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看到你了
尖塔王座高聳的塔身越來越遠，騎坐在博拉赫爾背上的梵沉默無語，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那道巨大的貫穿性傷口，他的麵色變得更加沉鬱。
距離上次那場慘烈的戰鬥已經過去了七天，但是這道致命的傷口依舊沒有徹底結痂，以梵恐怖的回複能力尚且如此，可見傑索爾這一擊的恐怖之處。
傑索爾和龍的屍體梵已經好好安葬，這對悲情的父子以這樣的結果結束他們的生命，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件值得歎息的悲劇。
對於龍的行為，梵隻能以最純粹的複仇回報，那躲在暗影中的“它”，很快，梵就會親自找到他。
經曆一戰之後的梵，大難不死得到的成長是恐怖的，無論是達爾，蘭斯洛特，米斯特，還是最先死掉的拉達斯，他們的身體都沒有被浪費，在無人所在的密室裏，梵以能力吞噬了他們。
因此如今梵的實力，已經達到了一個讓人無法想象的高度。其實本來他還能變得更強，但代價是被吞噬的名單上還要加上傑索爾和龍，這樣的結果他當然不能接受。
回想起當時吞噬的過程，梵莫名的有些幹嘔，吞噬屍體的行為無論如何都不會好受，更何況對方也是人類。以前的梵一直在克製自己的這項能力，因為他的的確確邁不過這道坎，但現今一切都變了，傑索爾的強大讓他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可怕的人，那麽那個躲在暗影中他的真正對手，隻會比傑索爾更強。
他必須要邁過這道坎，必須要。
博拉赫爾的度飛快，快的像道流星，然而梵依舊沒有滿足，還在不斷催促著它加快度。心中那種隱約的心悸在越靠近白衣聖堂的時候，就顯得越是明顯，這在七天前那場戰鬥結束的時候，就已經讓梵心煩意亂，也正是這個原因梵才會在傷口還沒結痂的時候就匆忙上路，他總覺得距離他遙遠的白衣聖堂，似乎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千萬不要……梵在心中默默如是想到。
安靜，踏入白衣聖堂的勢力範圍之內，梵最能感觸到的就是安靜，空**的荒野，空**的一切，沒有任何生靈，包括蟲族。
反常的景象令梵更加心煩意亂，在博拉赫爾拚盡全的飛奔之下，白衣聖堂的聖城近在眼前。而這一路的種種異象，終於在聖城那毫無防衛的現狀下，在梵的心中澆下一盆冰涼刺骨的水。
梵想也沒想的衝進城內，而接下來他眼前所見的一切，讓他本就冰涼沉重的心，一瞬間跌落至最深的穀底。
他瞪大的雙眼之中，倒映的是慘絕人寰的人間慘劇！
血！到處都是血！幹涸黑的血跡灑滿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屍體！堆疊的屍體密密麻麻的鋪滿城市的每一個巷道！
迅靠近一具屍體，死去戰士的表情停留在最後一刻的痛苦之上，他的整個身軀都被撕裂了，被刨開的他內髒灑了一地，而屍體下麵就是那隻撕裂他身軀的巨蟲，這隻等級高達六級的收割者，在殺死這名戰士後就被其他人砍掉了頭顱。
繼續向前飛奔，越來越多的屍體出現在梵的麵前，他們千奇百怪的死亡姿態向後來者證明著這場戰鬥的慘烈和瘋狂。
一隻龐大的潛伏者倒在城市的中心大道，它的身上掛著五名已經死掉的戰士，而它的腳下則是更多殘破的屍塊，從著裝上看這些人大多都是平民。梵的腦海裏迅閃過他推演的戰鬥經過，這隻七級的潛伏者在殺死眾多手無寸鐵的平民後，終於激起了聖堂戰士們熾烈的憤怒，他們不顧一切的衝向了它，在付出了眾多生命的代價後，最終擊殺了它。
繼續向前，更多更慘烈的畫麵映入梵的視野，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散的陣陣惡臭，令博拉赫爾都忍不住幹嘔。
