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

眼下終於塵埃落定,糾纏黎雪峰已久的林克一眾遭到了徹底的覆滅。在欣慰之餘,黎雪峰也感到極度的疲勞開始在全身蔓延。今天他從一大早起,便到處奔波,忙得暈頭轉向,還在連場的惡戰中大顯身手。現在黎雪峰不但已經榨幹了自己的全部法術,就連心力都是憔悴不堪。他掃了不知死活的林克一眼,就向著費迪爾慢慢走去。黎雪峰打算翻找一下費迪爾的全部家當,看看有什麽能拿來用的。對於此刻的黎雪峰來說,哪怕一個最低級的卷軸也顯得極為可貴。不然的話,假如再碰上一個敵人,比如精英近衛隊的其他隊員,那麽黎雪峰就隻有束手待斃的份了。

“呼、呼、呼、呼,走路居然是這麽累人的事,我以前怎麽不知道?”

一邊艱難的挪動著腳步,黎雪峰一邊喃喃自語道。要不是說什麽都放不下維維安的事情,隻怕他早就一頭栽倒在地,昏睡過去了。整整過了一分鍾,黎雪峰才走到了費迪爾的身邊。他如釋重負的蹲下,然後老實不客氣的開始搜刮裝備。黎雪峰幸運的翻出一個法師之手的卷軸,於是便靠著這個法術來將費迪爾翻來翻去。片刻過後,黎雪峰麵前隻剩下個半裸的黑暗精靈法師。原本將費迪爾武裝到牙齒的魔法裝備,現在全到了黎雪峰的身上。假如費迪爾能在此刻醒來,看到這一幕隻怕也會心疼得再次暈倒。

“真不錯!”

帶著愉快的表情,黎雪峰了站起來。他感到有種舒泰的感覺在全身遊走,而這是原本屬於費迪爾的‘再生戒指’在發揮作用。如名字一般,再生戒指能夠為佩戴者恢複生命力和體力。雖然整個過程相當緩慢,但對筋疲力盡的黎雪峰來說,能等到些微的補充,便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事情了。他就地喘息了一會,以積蓄起足夠的力量。接著黎雪峰分別解下費迪爾和另外兩個黑暗精靈戰士的腰帶,把他們捆綁起來。在這個過程中,黎雪峰順便撿起了林克的長劍。他用讚歎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明亮如鏡的劍刃,然後便向著林克緩緩走去。

“隻剩下你了……”

望著臉部埋進泥中,雙膝分開跪在地上的林克,黎雪峰以謹慎的態度的靠了過去。對此林克毫無反映,他隻是高高的撅著屁股,將雙手按在兩腿間。林克那原本華麗美觀的鎧甲已經變得滿目瘡痍,尤其作為護襠的鐵片不知道彈飛去了哪裏。他的褲子完全被失禁的尿液和血水所浸透,散發出惡臭的氣味。看著下場無比淒慘的林克,黎雪峰根本沒辦法把他和先前那種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形象聯係起來。

“不會死了吧?”

身為同性,黎雪峰不禁對林克感到一絲同情。但也就僅此而已,畢竟再怎麽說,林克也都是自作自受。現在黎雪峰所關心的,隻是有沒有為林克留下一口氣。為了換回維維安,目前仍然有讓林克苟延殘喘的必要。

在林克的身邊站定後,黎雪峰用劍指著林克,然後小心翼翼的伸出腳,輕輕的踢了一下。對應黎雪峰的動作,林克毫不反抗的搖晃了一下身體。於是黎雪峰心中大定,加大力氣蹬出一腳。這回林克總算被翻過身來——他四肢攤開的躺平,將一對隻露出眼白的雙目對著天空。在林克的口鼻周圍,沾滿了泥土和血漬。從他折斷的牙齒間,還不斷有肥皂泡般的白沫流出。看來,為了逃避殘酷的現實,林克暫時把神智藏去了無意識的世界中。

“呼,還好。”

為林克探過呼吸,確定他還活著後,黎雪峰點了點頭。可是麵對著需要用一長串‘慘’字才能形容的林克,他不禁又犯了愁。黎雪峰環顧四周,實在想不出能用什麽辦法帶上俘虜們離開這裏。他沉吟了一會,終於長長的歎息一聲。黎雪峰走到費迪爾的身邊,默然片刻,然後舉起了劍。

