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城當然不會是一個沒有怪物平靜祥和的樂園,這段時間到處都人心惶惶,傳言那些總喜歡呆在一個地方的怪物們像是忽然吃了什麽藥,大批大批的集體轉移。很多小營地就是這樣被怪物弄得完全覆滅掉了。到處都充斥著緊張不安的情緒,政府控製的安置區和流亡在外的幸存者發生衝突的次數也比平時多了很多。

不過對於林楓他們來說,這反而是好事。因為D城本來是在瘋子漢克斯的管製之下,凡是進來找東西的人最後出去的時候都要向漢克斯繳納一定比例的物質作為入場費。漢克斯手下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在這附近暫時還沒有人敢去招惹他們。眼下氣氛緊張,漢克斯也忙著加固營地的防禦工事,順便利用手上的資源和人脈到處打聽消息去了,林楓他們沒有受什麽盤問和檢查就大搖大擺的進了D城不說,不管他們是進來做什麽的,短時間之內也不會有人注意了。

他們開著車很小心地在城市內環繞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暴露在外的屍體早就因為害怕疾病傳播被人們焚燒掉了,看不到平時那些在垃圾和廢墟裏翻找東西的人,城市完全就是死掉的存在,陰沉沉的叫人喘不過氣。

對於在滿是變異者的城市裏過夜,林楓和大衛早就經驗豐富,隻要找對地方,這種事情並不像想象中那麽可怕。尤其是現在大批的怪物往東邊移動,暴露在沒有防禦工事的外麵還更危險一些。眼看著時間慢慢過去,轉眼已經是下午四點,林楓和大衛也無心在外麵沒有目的的亂轉了,估計梅森早就凶多吉少,和隊伍裏的人遇到了什麽危險,全軍覆沒。就是不知道倒地是死於怪物之手或者是人類的暗算。兩個人不用多說,都各自提高了警惕,也許在這個早就被翻了無數遍的城市裏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危險也說不定。

他們最後找了一棟廢棄的兩層民居,在後院的一角找到了地下室,小心地打開檢查後發現地下室的鎖完好無損,打開查看一番,裏麵沒有躲藏的變異怪物。他們直接用車子推翻了那排早就枯萎的灌木圍牆,然後把車子停在了那個地下室入口上麵,確保車子的門窗都鎖得好好的。隨後他們就帶著必要的水和食物,還有幾根蠟燭下到了地下室裏。大衛鎖好了地下室入口的門,林楓找了個還算幹淨的角落把帶下來的毯子和睡袋鋪好。然後,他們開始在室內噴灑專門製作的一種噴霧。這還是林楓根據上一次的經驗做成的東西。製作起來不複雜,需要的原料也不多,但是做好之後會產生很奇怪的味道。盡管這個味道會叫人不好受,卻可以完美掩飾人類身上的氣息,不被怪物聞到。其實那些怪物的感覺器官很不敏銳,沒有聲音,沒有氣味的話,哪怕是站在它們麵前它們也不會發現。

兩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後就各自斜倚在自己的睡袋裏休息。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七點,陽光開始慢慢變得黯淡。不過那些怪物還是得等到完全天黑之後再出來,夏天算是個對人類有利的季節,如果疾病的流行不要因為氣溫的關係大肆傳播就更完美不過了。

“不知道梅森他們究竟遇到什麽事情了,我總覺得最近到處都透著一股奇怪的氣氛,林,你不這麽認為嗎?”

大衛是個沒有辦法忍受安靜的人,趁著天還亮著怪物沒出來,有話沒話的和林楓東拉西扯。一會兒等那些東西滿地都是的時候,他們就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了。

“嗯。”林楓卻在想著其他的事情,沒什麽心思去搭理他。大衛見她的臉色十分陰沉,歎了口氣,不用猜就知道林楓又在想著為林彥報仇的事情了。林楓的整個大腦都被這件事情牢牢占據著,如果不是因為害怕自己在殺死杜子秋之前就死掉,也許她會連飯都懶得吃吧?

