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衝毀一切的漩渦

水很快過膝,那並非死亡潮,而是相對純淨的地下水,羽帥怔住了,他沒想到傑狄最後的水神之怒,竟能操控整座大陸的地下水脈全部崩塌倒灌。

說起來,這還是他的功勞,為了將水和冰這兩股異能融合在一起,是他硬生生用儀器刺激了傑狄的神經,讓其異能效果發動後更為強烈。

哪怕力量沒多少都無所謂,隻要生命在,就能不斷的激發異能,作為休蘭最忠誠的傀儡,作為冰異能最大的養分使用。

可他沒想到自己竟會作繭自縛,更沒想到休蘭不在時,水神之怒已然激發!

水漫過了腰際,羽帥並不怕水,戰鬥機械也不怕,哪怕被那翻滾的巨浪拍翻在地,但水本身是沒有多少攻擊性的,可羽帥不得不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此刻光子結界是封閉的,一旦地下水脈倒灌,整座基地怕是瞬間就會被淹沒,而且水根本流不出去,隻會越來越膨脹,水壓越來越大,直到……

“該死,阻止他!”羽帥咆哮道,無數道虛光追蹤轟在了門上,同時他又扭頭想去找張伊凡,隻要這小子剝奪了我和傑狄的意識,異能自然會停下,可張伊凡呢?

那一刻,羽帥怔住了,張伊凡居然跑了?這還是第一次,小孩沒有聽他的命令。

“糟了,她會不會被淹死,我要快去救她!”張伊凡急切道,當基地被淹沒,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居然是小槑……

所有人都忘記了小槑,包括我,隻有他記得。

囚籠中,女孩已被滾滾潮水嗆得直咳,手刨腳蹬的企圖遊起來,可囚籠太小了,也太矮了,很快被潮水淹沒,女孩已無法呼吸,揪揪著小臉拚命掙紮。

直到一隻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她的小爪子,另一隻手又拚命砸擊著囚籠。

“別怕,我馬上把你救出來!”張伊凡咬牙道。

小槑有些發懵,生死之間,就算她再呆萌,再恨這小混蛋,也看到了那眼中透出的焦慮和急迫,也感受到了那熾熱的友情。

兩個月了,小槑不能說完全不討厭張伊凡了,但逐漸已接受了他在囚籠外玩遊戲陪著自己的生活,偶爾她還會呆呆的趴在籠子裏看著他玩。

再加上此刻不顧一切的來救自己……那一刻,小槑啊了一聲,情緒有些波動,是感激?還是接受了小孩的友情?小槑自己都不明白。

囚籠破裂了,一雙小手飛快伸入,將她拽了出去,當女孩將臉露出水麵,終於能夠呼吸,終於脫困,那一刻的欣慰是無法想象的,但她又癡癡的看著張伊凡,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敵人麽?亦或是朋友?其實陷入這種局麵中,就連我都未必能準確選擇,何況小槑,但張伊凡卻替她做出了選擇,小孩一把推在了女孩背上,讓她隨波逐流而去。

“快逃吧,否則爸爸抓到你,又會把你關起來的。”張伊凡癡癡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那一刻小孩的感覺就像,打開籠子放出了裏麵的鳥兒,撕破漁網放出了裏麵的魚兒,雖然鳥兒很快會飛走,魚兒鑽入水中就會消失不見,再不回來……

但!享受自由就好,快樂飛翔就好,別像他一樣,在這裏關了將近兩年,連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都不知道了。

這並不是說他背叛和不相信羽帥了,恰恰相反,小孩心中有一絲對爸爸的極大愧疚,所以他立刻扭頭朝回遊去,最後一刻,他給了小槑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

小槑被水衝走了,那一刻的心情很奇怪,就像有什麽東西突然空了,再也填不滿,她伸出小手似乎想抓住他,卻猶豫了一瞬,僅僅一瞬,漫天水色就徹底阻隔了他們。

張伊凡遊了回來,但他想再剝奪我和傑狄的思維,卻已來不及了,因為傑狄突然顫聲對我道:“曹陽,幫我一把,我力量不夠了。”

那一刻,我緊緊摟著他,其實他不是力量不夠,而是生命不夠了。

那一刻,巨浪滔天,將整座基地淹沒,水在光子結界罩中不斷壓縮,不斷扭曲,壓力越來越大,連那結界都發出了嘎吱吱的詭異聲音,但同時,傑狄枯萎了。

身形突然癟了下去,就仿佛體內有什麽東西被掏空了,同時我們身周的水色突然變紅,越來越紅,我看的幾乎哭了出來,我發誓,休蘭對傑狄做的一切,我一定會百倍千倍的奉還,哪怕我的實力比他弱很多,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擊倒他。

當然,前提是我今天能夠先逃出去!

