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上從未沾過血腥,因為師父曾對他說做人要學會善,因為他本身的緣故,因為他本來就有些邪,所以師父對他的要求格外的嚴格。可是今天……

他臉上掛著那邪異的笑容,心裏堵的難受,可是他不想哭,因為永遠不能讓敵人看到你難受,看到你最脆弱的一麵。

方鳴邪邪的一笑,可那邪異的笑容掛在那稚嫩的臉上,給人一種說不出傷感。

“成為神子?”方鳴道,童聲之中卻含著冰冷與不屑。

“若成神子,我要他身死魂滅呢?”方鳴一指正跪著的臉色慘白的福樂尊者。

福樂尊者驚恐的看著那道幻影,眼神之中全是哀求。

那幻影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點了點頭。

“他,願意為神靈獻身!”

說完之後那幻影再次看向了方鳴,他答應了方鳴的條件,他要方鳴的回答,若是這個孩子能夠成為他的神子,那對他有著太大的幫助。

方鳴冷冷的一笑,“成為神子?神,是什麽東西?”

聽到方鳴這樣說,福樂尊者鬆了一口氣,臉色也好看了一點。

“神,就是天!”

聲音震的整座蜀山都一顫,透著那種至高無上的霸道。

方鳴掃了一眼蜀山的眾弟子,牙齒緊咬,“助我!”

那稚嫩的童音之中透著高傲和瘋狂。你不讓我活,即便你是高高在上的神,那我這隻螻蟻也要在臨死前狠狠的咬你一口!

“好!”

簡單的一個字,沒有多餘的一個字,這一個好字便足以表明他的決心!不知什麽時候古道一再次回到了蜀山,他率先盤坐在了地上,眼神飄向薑杵臼,透出歉意。

他沒有完成師父的囑托,沒有保護好師弟們,韓岱戰死,方鳴再次跑了回來,他……怎能一個人離去!

薑杵臼沒有責備古道一,隻是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這個徒弟的性格,為人沉默寡言,可是脾氣卻異常的倔強。

“師姐永遠在你身邊!”後麵趕來的江菱在古道一身邊盤坐了下來。

韓長老慢慢的扶著懷裏的韓岱已經冰冷的屍體躺下,韓岱雖然死了,可是他的嘴角卻還勾起著一絲的笑容,因為他以為自己最疼愛的小師弟已經安全的離開了。

“你們這一群混小子!”這樣說著,可是韓長老卻忍不住老淚縱橫,他就這麽一個後人,現在也沒有了,“我還有一口氣!”

說著,韓長老也盤腿坐了下來。

“小師兄,我來助你!”

“小師兄,我也助你!”

“方鳴,我助你!”

“小師兄!”

“小師兄靠你了!”

“……”

……

所有的蜀山弟子在這一刻全部盤腿坐了下來,他們知道方鳴要幹什麽。

他們也清楚,今天蜀山不可能保住了,最好的結果便是能拉上福樂尊者給蜀山陪葬!他們也隻有將他們所有的力量全部集結在一起,才有可能與福樂一戰,與那個所謂的神靈的幻影一戰!

這一刻,他們所有人的神態那麽的平靜,所有的人都微笑著看著虛空之中那個小小的身影,那個他們蜀山的天才,小小年紀便已經能達到靈泉之境的天才!今後,他們便與他同在!他幼小的身體將要擔負整個蜀山的仇恨。

死去的人是幸福的,活著的才是最痛苦的!

薑杵臼深深的吸了口氣,第一次他感覺到,這蜀山的空氣原來這麽的冰涼。

方鳴看到自己師父的身體在顫抖,他那

原本頂天立地的高大的身影在這一刻,似乎蒼老了很多,像是已經風燭殘年。

“孽徒!若你使用那惡毒之術,你與他們有何區別?”薑杵臼氣得聲音在顫抖,一指福樂尊者道,“若今日你對蜀山同門使用那惡毒之術,我薑杵臼從此沒有你這徒弟!從此你方鳴被天道所棄,即便是死亡,靈魂亦永不入輪回!”

方鳴那小小的身體猛的一顫,自己從小便被師父收養,師父就像是自己的父親,蜀山就是自己的家!

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沒有流淚。自己被打的半死,忍著疼痛,他沒有流淚。可是,聽著自己的師父說出這句話,他的淚水卻再也忍不住。

啪!

淚水滑落,夾著臉上帶起的血液,在半空之中凝結成冰,而後又狠狠的摔碎在了地上,摔出心髒碎裂的聲響……

看著方鳴,薑杵臼心中一疼,他隻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他的身上不應該背負整個蜀山的仇恨,他的肩,還不足以擔起這仇恨。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在最後的時刻,他就是拚命也會送方鳴和古道一還有江菱三人離開。

“師父,我們誰也走不掉的,這裏早就被布下了大陣,我們根本出不去的!”