“抱歉,是你自找的。”

縱然黎雪峰不是好殺之徒,不過在沒有餘力的情況下,他也隻能辣手無情的斬草除根了。否則的話,萬一費迪爾和兩個黑暗精靈戰士醒來,那麽區區一根腰帶應該困不了他們多久。假如他們搶在黎雪峰行動前,跑去為看押著維維安的同夥通風報信,隻怕維維安立刻會有性命之憂。

考慮到這些,黎雪峰隻好狠狠心,準備給費迪爾一個痛快。他把劍對準費迪爾的脖子緩緩抬起,然後一閉眼,砍了下去。黎雪峰的心性仁厚,所以盡管下定了決心,用的力氣卻仍然不大。不過林克的長劍極為鋒利,隻要挨上了,那麽費迪爾恐怕依然落不下個全屍來。

“等一下!”

正當黎雪峰無奈的揮下劍時,他忽然聽到了菲裏的聲音從身後遙遙傳來。意外之餘,黎雪峰立刻把手一偏,讓劍砍在了地上。他驚訝的回過頭,居然同時看到了菲裏和特倫特在由遠而近的奔來。跑到黎雪峰的麵前後,菲裏二話不說就施展出一個治療輕傷。隻可惜在先前的戰鬥中,黎雪峰連油皮都沒有被刮破。於是菲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會後,疑惑的問道:

“沒有受傷嗎?”

“沒有。”

“那就便宜他了。”

見黎雪峰笑著搖頭,菲裏便蹲下身,把那個治療輕傷法術施加給了費迪爾。由於黎雪峰不是精於劍術的戰士,所以剛才臨時收劍的動作難免忙中出錯。結果費迪爾的臉頰還是被劍鋒帶到,頓時鮮血泊泊而下。現在菲裏一邊毫不用心的幫費迪爾治療傷口,一邊向黎雪峰眨了下眼睛,說道:

“哼哼~你很大方呢。這個家夥可是中階法師,隨便砍了的話,實在太奢侈了吧?”

“你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嗎?”

“當然。”

帶著邪惡的笑容,菲裏回答道:

“交給我吧,反正費迪爾的實力一大半都在裝備上。現在被你扒成這樣,就無論如何都不是我的對手了。——總之,放心吧!”

“好,那看你的了。”

黎雪峰點點頭,允諾了菲裏的要求。反正林克已經倒台,費迪爾也成了階下囚。或許菲裏能趁著這個機會做些什麽,以獲取些利益。‘對人要說人話,對鬼說要說鬼話’的道理黎雪峰是懂的。對於被自己打得一敗塗地的黑暗精靈,自然是由菲裏去交涉最為合適。以她的身份和實力來趁虛而入,說不定還能重登精英近衛隊隊長的寶座。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趁著菲裏在收拾殘局時,特倫特走到了黎雪峰的身邊。他帶著很不可思議的表情環顧四周,將目光從赤焰狂龍六彈齊射所形成的彈坑群、卡在坑裏的巨大金屬甲蟲、和下場無比淒慘的林克身上一一掠過。

經過激烈的亂戰後,整個土丘顯得滿目瘡痍。除了前麵提到的最顯眼景觀外,四周還遍布了各種魔法轟擊的痕跡、斷折的泥柱、倒塌的泥牆。即使對閱曆豐富的特倫特來說,眼前的場景都像是一場百人級別的戰鬥才能留下的痕跡。

聽到特倫特的問題,黎雪峰無力的回以一笑。他慢慢的點頭,開口說道:

“運氣特別好而已……”

“運氣?”

“先不說這個!”

比起和特倫特謙虛,黎雪峰還有更重要的話想說。於是他揮手打斷特倫特的話頭,急切的說道:

“你們來得正好,幫我個忙吧。特倫特,你去把林克弄醒,我有話要問他……”

“關於維維安的下落?”

向著深感意外的黎雪峰,特倫特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黎雪峰的肩膀,然後一邊解下捆綁劍鞘用的繩子,走去將林克紮成粽子,一邊淡淡的說道:

“你以為我們是怎麽趕來的?”