那一刻,羽帥已帶著幾名戰鬥機械遊進來了,光子武器直指我們,但同時,我的手也伸向了他們,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點,哪怕並不多,哪怕隻有1%,但隻要我能和傑狄最後的生命力相互融合,水神之怒,風神之吼!

轟!那是一聲無法想象的轟鳴,那一刻出現的,可能是這世上最最恐怖,從未有過的自然力爆發,那是漩渦,先由龍卷發動,再由水壓不斷增幅的死亡漩渦。

漩渦中,傑狄最後朝我燦爛一笑,頭垂了下去,漩渦中,我接連數聲悲鳴,羽帥憤怒嘶吼,漩渦逐漸變大,整座被淹沒的基地都在發抖,牆壁無法克製的龜裂,哪怕那是博士用最強的合金鋼製造,都在水壓中無法克製的扭曲,變形,折斷。

喉中一甜,一口血噴出,竟連我都無法承受那強大的水壓,幾名戰鬥機械更是被壓得渾身扭曲,又被那轉速極快的漩渦瞬間扯碎,漩渦還越來越大,最終,整座基地都仿佛在旋轉,包括那光子結界都在旋轉。

“怎麽了?”基地中,一聲疑惑響起,宇宙菌**中,一個身影擠了出來,卻表情一僵,身形尚未穩住就被漩渦卷飛了出去。

是羅德,他正在基地養傷,卻再一次不得不被迫蘇醒,可就算他醒了也沒用,那高速旋轉的水壓中,他根本穩不住身形,根本找不到我在哪。

“休蘭,快點回來!”羅德在大吼,可休蘭回不來了,他已到了傳送陣外,可那滔天巨浪竟然擠進了傳送陣,又從另一麵的非洲出口噴出,休蘭驚得目瞪口呆。

怎麽辦?那浪潮連他都能拍飛出去,凍上?可那等於把傳送陣也冰封在了一起,那他就根本回不來了,這就是冰的最大缺陷,太過實質化。

也就在那一刻,光子結界碎了,當水壓強到一定程度,結界竟被由內而外的擠爆,這就是傑狄幫我想到的逃生辦法,他真了不起,不愧是水神之名,最後一刻我摟著他,感受著那早已枯萎且逐漸冰冷的身軀,又扭頭奮力朝外遊去。

浪潮依舊在席卷,當結界破碎,整個基地中不斷壓縮旋轉的水,突然像個水球被人刺破般的爆開了,整個基地的爆開,整個漩渦的爆開,那巨浪將我們瞬間衝散,將整座基地打碎,可憐博士從末日之初就開始建造這裏,卻在今天毀於一旦,毀於水神之怒!

浪濤中,我本能就想去尋找娃娃和李淩越,可同時,另一個身影也在飛快的遊向她們,是羽帥!我表情變了,他難道是想侵占她們的身體?

浪濤中,羽帥已死死鎖住了娃娃,同時滿臉忿恨的盯著我,他不會讓我就這樣逃離的,隻要他奪走娃娃的身軀,看我如何是好,看我舍不舍得!

我當然不舍得,我手刨腳蹬的朝娃娃撲去,儲物鐲在哪?隻要能將她和李淩越裝進去,博士就再無法侵占她們了,因為那是不同空間。

可我剛剛從樹下脫困,哪裏來的儲物鐲?

