都要跟你站在一邊。”

“哼,要是沒有這點本事,費爾南多怎麽會放心把你托付給我?”

已經盡情宣泄完畢的美爾琳絲嗤了下鼻子,不屑的瞥向沙洛。然後她站直身體。優雅的取出塊手帕,用矜持的動作擦幹淨了雙唇。接著美爾琳絲雙手叉腰,向著快要昏倒的黎雪峰說道:

“女士優先,所以我要先用浴室。”

“隨、隨便吧……”

黎雪峰艱難的開口,完全沒了鬥誌。靠著無法想像的行為,美爾琳絲徹底打垮了他的心理防線。如果可以的話,現在黎雪峰隻想轉身就逃,離美爾琳絲越遠越好。所以他很快的揮手念咒,用經曆一整天飛行後僅剩下的魔力施展出了法師豪宅術。等到美爾琳絲昂首挺胸的跨進次元門後,黎雪峰才敢抬起頭來。他看了看掩鼻皺眉的菲裏和維維安,便乖乖的走開了。黎雪峰帶著一身臭氣穿過樹林,然後連衣服都不脫就跳進了小河裏。

雖然夏天還沒到,河水依舊冰涼。但黎雪峰根本無法可想,隻能一切從權。他發著抖,在水裏把外衣脫下來漂洗。所幸這條窄得近乎溪水的河流非常清澈,而且水底是平滑的石頭。於是在熬過最初的寒冷後,黎雪峰慢慢有了種很爽的感覺。這就像是夏天吃火鍋,冬天吃冰激淩一樣,完全由異樣的刺激來引發快感。黎雪峰悠然自得的泡了會冷水浴,接著在重新開始發抖前向著岸邊遊去。

突然間,一團黑影迎麵撲向了黎雪峰。毫無防備的黎雪峰吃了一驚,條件反射的抬手格擋。他覺得自己碰到了軟軟的東西,而且還帶著愜意的溫度。隨後黎雪峰被壓進了水裏,還模模糊糊的聽到了菲裏的笑聲。那個纏著黎雪峰的黑暗精靈一絲不掛,將長長的銀發披散在水中。跟在後麵的維維安猶豫了一下,才在試過水溫後咬著牙齒跳進河裏。

“其他人都被打發去睡覺了,今天應該可以好好親熱一下了吧?”

等到黎雪峰辛苦的站起,抹去臉上的水漬後,菲裏柔媚的說道。在過去的幾天裏所有人都擠在一個法師豪宅中,所以謹慎小心的黎雪峰一直不敢和菲裏、維維安‘溫習功課’。現在難得有了機會,這個黑暗精靈自然不會放過。她從身後緊緊摟著黎雪峰,靈巧的雙手已經不安分的動彈了起來。而黎雪峰則一邊四下張望,一邊有些慌張的說道:

“喂,別忘記維康尼亞還在附近。”

“就算被看到了又怎麽樣?”

菲裏滿不在乎的說道,接著一口輕咬在黎雪峰的肩膀上。當黎雪峰從被突襲的混亂中鎮定下來時,維維安從正麵貼到了他的身上。這個新生不久的欲魔雖然有些遲疑,卻掩飾不了自己的渴望。對此黎雪峰的心情很複雜——他既喜歡維維安變得主動,又有點擔心這會不會是變化成欲魔的後遺症。不過幾秒後,黎雪峰就沒有考慮這種問題的餘裕了。他感到維維安的舌頭不可思議的靈巧,幾乎要將魂魄都吸出體外。

大片的水花濺起,卻遮擋不了無邊的春意。結果一小時後黎雪峰趴在河岸上,軟得像是沒了骨頭。麵無人色的他正深深後悔著,沒有留下魔力來施展自尊心護盾術。——畢竟在廣闊的多元宇宙中,黑暗精靈和欲魔都是能排進前十名的**高手。

近處的樹叢中突然傳來來‘沙沙’聲,讓黎雪峰警醒起來。他還以為是維康尼亞回來了,所以唯恐被撞個正著,落得一起難堪。但抬起頭的黎雪峰看到了一群精靈,還有拉滿弦的弓。十幾支銳利的箭尖正指著他,還有數步外手無寸鐵的菲裏和維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