聖城中心的鍾樓近在眼前，在即將推開那沾滿血跡的大門之前，梵忽然有些躊躇，這裏是戰鬥生最為慘烈之地，圍繞在鍾樓外密密麻麻的屍體太多太多。隱約的煩躁感這一刻散至最大，他深吸口氣，終於用力推開了大門。
沉重的鐵門吱呀開闔，一股濃烈的惡臭撲麵而來，握緊手心，梵用力推開麵前堆疊在一起的屍體，一步一步的向著樓上走去。
慘烈的戰鬥在這留下了太多痕跡，上一次梵離開的時候，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曆曆在目，而現今卻變成了地獄，隨處可見的屍體填滿了所有空間，乃至狹長的樓梯階角。
人類和蟲族的屍體混合在一起，腐爛臭的味道讓人窒息。
在一處樓梯拐角的角落裏，梵忽然定住了身體，他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這個已經死去的戰士雙手緊握著武器，僵硬而蒼白的臉上因脹水腫而變得有些可怕，依舊散著光芒的光劍穿透了一隻巨大的蟲族，而他的對手卻也同樣用節肢刺穿了他。戰士遍及全身的傷口證明著他此前經曆何等慘烈的戰鬥，而他異於常人的著裝，也證明他生前所擁有的與常人不同的榮耀。
聖堂侍衛長拉瑟夫，就是那個曾經想殺死梵又被琳關起來的聖堂戰士，安傑麗爾還曾為他求情，雖然過度的腐爛讓他有些麵目全非，梵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對於拉瑟夫的為人梵無感，隻不過沒想到再次見麵的時候，他已經是具屍體。
靜靜停留了一會，梵繼續向前，而越是接近頂層，他的腳步就越是緩慢，緊緊握著的拳頭出哢哢的聲響，他現在什麽都不敢想，看似平靜的眼睛裏隱藏著最為可怕的潛流，沉重的憂慮快要壓垮他寬闊的肩膀。
這一刻他萬分迫切的想衝上頂層，也正因為如此他反而越踟躕不前。感知能力這一刻被他盡數關閉，因為他害怕自己無法接受那殘酷的結果。
當熟悉廊道終於出現在眼前，梵伸出顫抖的手，慢慢推開了麵前的門。這是琳的房間，他母親的居所。
腐臭的惡味撲鼻而來，橫亂的屍身有人有蟲，大廳最北的牆壁已經被徹底鑿空，倒映著遠方空洞的天空，梵閉上了眼，慢慢深吸了口氣。
他手邊是一處黑的血跡，輕輕將手指觸摸其上，原初赤紅的力量一再的告訴他。這幹涸血跡的主人，正是他的母親。
空氣在這一刻忽然停止了流動，而當梵再次睜開眼睛，那份深沉而濃烈的憤怒，幾乎讓整片天空都變得陰暗可怖！
赤紅的眼瞳充滿了最為原始的暴虐，暴起的青筋虯結猙獰！
轟！
劇烈的音爆席卷整個聖城！而爆炸的中心點，那本就頹唐四壁的中心塔樓早已是灰飛煙滅，煙塵中的梵離地飛起，飛揚的黑在漫天的飛沙中憤怒噴張！
極度恐怖的氣息從他的體內如同火山般泵動噴！像一座巨大的高山從天而落，厚重而瘋狂的氣勢，將整座聖城的地麵生生壓進數米！
轟鳴聲中倒坍的城市，埋葬了所有曾經掙紮的枯骨，但卻埋葬不了梵那內心深處最為原始的狂怒！
感知脈衝近乎實質般的離體而，如同炸彈爆裂後產生氣流，以聖城為中心瞬間席卷了整片大地！
百米，千米，萬米，十萬！
瘋狂的脈衝颶風過境般呼嘯而至，所過之處萬物俱驚！高空的雲層受其所迫，成片成片的碎裂成斑駁鱗點，又在下一個瞬間煙消雲散！
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這已經是隻有神靈才能擁有的神力！
正是遙遠的天邊，一隻體型遠博拉赫爾的巨大蟲族正急奔馳，刺眼的陽光下，它額頭金燦的十五道蟲痕熠熠生輝！刺目之極！
看著眼前那兩個正在逃亡的近乎於奄奄一息的人類，它忽然間有些莫名的心靈震顫，就在它即將揮落巨鼇準備結束他們的生命時，一陣地動山搖的衝擊差點讓它失去平衡！
而它的耳邊此時響起一陣奇異低喃，伴隨著死亡的腐朽味道，還有，一雙瘋狂而赤紅的眼。
幻覺，但卻是近乎於真實的幻覺。
既在遙遠的天邊，又近在咫尺的眼前。
“我，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