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下定了決心,黎雪峰便不再有絲毫的猶豫。在他的性格中,關鍵時刻拿得起放得下正是最大的優點。隻要自己或朋友陷入危機之中,黎雪峰就不會再婆婆媽媽的瞻前顧後。哪怕要殺人如麻才能脫身,他也不會於心不忍。

因為戰場上隻有勝者和敗者,仁義道德是性命無憂之後才能拿出來討論的奢侈問題。所以黎雪峰決定趁對方還沒搞清楚情況,依然愚蠢的排出密集隊形時大開殺戒。

於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數片灰蒙蒙的毒霧悄然出現。它們落在摩肩接踵的士兵隊列裏,眨眼間便奪走了過百條人命。依靠法師之眼探查敵人位置的黎雪峰刻意選擇位置,讓死雲術彼此間分隔的盡可能遙遠。這是為了讓受到重創的敵人無所適從,不知道應該往哪邊躲避。

更毒辣的是,黎雪峰希望能引發一場大騷亂。他打算活用人性的弱點,激起士兵們的恐慌情緒。畢竟在致死的魔法隨時會當頭降臨的情況下,沒幾個人還能繼續保持鎮定。而一旦群情洶湧,導致整體秩序的喪失。那麽上千個人互相推搡踐踏起來,可就不是死傷幾十個人便可以了結的了。

由於曾經研讀過‘群體的癔症’一書,黎雪峰很清楚人類非常容易互相感染到不安的情緒。所以他刻意加強心理層麵的攻勢,又連放了幾個恐懼術出去。結果原本就因為馬歇爾四世昏庸無能,而紀律相對鬆懈的士兵們頓時亂成了一鍋粥。隨著數十個陷入歇斯底裏狀態的士兵左衝又突,原本便稱不上整齊的隊形立刻就瓦解了。

雖然有些曆戰的老兵臨危不亂,盡其所能的力挽狂瀾。但即使他們迅速打暈了部分受恐懼術驅使的同伴,也擋不住黎雪峰連珠炮般的亂射魔法。在這種隻能前進不能後退的情況下,黎雪峰將施法快速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他將多日來放在次元腰袋裏發黴的卷軸拿出來隨撕隨扔,間或還隨手施展個冰風暴什麽的。縱然五個‘高手’法師忙不迭的為士兵們加持防護恐懼,也抵不住隔三岔五飛來一個由傳奇法師親手施放的解除魔法。

結果三分鍾不到,黎雪峰就把稱得上大軍的敵人們搞得雞飛狗跳。眼見再不撤退,這些士兵便會完全的失去控製。到時候崩潰掉的秩序必然再難重建,而狂亂的人群則會把任何一個不小心摔倒的倒黴蛋踩成肉餅。——這種多若米骨牌效應曾經在地球上引發過太多的慘案,光是部分有記錄的實例就產生了不計其數的犧牲者。

可是無論情況有多吃緊,馬歇爾四世都拒絕撤走士兵。他甚至在皇家衛隊的保護下躲進安全角落,陰險的做著盤算。雖然不通曉魔法,但老國王至少知道法師不能無限的施法。所以他陰狠的轉著腦筋,竟然想用近千條人命來拖垮黎雪峰。於是精銳的刀斧手被派到了士兵們的後方,神情森然的進行督戰。無路可退的士兵們隻好拚個魚死網破,不要命的往前猛擠。

隻要能耗竭對手的實力,馬歇爾四世便完全不在乎由部下做出的犧牲。反正死人死得再多也不過是些平民出身的軍人,他自己連毫毛都不會傷到一根。相比起魔力耗竭就無所依仗的黎雪峰,老國王還有外圍數千的勤王軍做後備。所以盡管他不得不提防那些看似忠誠,實則心懷鬼胎的領主們。不過馬歇爾四世也相信,自己能應付得過去。因為德馬蘭帝國的援軍將近,無疑是個再有力也不過的巨大威懾。對此心知肚明的勤王軍若不能協力同心,便不會輕易的掉轉槍頭。

“真麻煩哪。”

沒料到對方會死戰不退的黎雪峰額頭見汗,心知大事不妙。必須兼顧攻防的他就算再厲害,也沒可能輕鬆應付以一敵千的場麵。縱然黎雪峰擁有地形上的優勢,而且吃準了馬歇爾四世不敢發動會危及到沙洛的大攻勢。但他光是要在擾亂敵人的同時施展中高階魔法來封鎖大門,就已經拚盡了全力。

