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何必麻煩
商陌仍是不願，可是沐君歌態度強硬，不由分說的就摟住他的腰，隨即掌風一掃熄滅燭火，然後帶著他從後窗跳出去了。
在地麵上長到這麽大，商陌連船都沒坐過，可是今夜，他居然離開了地麵！
一開始的憤慨過去之後，商陌逐漸冷靜了下來。雖然他是埋著頭，可耳旁的呼呼聲告訴他，沐君歌的速度很快，身為男子，他不願再是這副“小鳥依人”的姿態，於是他慢慢抬起頭，望向腳下……
沐君歌看了商陌一眼， 盡管隻是側臉，可是那瞪大的眼睛和那緊抿的唇無不顯示著他的興奮與激動，沐君歌詫異，她不怕麽？
途經一片樹林，沐君歌腳尖輕點，在樹梢間飛躍，商陌迎著風，有伸長的樹枝掃到他的臉上，雖然有些痛，可他卻不願低下頭去，依舊望著暗黑的前方。
到了地方，沐君歌逐漸減速慢了下來，待重新落到地上後，他放開了商陌，而商陌顯然還沒從剛才的興奮中回過神來，愣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已經落到地上了，不禁有些悵然……
“夫人可有不適？”
聞言，商陌望向沐君歌，搖搖頭，然後他開始打量四周，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草地上，四周一片廣闊，看樣子似乎是到了城郊。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商陌問沐君歌，而後又抬頭望天，皓月當空，連一片雲也沒有，“哪裏有星星？”
沐君歌淺淺笑著，望著商陌，“夫人想看星星？”
商陌冷哼一聲，回道，“你帶我來這不就是來看星星的麽？星星呢？”
“夫人莫急。”沐君歌道，然後指向一片齊腰深的雜草叢，“星星在哪裏。”
商陌望向那片草叢，不由冷笑，“沐教主真會開說笑。”
沐君歌沒有反駁，丟下商陌，徑直走向那片草叢，隨著他走進那片草叢裏，螢光四起，在他的四周環繞，飛來飛去。
商陌驚訝的睜大眼睛，看著沐君歌在那片草叢裏四處走動，忽然，沐君歌回過身，在一片螢光中，笑著問商陌，“夫人要不要也過來？”
月下，草叢，螢光，一身錦服的漂亮男子，一幅以墨藍色夜空為背景的美好畫卷，多少年後，每當商陌憶起此時，都會輕歎，那是他的心悸動的開始……
“夫人？”
商陌回神，慌亂的撇開視線，望向別處，久久沉默，沐君歌蹙眉，走出草叢，來到商陌麵前，“夫人怎麽不過去？”
商陌不自在的後退了一步，強持鎮定的淡聲回道，“我怕有蛇。”
“蛇？”沐君歌微訝，隨即又展顏笑了，“夫人放心，蛇遇見在下都會掉頭遛走的。”
商陌不解，問他，“緣何？”
沐君歌不解釋，卻是拉著商陌一起走向那片草叢，商陌掙不開，隻好認命的跟著沐君歌，隨著他們的走動，已經落腳歇息的螢火蟲又再次飛了起來。
沐君歌環視著四周飛舞的螢火蟲，問商陌，“有沒有一種眾星捧月的感覺？”
“……”商陌扯扯嘴角，懶得理他，沐君歌也沒再說什麽，待走到草叢中央後，他踩塌一小片草，然後盤腿坐了下去，又拍了拍身旁，對商陌道，“你也坐下來。”
商陌沒有猶豫，也盤腿坐了下去，他知道，他不坐也會被沐君歌硬按著坐下去，這人表麵上一副斯文講理的溫潤模樣，實際上卻霸道專橫蠻不講理，還是不要與他對著來的好。
沐君歌看著商陌那自然盤下的雙腿，微微眯起了眼睛……
兩人都沉默著，四周蟲鳴聲不斷，忽然，沐君歌開口，問商陌，“聽春夏秋冬說，令堂似乎很想為夫人再覓夫婿？”
聞言，商陌的眉緊緊的蹙了起來，他抬眸看向身旁的沐君歌，漠然回道，“這與沐教主無關。”
“怎麽無關？”沐君歌淺笑著道，“夫人年輕貌美，膝下無子又家財萬貫，在下想，若夫人看得上在下，讓在下入贅在下也是願意的。”
“……”商陌不語，盯著沐君歌看了許久，忽而又回過頭，淡聲道，“我寧願孤獨終老也不願和你扯上任何關係。”
沐君歌微愕，看著商陌，“夫人如此懼怕在下？”
商陌垂著眸，苦笑一聲，“我怕你什麽？雖然我黑過你的錢，可你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就要我的命……”
沐君歌啞然，怔了片刻後，他喃喃道，“你可是第一個敢黑我錢的人……”
“若知道你是魔教教主，我可不敢。”
“你若知道恐怕也不會救我了。”
“這倒是事實……”商陌笑了，伸手拔斷一棵草把玩，沐君歌看著他，有些訝異道，“甚少見你笑。”
商陌抬眸看他，回道，“你倒是常笑，可又有幾次笑是因為真的開心呢？”
“……”沐君歌無言。
商陌又繼續把玩手裏的草，忽然又開口道，“你覺得我言行怪異，所以夜夜觀察我，我阻止不了你，但我想告訴你，扒開別人的傷口來滿足自己多餘的好奇心……這種行為，我很厭惡。”
沐君歌蹙眉，商陌扔了手中的草，然後一手撐地站了起來，“春夏秋冬你帶走吧，日後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我想，你也不希望江湖上的人說你堂堂一個魔教教主，居然為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婦人？我雖不及你有本事，可我也有我的手段……”
沐君歌也站了起來，望著商陌，“你威脅我？”
商陌抿抿唇，轉過身子麵向沐君歌，正視著他，“那算我求你，如何？”
“你……”沐君歌語塞，他看著商陌平靜冷淡的眼睛，覺得很不甘心，沉默片刻後他開口，“那好，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回答我。”
商陌想了想，回道，“你問。”
“你明知那個婢女有問題，為什麽不揭穿她，還留她一直在身邊？”
商陌微怔，隨即無奈苦笑，回答道，“揭穿了她，還會有無數個‘她’，我知道她在我藥膳裏動手腳，若換一個人，不知道又會換在哪裏動手腳……我何必麻煩？”
回去的路上商陌再也提不起興致，盡管他依舊迎著風，可臉上卻沒有來時的興奮與激動了，一回到商府，他就立即客氣的趕人，沐君歌心裏憋氣，卻又無可奈何，深深的看了商陌一眼後，他才不甘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