“林,我想問,如果你為本報仇了,還有什麽打算?”

大衛猶豫了一陣,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林楓抬起頭,沒有任何表情地看了他幾眼,卻沒有回答。

“我知道這個問題很白癡,現在世界已經變成這樣了,到處都是怪物,食物越來越少。雖然還有政府和軍隊,不過很顯然他們是不打算管大多數人的生死,隻想保自己的命。上麵倒是說什麽在組織人手對這場災難進行研究,希望可以找到方法。不過已經從一開始誇口宣稱要治愈那些變成怪物的人直接變成了怎麽成功殺死它們。”大衛苦笑了一下,“我早就對未來什麽的不抱希望了。隻不過,我還是想要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也好,就算是地球要爆炸了,我也想活到最後一刻。”

“為什麽?”

林楓托著下巴,平靜的問。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她對於活下去這件事情已經完全沒有了執著。她掙紮過,她曾經和大衛一樣不甘怨恨過,她甚至死掉又活了過來。可是那又怎麽樣?什麽都沒有改變,一切都和上一次一樣,向著最後的結局發展。盡管身處不同的土地,可經曆的一切卻是驚人的類似。政府和幸存者之間的矛盾永遠無法得到調和,諸多國家之間還在互相猜疑排擠,彼此懷疑這場災難是對方搞出來的生化試驗。每個國家都在組織人手進行研究,可是他們都把自己得到的試驗數據和研究成果保護得死死的,生怕被其他國家的研究者知道。人類果然是一種直到最後都不忘記鉤心鬥角互相猜忌的可悲生物啊。多可笑,什麽都被毀滅了,可是那些能把整個地球炸爛的核武器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的世界居然也維持了一種混亂中的平衡,時不時會有從其他國家來的人逃亡至此。從他們口中可以得知,到處都差不多。而且美國已經和其他國家的臨時政府關係惡劣到了極點,原因有很多,最基本的就是每個國家都認為對方手裏一定有可以解決變異的方法。林楓不用怎麽推理也能想象出,再等一個月,最後的結局依舊和上一次一樣。

“什麽為什麽?”大衛奇怪的問。

“為什麽想著要活下去,活下去還有什麽意思?一切都這樣了,不管怎麽掙紮最後也就是多喘幾口氣而已。什麽都沒有了,你認為這麽活著還有意義嗎?”

大衛思考了一會兒,聳聳肩膀:“也許吧,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想活下去。”

正想嘲諷他幾句,大衛又接著說:“和你一起活下去。”

林楓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對這句話怎麽回應,這是大衛忽然小聲的噓了一聲。

“別說話,外麵好像有什麽動靜。”

果然,隱約能聽見頭頂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伴隨著低沉的呻吟聲,那是腐爛的變異怪物移動時特有的聲響。它們對光線的感知十分敏銳,一旦日曬稍微減弱,它們就會從隱藏的地方爬出來,一邊慢騰騰的移動,一邊丟下滿地的爛肉臭血。天氣炎熱,它們腐爛的程度也變得更可怕,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惡臭很遠就足以把人熏死。奇怪的是都這樣了它們還是可以移動。政府最開始宣稱這種變異是一種疾病的口號也就是從它們嚴重腐爛開始不攻自破,沒有人相信這種情況下那些感染者還能活著,毫無疑問,它們已經死了。移動的隻是一具惡心的屍體罷了。

那股惡臭漸漸透過地下室的通風孔傳了進來,林楓不快地皺起眉頭,雖然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可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的反胃。大衛看著上麵的入口蓋子,那個蓋子正在微微抖動,也許是那個爬行著的變異者正好通過這裏吧。聽聲音似乎在外麵活動的變異者還不少,也不知道之前它們都躲藏在什麽角落裏。

“怎麽了?”