與此同時,五個‘高手’法師也在消耗黎雪峰的力量。饒是他們實力平平,不過總也有點本領。而且這些法師不必像黎雪峰那樣分心二用,隻管站得遠遠的使用群狼戰術便可。反正他們的安全無憂,多得是肉盾攔在前麵。偏偏黎雪峰的迷你機槍在幽暗地域中耗盡了子彈,結果現在唯有硬碰硬的拚法術。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在戰鬥又持續了片刻後,黎雪峰搖了搖頭。他用火牆術把門口暫時封閉起來,然後沉吟著思考對策。期間有悍不畏死的士兵想硬衝進來,都冷不防撞上了悄悄架在火牆後的力牆術。他們猝不及防的沒了去路,身後又被跟進的同伴堵死。結果混亂之中,不少人生生被燒成了焦炭。

“什麽亂七八糟的!”

聞到焚燒屍體味道的黎雪峰皺起眉頭,低罵了一句。他想抬手擦汗,不過有人搶先代勞了。保持隱形狀態的沙洛拿著手帕,輕輕抹過黎雪峰的額頭。隨後她轉向大門,愉快的說道:

“衝出去吧,援軍來了。”

“你為什麽不趁機逃走……什麽援軍?”

沒料到沙洛還在附近的黎雪峰甚是惱怒,深感自己拚命拚得不值得。但他聞著幽幽傳來的體香,卻也說不出什麽重話。在感覺到沙洛那近在咫尺的吐息後,黎雪峰頗有點不合時宜的心猿馬意。所以過了好幾秒,他才猛的反應過來。稍後黎雪峰看到一條熾亮的人影從天而降,像隕石般的砸進人堆裏。接著堪比溶岩烈火的鬥氣猛烈爆發開來,將距離最近的十幾個士兵烤成了燒豬。

不需要確認,黎雪峰就能肯定來者是費爾南多。他眺望黑日管家重重的甩手,直接送出一道華麗的熾熱江河。費爾南多顯然沒有手下留情,以至於首當其衝者瞬間便化作焦炭消失。隨後他揮掌虛拍地麵,製造出一朵半徑三十尺的死亡紅蓮。

自從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以來,黎雪峰自認見識得也不算少了。但他暗中比較來去,始終想不出還有誰能在殺人的效率方麵與費爾南多比肩。黑日管家隻出手兩招,就起碼幹掉了上百人。而且他手腳幹淨,連火化屍體的步驟都順帶著完成了。

實際上費爾南多此刻非常的震怒,因為他早在昨晚就知道女兒陷入了危險。可是在阿絲摩蒂斯的刻意妨礙下,黑日管家安置在沙洛身上的魔法信號被關閉了。直到剛才,它才隨著沙洛的力量一起恢複過來。所以費爾南多立刻用位麵傳送術趕到,紅著眼睛放開手腳殺人。

於是在震古爍今,能夠問鼎四十級的絕世怪物麵前,士兵們的努力和勇氣全都變成了沒有意義的東西。他們的近戰武器甚至還沒接觸到敵人就融化成了鐵水,弓箭更是像投入火堆的小樹枝般憑空燃燒殆盡。名震多元宇宙的黑日鐵拳縱橫來去,自在得連虎入羊群都不足以形容。——凡是被他雙手指到的方向,必然將在數秒後化作焦土。而膽敢站出來擋路的蠢貨,則肯定會被優先汽化掉。

然而盡管隨著費爾南多的介入,局麵已經異常慘烈。但對遭受災難的馬歇爾王國士兵們而言,真正的大屠殺隻不過才剛剛開始而已。——茱荻安靜的出現在環繞宮殿的圍牆上,將魔力浪濤從指尖傾瀉而出。趁火打劫的沙耶達也笑嘻嘻的落在不遠處,邊施法邊高呼道:

“小朋友~把這裏占領下來後王位歸你,後宮歸我。千萬別跟我搶~不然和你拚命~”

至於城外的勤王軍,則被一名騎士攔在了城門口。騎著年邁戰馬,手持磨損長槍的阿蒙德拉緩緩移動目光,然後疲憊的自言自語道:

“唔……討伐支持惡政的人,應該也能算是善舉吧?”

“當然啦,既然是有膽量欺負沙洛的壞人,不加倍的給他們報應怎麽行?”

接話的是一個漂浮在聖武士頭頂上,分不清是天使還是惡魔女的女人。總算被阿絲摩蒂斯放出來的美爾琳絲絞起十指,惡狠狠的開始念咒語。這直接導致了前所未有的奇景出現——數千的正規軍,竟然被一個騎士單槍匹馬的衝散。抬頭可見的城門則成了死域,即使勤王軍不惜代價也衝不破混血女妖的十指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