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林楓的話,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大衛,迪恩以及傑西卡和傑米和杜子秋並不熟悉,因為隻是覺得有點匪夷所思。好吧,世界上當然會有高危險分子或者反社會人格,但他們就怎麽這麽的倒黴遇見了一個?想一想在這種隨時都會麵臨死亡威脅的時候,他居然還有興趣好整以暇地思考著如何把同行的人一個個宰掉,足夠讓人毛骨悚然。

“我不敢相信,怎麽會是這樣。”隻有林彥喃喃自語著,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楓。從小就認識稱得上是一起長大的鄰居,他一向溫和文雅天資聰穎,實際上很長一段時間裏林彥的理想就是成為杜子秋那樣的人。忽然被告知憧憬的偶像是個變態,衝擊太大讓他有點接受不能。

“信不信由你,不過最好離他遠點。那家夥不光是個變態,還是個聰明絕頂很會演戲的變態,隻要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相信。”

林楓把裝好子彈的手槍收回夾克裏,又抓起一把新的散彈槍開始裝彈。以前的那一隻在丟在監獄裏了,她需要盡快熟悉這把新槍的手感。

“可你們在監獄裏的時候不是配合得很默契嗎?最後他還救了你!”

林彥激動地小聲說,他覺得這個世界絕對已經瘋了,路上到處都充斥著流口水髒兮兮的想咬人的怪物不說,自家原本溫和開朗的姐姐變成了魔鬼女大兵或者末路狂花之類的角色,眼下連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都成了個反社會危險分子。接下來就算林楓忽然告訴他,林彥是路西法轉世目標是天啟他想自己也不會感到更詫異一些了。

“因為我們都知道隻有互相掩護才能活下去!見鬼,那時候他如果敢甩掉我,拚著被撕成碎片我也會在咽氣之前一槍爆開他該死的腦袋!反過來也一樣!你NND是什麽意思,我在故意黑他嗎!那就是你想說的話?你認為他比自己的姐姐更值得相信!”

林楓厲聲地說,她很少以這麽可怕的表情對林彥說話,看見林彥愕然地瞪大眼睛,她抹了抹臉,有點疲憊地歎了口氣。

“抱歉,我隻是……有點焦躁。”她沒有意義地比了個手勢。

“我也這麽覺得,那見鬼的家夥究竟是叫邁克爾還是雷克斯?從第一次見麵我就覺得他不對勁,他就是那種上一刻還安安靜靜坐著和你喝茶下一刻就忽然割斷你脖子的類型。”

傑西卡局促不安地說,緊張的舔著嘴唇,偷眼看向林家兩姐弟。

“你知道,我爸爸也是個警察,他見過很多精神不正常的凶手。那家夥,毫無疑問,就是那樣。”

“放鬆點,林,從他出現之後你就一直很緊繃,我覺得緊繃得有點過頭了,這對你的神經還有身體可不是什麽好事。”迪恩溫和地說,聲音很平穩,極大地安慰了此刻處於心浮氣躁狀態的林楓“你在擔心什麽?擔心我們會被他蠱惑還是擔心我們都被他幹掉?相信我,不會那麽容易的,我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是啊,哪怕是傑米小家夥到時候也能叫得比女人還大聲。”

大衛故意粗魯地開著不入流的玩笑,換來傑米的尖聲抗議。大家都笑了起來,原本僵硬的氣氛得到了極大的緩和。當然,林楓沒有笑,她挺直著背,緊緊握住那把散彈槍,就像是整個世界除了這把槍再沒有什麽值得她去依靠。

她沒辦法告訴這些人心中的不安和驚惶——是的,林楓在害怕,盡管她也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他們沒有見到過十七歲時候的杜子秋——全身沾著血,一手拿著把巨大的剪刀,一手拿著一個貓頭,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嘴角帶著狂熱的獰笑。那時候她隻是一個小女孩,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到手腳發軟,叫都叫不出聲。當他看見林楓站在那裏的時候,眼中閃現的光芒不是驚惶,而是狂喜,隻需要三秒鍾林楓就明白杜子秋想殺了她,就像那隻殘缺不齊的貓一樣。如果不是她拚命的話恐怕早就被他殺掉了。見鬼,就在那天下午杜子秋還笑容可掬聲音文雅的和她一起做作業呢!

盡管後來杜子秋很快就被送出了國,她礙於杜叔叔和阿姨的哀求硬是隱瞞了這件事,沒有告訴任何人。但她發誓再也不想靠近這個家夥一步。這大概也是在她莫名其妙回到七個月之前,打電話通知杜子蘭猶豫了的緣故。她要杜子蘭去找杜子秋,因為她相信那家夥不管在哪裏,即便是在地獄一樣也會活得很好,杜子蘭會得到保護。無論如何,他還沒有變態到連自己的家人都不顧的地步吧。

然而她似乎想錯了。

第一眼見到杜子秋,幾乎是立即的,她又一次從他眼中看到了那種噩夢般的凶光,盡管他表情誠懇,語氣熱切,表現得像是真的很關心家人的安全。看著他那種很眼熟的禮貌微笑還有無辜的語氣,林楓隻想冷笑。

