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活下去的奢求
一進入妖魔營地，葉揚就傻眼了，他發現這和他們大學時的郊遊聚會完全沒有差別，上百個聚集在一起胡侃亂聊著，打鬧笑罵著，魄琉還捧著一台MP5，正帶著幾隻妖魔在看某個奇葩電視劇……
駐紮基地是一個巨大的遮雨棚，棚裏亂七八糟的，各種衣服雜物丟的到處都是，和他大學寢室何其相似，還有一隻胖胖的妖魔正光著大屁股溜達，連不知廉恥的程度都像極了他那群室友，隻差沒人玩網遊沒人擼管了。
魔喰第一個看到葉揚，立刻蹦了過來，裝模作樣的一躬到地的喊了句主人，不過抬起頭時，這家夥眼中明顯夾雜著古怪。
幹笑著擺了擺手，葉揚又對其他幾隻行禮的妖魔點了點頭，但大多妖魔都沒過來，葉揚發現還是有不少家夥眼中閃爍著掙紮和疑惑的。
“哎，真是自找的。”葉揚苦笑歎息，為了他和蒼紂的那個約定，王峰和他鬧，這些妖魔也不太接受他，真是何苦來喲。
幸好魄琉和魄由對他畢恭畢敬，連帶著他們身邊的幾位都上來叫了聲主人，梟翼連忙上前介紹了一番。
NO29火裸已經見過了，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排名較高的家夥。
NO33風熊，就是那個不穿褲衩四處溜達的大胖子，看起來憨憨厚厚的，隻是笑著鞠了一躬就不說話了。
NO36若妖，葉揚第一眼看到他就想到了連殤若水，俊的仿佛不是爹生娘養的，倒也是，這貨本就不是人類……
不過他的氣質和連殤若水差距很大，少了那一絲嬌羞，卻多了一份陰冷。
NO41鐸戰，很魁梧的一個家夥，長的很奇怪，大嘴巴，大鼻子，大耳朵，卻有一對很小很小的眼睛，還有兩道塌眉毛，將整張臉完美的印成了一個囧字。
“這個……大家好。”葉揚尷尬的擺了擺手，幾個妖魔也呆呆的點了點頭，但誰和誰都不熟，所以也沒人先開口。
壓抑的氣氛讓葉揚很是受不了，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倒是青幽反應很快，笑道：“不如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嗯嗯，好好。”葉揚拚命點頭，但根本不知道應該聊些什麽，大棚裏妖魔太多，火裸就帶著大家來到了外麵的一座小山坡上。
“主人他……現在好嗎？”坐下後，NO33風熊第一個開口問道。
葉揚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家夥問的是蒼紂而不是自己這個代理主人，笑著拍了拍手臂道：“還行，睡的挺安逸。”
“那就好。”風熊爽朗的笑了笑，盯著葉揚手臂的眼神很溫柔，又帶著些許哀傷。
葉揚依舊沒話說，幹脆就把自己和蒼紂的約定又一次完完整整的訴說了一遍，然後撓著頭看著幾位妖魔，他想知道他們是怎麽看這件事的，因為他自己心裏完全沒譜。
“主人讓我們跟著你，我們就跟著你！”這是魄琉的意見，葉揚點了點頭沒說話，因為他看到了NO36若妖眼中的不屑。
“我們跟著你，究竟要做些什麽？隻是這麽待在這裏？”NO41鐸戰突然問道，語氣有些不耐煩，因為他看出葉揚完全沒有目標可言，也完全沒想好應該怎麽安置他們。
“我也不知道，我還沒想好……”葉揚尷尬道，場中立刻一片嘩然，若妖的臉色更冷了，鐸戰和火裸也明顯露出一抹不屑。
歪著頭想了想，葉揚突然開口問道：“我想先問你們一件事，你們最近還有再殺戮人類嗎？你們還想殺戮人類嗎？你們自己的目標是什麽？”
葉揚自己的目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群妖魔自己的目標！
愣住，鐸戰和火裸撓了撓頭，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麽，目標這個詞……已經在十多年前就和蒼紂軍團無緣了。
“我們沒有目標了。”開口的是風熊，這胖子苦笑搖頭道：“很久都沒有了，從主人失敗後，我們的目標曾是找到他，幫他重新寄生，卻一直都找不到。”
“接下來，我們隻得跟著墮羽在各大軍團中求存，想要固守亞洲大陸，等主人某天回來的時候可以……可連這一點都沒做到，和血瞳在亞洲的爭奪戰中完敗，隻得逃去歐洲。”
“從那時候起我們就沒有目標了，跟著艾莉絲隻是為了活下去，跟著那女人隻是為了別被殺掉。”
“在歐洲遇到您的時候，看到主人重新站起的時候，我們真的很激動，可那次的激動僅有短暫的一瞬，主人敗了，我們最後的信心也跟著徹底粉碎了。”
“如果說還有最後一個目標的話，那就是活下去吧……僅僅活下去就夠了。”風熊慘然道：“如果說還可以有第二個奢望的話，那就是跟著主人，陪著主人一起活下去……”