在嫻熟的將林克四肢綁到一起時,特倫特向黎雪峰說明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除了對黎雪峰擺下鴻門宴外,林克同時也向特倫特布置了圈套。好在菲裏眼尖,又熟悉黑暗精靈的行事風格。所以她很快發覺到有人在跟蹤特倫特,並悄悄發出了警告。為了不打草驚蛇,特倫特故意詐作不知,獨自離開第五中隊的駐地出去散步。而菲裏則暗中尾隨,最後兩個人前後夾擊,活捉了跟蹤特倫特的倒黴蛋。

雖然一開始被抓到的盜賊堅不吐實,不過等到菲裏拿出帶有黑暗精靈特色的拷問技巧後,他就變得非常合作起來。接下來根據得到的情報,特倫特和菲裏一起順藤摸瓜,突襲了一個影火公會盤踞在黑日城中的小型據點。並且在絕對的優勢下,與被打到滿地找牙的盜賊們達成了一些‘友好’協約。除此以外,特倫特還根據找到的文件,和新口供得知了敵人的下一步行動。於是他們馬不停蹄的趕回第五中隊駐地,搶在維維安被綁走前把她救了下來。

“嗯……今天菲裏小姐做了很多事情,包括一劍幹掉那個想扛走維維安的小賊。她下手確實太狠辣了一點,不過現在我已經相信了菲裏小姐是真心實意的在為你工作。黎雪峰,依我來看,就把林克和剩下的黑暗精靈都交給她處理怎麽樣?在這方麵,菲裏小姐懂的比我們多。再讓丹尼爾來監督她,或許能調和與影火公會之間的矛盾,順便吸收一些精英近衛隊潰散的戰力進來。”

“我沒有意見。”

考慮了一會後,黎雪峰回答道。他本來就有讓菲裏處理精英近衛隊的意思,不過考慮得沒有特倫特周詳。事實上,善於交際,本身職業又是盜賊的丹尼爾確實是最適合輔佐這件事情的人選。有他在其中周旋、製肘脾氣暴躁的菲裏,那麽壞事的可能性便會減少到最低。而且沒準能通過一些圓滑的交易,來讓吃了虧的影火公會放棄追究。——畢竟塔克曾經說過,影火公會是黑日城中最得罪不得的勢力之一。不到萬不得已,黎雪峰並不想和影火公會全麵開戰。

“你說……把林克也交給菲裏處置?”

特倫特的建議中,隻有這點讓黎雪峰感到有些疑問。對此特倫特微微一笑,毫不隱諱的說道:

“是的。你也清楚,精英近衛隊是個小團體,真正能夠號令他們的,隻有林克一個人而已。現在除了他以外,表麵上的隊長費迪爾也落入了我們的手中。我想,事實上精英近衛隊已經散了。可以的話,當然應該把這兩個人都殺掉,以絕後患。不過,黑暗精靈們的做事手法我並不了解。而且,能夠爭取的話,我覺得最好能把費迪爾收下來。他這個人外強中幹,沒有寧死不屈的可能。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嗯……”

想到費迪爾的多次表現,黎雪峰默然頷首。於是特倫特指著被他綁成攢蹄豬玀的林克,接著說道:

“至於林克,那個……他在三個月裏要下床是沒可能的事情。把他交給菲裏,應該沒什麽問題。林克現在的樣子,給菲裏用來當作殺雞敬猴的榜樣是再合適也不過的了。謹慎起見,我會請塔克先生為林克下個詛咒。即使萬一讓他跑了,一樣是死路一條。”

“那就這麽辦吧。”

聽完特倫特的話後,黎雪峰覺得這些措施已經很完美了。看到他顯得不怎麽在意的樣子,特倫特覺得有些奇怪。猶豫了一下後,特倫特還是開口說道:

“黎雪峰,你好像有些變了。”

“有嗎?”

“嗯,以前你一定會不太忍心的吧?至少……我第一次看到這麽出手不留情麵。”

“沒錯。”

順著特倫特的目光,黎雪峰掃了眼被赤焰狂龍所擊斃,死狀淒慘的八具黑暗精靈屍體。排開雙足毒龍和蛇人那些怪物以外,這是他第一次親手格殺與人類無異的生物。

“我覺悟了。”

麵對著特倫特,黎雪峰淡淡的說道:

“現在我已經發覺到,以前的我實在是天真得過了頭。今後隻要是敵人,我就絕對不會手下留情。死再多的敵人,也好過死一個親近的朋友。”

‘看來他真的很在意那個霍夫林小女孩呢。’

聽到這句話的菲裏暗暗的思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