狗屎。

他根本就沒有變,他還是那個會用剪刀和手指撕開小貓小狗甚至自己女朋友身體的杜子秋,甚至更殘忍扭曲,他連偽裝都懶得偽裝,直白的暴露出了自己不加掩飾的喜悅。那變態欣喜若狂,因為他終於可以擺脫家庭法律的束縛,肆無忌憚的一展自己的殺手本性。想必這個混亂毀滅的世界十分符合他的胃口。他不害怕表現出這一點,他在刻意向著林楓展示這一點。無時無刻他都在用自己的眼神還有語氣挑釁,他想看林楓敢不敢上去殺死她,或者是想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那麽快就忍不住的動手殺掉林楓。

他一直都在想著這件事,他一直都想著殺死自己,想到不得了。

動作粗魯地搓了搓頭發,林楓知道他就要動手了,他一定會在越過這條隧道之前下手,因為一旦越過隧道就是東邊。其他人不清楚,但林楓知道,此刻東邊的情況還好,大部分地區將會有政府的勢力監管,不像西邊那麽混亂不堪。杜子秋不下手的話恐怕就不那麽好找機會了。

她也想過搶在他之前下手搶先解決掉他,可是她沒有自信。杜子秋比最毒的眼鏡蛇更陰險。如果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他一定會迅速溜走,然後像個幽靈一般糾纏不休,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暗算她的機會。林楓很清楚他會那麽做,因為曾經她就是那麽活下來的,為了得到一把手槍,她可以不動聲色冒著危險穿過滿是變異怪物的街道,暗中跟著幾個幸存者長達兩個星期,直到最後他們都死掉隻剩下最後一個人才出手。杜子秋絕對隻會比她做得更好,從五歲開始捉迷藏林楓就從沒贏過他。

她可不想一邊對付越來越多怪物的同時,還要提防一個變態鍥而不舍的追殺。

在林楓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各種殺掉杜子秋的方法時,其他人也在飛快交換著各自的意見,怎麽把杜子秋幹掉或者是甩掉之類的。林彥默默看了林楓一會兒,伸手按在她拿槍的手上,慢慢的,一根一根的扳開了她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指甲都發白了。

“姐,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話。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都相信你。”

看著她的眼睛,林彥低聲說,他用的是中文,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麽。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護我,有很多事情不願意說出來,大概也是因為我太沒用了,不能給你安全感。我會努力成為一個能讓你有安全感的男人,我會保護你,無論如何。”

林楓有點驚訝地看著他的臉,林彥顯然很窘迫,即便是在國外呆了很長的時間,骨子裏他仍然是一個傳統的東方人。要用語言來對家人表達關愛簡直比用刀子捅他更難受。他咬著下唇漲紅臉的樣子和林楓記憶中七歲時候一樣。

“嗯。”

什麽都說不出來,林楓覺得嗓子有點發堵,那些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折磨或者是苦難一瞬間都遠去淡化,她不再怨恨一切,她甚至感謝那噩夢一般的七個月經曆,至少,她得到了保護弟弟的力量。她什麽都可以不要,隻要看見林彥,活著,完好無損的坐在她麵前,拉著她的手,眼睛發亮,雙頰通紅。

她願意用一切來交換這一刻。

“嘿,你們兩姐弟在說什麽悄悄話呢。林,你說那家夥會忍不住在過隧道的時候動手,那我們應該怎麽辦?要不幹脆趁著他們打野戰的時候直接溜掉算了?”

大衛看見他們眼神交匯,明知他們隻是姐弟,心裏也有點酸溜溜的,在迪恩了然的目光下幹咳了幾聲。

林楓猛的回神,迅速把手從林彥的手臂上移開,有些懊惱,她已經習慣不要表露任何真實的思想還有感情了。

“不,不能這麽做。要麽就別做,要麽就做到底。”

迪恩瞪大眼睛:“你是說——”

“我們沒辦法甩掉他,那家夥很狡猾,神通廣大。”林楓咬著嘴唇,用腳尖劃著腳下的泥土,“他也在戒備著我們,不會給我們下手的機會。盡管這是一個很沮喪的事實,我不得不說即便是我們加起來也打不過他一個人。”

“那怎麽辦,難道看著他在背後磨刀又無可奈何嗎?”大衛不滿地把一個吃完的罐頭丟出很遠。

“我們還是有機會的,如果我猜得沒錯,他一定會在通過隧道的時候下手,那裏很黑,沒有燈。”林楓吸了口氣,“我們隻有一個機會,那就是他自以為已經得手的瞬間,他一定會先對我動手,如果他以為已經殺死了我,那麽他一定會暫時忘記戒備——沉迷在殺戮的樂趣裏,那是他唯一的缺點。”

“你怎麽知道?”傑西卡忍不住問。

“我就是知道。”林楓冷冰冰的回答。接下來不等林彥抗議,她就飛快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幾個人聽了之後都麵麵相覷。

“你確定?這太冒險了,你隨時可能真的被他殺掉!”大衛第一個就跳了起來。

“放心,我對這個計劃有信心,我最多受點傷,不會有事的。”

林楓冷靜的說。

他們就這個計劃進行了激烈的討論和爭執,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幾十分鍾,迪恩忽然噓了一聲,示意他們別出聲。

“喲,在開什麽秘密會議嗎?”

遠遠走過來的正是杜子秋和崔西,他們的表情讓人一看就知道剛才他們做了什麽,崔西的頭發亂糟糟的披在肩膀上,杜子秋的脖子上甚至還有一個明顯的牙印。

“對啊,我們在討論怎麽殺了你。”

林楓用沒有起伏的聲音說。

“哈哈哈,這可真是個讓人興奮的消息。”

杜子秋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