“梟翼哥帶回主人消息的時候，魔影哥去找主人的時候，我們真的很開心，特別是當我們知道主人和您一起殺掉了血瞳那條該死的狗，為我們軍團的敗北徹底挽回麵子時，我們激動的都快瘋掉了，可之後……”
風熊沒有再說下去，之後？已經顯而易見了，蒼紂被移植到了一隻寵物的身體裏，甚至連那具身體都沒有保住，最終不得不和葉揚再次融合，徹底沉睡。
“我不知道你們怎麽想。”風熊看著鐸戰和火裸苦笑道：“我隻想能活下去就好了，別再回到那該死的虛無，能跟著主人，哪怕不再殺人，不再吃人，哪怕實力大減都沒所謂了。”
“我真的……覺得好累。”風熊苦澀道，胖胖的圓臉上滿是哀傷，這麽多年他就像一條狗似得在各大勢力中掙紮求存，被艾莉絲利用，被墮羽利用，被嶽華萱逼迫……
風熊的話很簡單，卻包含了整個蒼紂軍團二十年來的心酸，這也就是蒼紂在最後和葉揚說出約定的原因，因為他知道他們苦極了，僅僅是想活下去，卻難如登天。
聽著風熊的話，魄琉和魄由不自覺的紅了眼睛，血妝都開始抹眼淚了，鐸戰和若妖也低著頭苦笑起來，是啊，他們還奢求什麽？活下去不就夠了嗎？
“您能帶著我們活下去嗎？”火裸突然問道。
她的眼中再無嫵媚，隻有淒婉，那眼神讓葉揚心中一痛，但……他無法回答。
“我去……想想辦法。”葉揚澀聲道，說完他扭頭就走，腳步極快，仿佛是要逃離這裏，逃離這些隻想活下去卻難如登天的麵孔。
梟翼和血妝立刻追上去了，可他們根本無法幫他，隻能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鬱悶的連連跺腳，抓耳撓腮。
葉揚真的沒辦法，他都很想不管了，放棄蒼紂的約定，放棄一切，隻守著人類的目標就好，管這些妖魔的死活去……
可他不能，因為梟翼和血妝，因為他曾發誓盡力。
其實如果葉揚放棄，他有很多理由的，這些妖魔就是禍亂亞洲的罪魁禍首，毀掉了他的家鄉，毀掉了整個國家，甚至自己親人愛侶的死也很可能和這些妖魔的其中之一有關。
但是……他聽著風熊的話，突然明白了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那僅僅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蒼紂啊，你這混蛋真是給我留下了一個超級大難題啊。”葉揚苦澀道，他甚至情願此刻在沉睡的是他自己。
那天，葉揚沒有再說過一句話，隻是坐在山坡上發呆，但無論怎麽想，這件事都無法做出一個取舍，天色漸漸黑了，他足足想了一天。
看著天空，葉揚不敢回中華聯盟，不敢去見王峰，他也不敢回到妖魔駐紮的大棚裏，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們。
傍晚的時候，青幽來了一次，她隻問了一句話：“你……想讓他們活下去嗎？他們的命已經等於放在你的手上了。”
葉揚鬱悶的差點哭了，憑什麽啊？憑什麽要把這些命放在他手上？憑著要把兩個物種間的情感糾葛交給他決定？隻為了蒼紂的一句約定？他差點想把蒼紂拖出來揍一頓了。
他想告訴蒼紂，自己原本隻是個屌絲，隻是坐在咖啡廳裏裝逼的小子，什麽本事都沒有，連大學裏的考試都隻是勉強合格。
他還想問問蒼紂，憑什麽這混蛋禍禍了他一輩子，又想把一切都交付給他？隻因為他人很好？好的像是個傻叉？
葉揚突然發現蒼紂帶給他的不僅僅是強大的力量，還有那重到近乎可怖的背負，他突然發現王峰和姚軍那可怕的賭局一點都不難，難得是……賭局贏了之後的取舍。
所謂力量越強，責任就越大，他的實力已站在了整個世界的巔峰，所以就必須去操心整個世界的問題。
“我想回百慕大去了……”葉揚苦笑道，他好羨慕月芽，這妮子最後不回來是多麽明智的一個決定啊。
青幽歎息著走了，葉揚依舊在發呆。
梟翼來了又走了，葉揚依舊在發呆。
一個軟綿綿的小身子擠了過來，緊緊靠在葉揚的背上，緊緊擁著葉揚的脖子，葉揚依舊在發呆……
“我也有一個小小的奢求，想聽嗎？”血妝柔聲問道。
“是什麽？”葉揚強笑道。
“陪著你，隻要能陪著你，其他怎麽都好。”血妝笑道，唇突然在葉揚的臉頰上一啄，就笑著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不再說話了。
岩石後麵，一雙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們，許久才歎息著扭頭走了，火裸沒有再勾引葉揚，因為她發現血妝眼中的那份情感是她根本不明白的，她也根本沒權力和她搶這個新的主人。
那一夜，血妝睡的很熟很恬靜，睡夢中的她笑的很美，或許她夢到了什麽很開心的事，又或許她知道這個願望一定會成真，她真的就這麽一直陪著他，直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