見大衛神色有異,林楓用口型問。心想都現在了,難道他還會因為幾個在外麵爬來爬去的怪物害怕不成嗎?

“我覺得不太對。”大衛輕手輕腳地湊過來,在她耳朵邊上用氣音回答,畢竟距離怪物隻有幾米的距離,他們不敢弄出聲音來。

“哪裏不對?”

“它們出來得太早了,而且按照道理我們選擇了一個很僻靜的角落,不應該有那麽多怪物聚集才對。”

被大衛這麽一提醒,林楓也覺得不太正常,基本上,這些變異的怪物是不存在“集體”這個概念的。它們沒有什麽階層之分,捕食時候成群結隊隻不過是基於一種對於食物的本能。它們沒有團體活動或者互相配合的趨勢。根據林楓的觀察還有經驗,大多數時間它們隻是漫無目的到處亂爬而已。可是現在聽聲音,有不少變異者在天還沒完全黑掉的時候就已經出現,而且它們很顯然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在前進,這一點就十分的反常了。

聯想到最近這段時間變異者集體轉移的情況,林楓心中一動,聽見上麵的聲音慢慢遠去,估計都走開了,她對著大衛打了個手勢,大衛會意,提上槍在她後麵掩護,林楓輕輕地踩著樓梯來到地下室的入口處,透過縫隙看了看,好像沒有見到更多變異者徘徊的身影,它們都走遠了。於是不再猶豫,迅速地打開了那塊板子,竄出去後飛快地打開了車門,大衛跟著擠了進來,他們迅速鎖好了門,用車上安裝的攝像頭四處觀察了一下,沒有被變異者發現。而且奇怪的是,周圍到處都空****的,沒有看見一隻變異者的影子。但是根據地上那些血跡還有從身上掉下來的組織殘留物痕跡來看,它們從四麵八方爬出來,卻是朝著一個方向去了。

“真奇怪……”

林楓喃喃地說,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直覺告訴她其中必定有問題。這個城市到處都疑點重重,難道梅森隊伍的失蹤,變異者異常的動向,都和這座城市有關係嗎?

“要跟上去看看嗎?”大衛問。

林楓想了一會兒,點點頭。她產生了一個很荒謬的念頭,難道是有誰在操縱這些變異者的行動?不不,不可能,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情。這樣一來,不是就和那些流言一樣了嗎?這些變異者就是毫無預兆受到隕石輻射產生的,不是那個國家私下研究生化試驗的結果。至少,林楓上一次就見識到那些政府的人互相攻擊,最後幹脆發生了戰爭,大家一起死光光的過程。

大衛謹慎地發動了車子,慢慢地跟在後麵。天已經黑了,遠處隱隱傳來各種可怕的叫聲和咆哮,不知道那些消失的變異者都集中在什麽地方。車子在黑暗中開了一陣,轉過一個彎,林楓和大衛都驚呆了。

因為他們居然看見遠處的一棟大樓裏亮起了燈光。甚至還有一個影子在陽台上晃了一下,雖然很快影子就消失了,但是從行走的姿勢來看,那絕對不是變異者,那是一個人類。

“走,我們去看看。”

思考了一陣,排除了陷阱的可能,林楓說。

大衛看了她幾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沒問題,聽你的。我也很好奇到底是怎麽回事。”

車子慢慢駛向前方隱藏在黑暗中的大樓,走近之後,車剛剛停下,那盞燈忽然就熄滅了。

大衛一腳踩住油門:“嘿,你看見了嗎,簡直像是有誰在暗中看著我們,知道我們過來了一樣。我可不認為怪物們都進化到可以自己開燈關燈的地步了。”

“等等,你看那邊。”

林楓關注的卻是周圍的環境,在不遠處她看見了一個被丟棄的背包。

“那是梅森帶去的人的背包,我記得很清楚,橙色的登山包,背著它的人是一個有胡子的男人,他出去的時候在我身上撞了一下,因為包太大了。”

兩人對視一眼。

“梅森他們來過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