娃娃有!雖然她無法將自己裝進去,卻可以裝進李淩越,同時她咬緊牙關反瞪著羽帥,手指尖的虛光追蹤接連轟射,她是他造的,她和他相處的最久,甚至曾有過一些主仆情感也說不定,但這一刻,她隻想毀掉他,為了我,更為了所有死在這場末日中的人。

羽帥在獰笑,他甚至主動讓娃娃轟碎了身軀,同時芯片中的相位傳送開啟了,下一刻,芯片中的他就會傳送到娃娃身體中,下一刻,娃娃的本體芯片就會被他擠碎。

但突然,羽帥咦了一聲,表情愕然。

包子的推測對了,我們終於找到了這世上博士的最大克星,娃娃!

羽帥開啟了自己這邊的相位傳送門,可娃娃那邊卻緊緊關閉著,他根本過不去,為何?因為那芯片早已燒毀!

這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但這一刻,總算證實。

而下一刻,羽帥在浪濤中拚命嘶吼著,卻被虛光追蹤轟得支離破碎,他終於還是將芯片傳送了出去,但傳去了哪?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因為完全隨機,因為當整座基地被毀,他放在這裏的幾百幾千具備用軀殼,已同樣被毀了。

“曹陽,快逃!”娃娃欣喜道,奮力遊過來想要抓住我的手,可浪太大了,一瞬間就將我們拍散,距離漸遠,越來越遠。

我還想凝聚成風飛起來,可惜做不到,小果子回流給我的所有力量,在之前的漩渦中早已完全耗盡,我隻能任由那浪卷著身體,在陸地上橫衝直撞。

傑狄所爆發的水神之怒太恐怖了,之前那地下水脈的壓縮力也太強了,所爆發出來的浪濤,居然在一瞬間內就席卷了近半個歐洲,甚至連歐洲原本無比濃密的宇宙菌都被衝散了一些,清洗了一些,因為他的水永遠是純淨的,象征著他的心。

那天,水神離開了我們,但臨走前的最後一刻,他又何止為我們做了一件事,歐洲基地被毀,所有戰鬥機械和巨型戰車被衝散,連羅德都被衝走了,連羽帥都找不到自己在哪了,連休蘭都被阻隔在了非洲,無法踏回基地一步。

當然,他還是會回來的,但那時歐洲已沒有基地可言了。

更有!從那天之後,歐洲的宇宙菌就稀薄了近半,哪怕覺醒者都能勉強踏入其中了,這才是真正的清洗,對宇宙菌,包括對整個世界的清洗。

那天,我被衝出去不知道多遠,當我終於能將頭浮出水麵,拚命呼吸,卻又表情一愣,我在哪?似乎不在陸地上了,我竟被衝進了海裏!不會這麽誇張吧,大西洋?

我猜錯了,這裏不是大西洋,而是宇宙菌的四大發源地之一,愛琴海。

同時,我喘息了很久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懷中的小果子怎樣了?我連忙一把摸出它,卻表情略顯僵硬。

今天,我終於逃出來了,不是依靠小翼和小羽希的相救,但其實也不是依靠自身實力,而是傑狄最後的生命燃燒,更有小果子的幫忙和努力。

但它卻枯萎了,哪怕我不斷將死亡潮水淋在它身上,小果子還是逐漸幹癟了下去,它要的不是水份,而是力量,但脫離了那棵樹,它已沒有力量來源了。

“爸……”它躺在我手心裏顫抖著,聲音似乎依舊愉悅,卻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萎靡。

“喂,撐下去啊!”我焦急道,本能就想保住它最後的一絲生命,吃掉?我再不會想了。

可我該怎麽做?或許該找個什麽讓它寄生,雖然我不知道尚未成熟的它是否能夠寄生,雖然我不會為了它而殺死某個人,但噬屍獸那些行不行?或是水中的怪物行不行?

可那天,誰也想不到我遇到了什麽,在這片宇宙菌發源地的愛琴海中,或許住著我們從未想到過的生物,而那一刻,我正四顧張望的想要找點什麽生物,卻陡然覺得不對。

那是一隻手從海底伸了上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脖子,我尚未反應過來,就被拖進了海中,飛速下沉,我拚命掙紮著想要看清那是什麽,卻……

那好像是一條魚,遊動的非常之快,但又仿佛是一個人,有雙手,甚至還有一張冷冽到無法形容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