古道一似乎看出了薑杵臼的想法,開口道。這是古道一有生以來開口說話一次說的字數最多的一次。

“爹……”江菱開口隻叫出了一個‘爹’字,便已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而後轉頭看向虛空之中默默流著眼淚的小小身影,那個曾經她眼中的弟弟,曾經調皮的剪她頭發的小男孩,那個曾經梗著脖子叫她父親爹的小男孩,她已經哽咽著無法說話,隻是做出了一個口型。

可是方鳴看得出她說的是什麽,她告訴他,好好活下去!

薑杵臼身影踉蹌,苦笑一聲,就像古道一所說的,逃不掉了,蜀山今日完了。

薑杵臼的目光投向了遠方,在遠方有著一個人,那人叫做君莫問,他曾經答應那人會照顧好那人的子嗣,可是,今天他卻無能為力了,他卻隻能食言了……

“對不起……”

薑杵臼沙啞著聲音低聲說了一句,沒有人知道他這一句話是說給誰的。

“小師兄,反正大家的結局已經定了,你就帶著大家大幹一場!”

有人忽然之間高呼。

“是啊!小師兄,就讓我們看看這所謂的神,與我們人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

“哈哈哈,就是,活了一輩子,敢揚言殺神,我們也算是活的精彩!

“對對對!”

“哈哈哈,去他媽的神!”

“哈哈哈,小師兄這回我是不是英勇的緊!”一個少年捂著傷口大笑道。

“小師兄,這次我投胎之後就終於比你小了,下輩子遇見你,我會答應嫁給你的!”

一個女孩眼中含著淚水,可是她卻還是在笑著開方鳴的玩笑。因為方鳴最小,在蜀山方鳴是他們的開心果,她們女孩就經常開玩笑讓方鳴去給誰誰誰提親。而每次方鳴總是屁顛屁顛的提著好吃的去提親,她便是那被方鳴提親的其中一個。

蜀山的眾人一時間哄笑了開來,原本悲傷的氣憤一掃而空。

那幻影一點也不著急,就那麽靜靜的看著眾人做著準備,他喜歡看著別人拚盡所有之後無力的樣子。在他的眼裏,人,隻是螻蟻而已!

薑杵臼不再說話,他神情那麽的複雜,無奈、無力,他恨,恨自己連一點保護自己宗門的力量都沒有,恨自己連保護宗門最後一點希望之

種的能力都沒有。

“好!”

方鳴緊閉的雙目猛然睜開,全身上下邪氣滔天。他忍著淚水不讓它流下,古道一曾經告訴過他,淚水隻能代表懦弱!

“咦!”

忽然那神靈幻影輕咦一聲,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小小的孩童竟然身上有著如此強大的邪氣。

驀然之間,方鳴化作了無數的水滴,一滴滴鑽入盤坐在地上的眾人眉心之處。

同時,方鳴的修為開始了急劇攀升,氣勢陡然增長。

靈泉後期……歸一初期……歸一中期……

水滴再次匯合,變成了方鳴。

“啊!”

方鳴發出一聲撕心的嚎叫,這種強行的提升,他那弱小的身體承受不了。

麵容恐怖異常,整個身體扭曲變形,不斷的變換著不同的形狀,每一次的扭曲都是一次的挫骨斷筋之痛!可是再痛,有讓自己最親的人生生死在自己的手中痛嗎?不會了,不會再比那更痛了!

歸一後期……踏虛!……

吼!

方鳴如同一個怪物,在短短的時間之中他的身高驟然拔高,修為更是達到了踏虛之境!

地麵之上,所有的人都安詳的閉著雙目,可是他們此刻已經沒有了氣息,他們死了,他們將他們所有的力量集結在了方鳴的身上,他們舍棄了自己的生命。

或許他們的心中,想著的並不是他們的小師弟、小師兄帶著他們的力量真的與神一戰,他們隻是單純的想著,有了這股力量,他們的小師兄、小師弟方鳴能夠活下來,好好的活下去!……

“殺!”

薑杵臼雙眼血紅,像是擇人欲食的惡魔。殺字一出口,他的丹田之中再次飄飛出一道卷軸。

那卷軸之上畫著一朵花,一朵很普通的花,一朵三葉蘭花!

在那卷軸祭出的瞬間,那卷軸似乎代替了天地。所有的人全部身處在了一處長滿三葉蘭花的世界之中,這個世界到處都長滿了三葉蘭花。

同時薑杵臼焦急的聲音在方鳴的腦海之中響起,“快走!我幫一把你就能打開封鎖這裏的陣法,好好活下去!”

“殺!”

方鳴再次辜負了薑杵臼,抬手間,一把百丈冰劍凝聚而出,帶著滔天邪氣和有死無生一往直前的氣勢直斬那神靈虛影。

滿世界的三葉蘭花瞬間開始枯萎,刹那之間,整個世界隻剩了一朵三葉蘭花靜靜的開放,那一朵花,成了一個世界,一花一世界!花瓣收攏,整個世界成了一個囚籠,原先彌漫的花香化作了冰冷的殺意!

“螻蟻,怎知神不可逆!”

依舊是那麽平靜無波的語調,那神靈虛影緩緩的抬起了手指,向著前方一指點下。

在那一指之下,整個三葉蘭花的世界驟然奔潰,而那卷軸亦是化成了飛灰散落在了蜀山。

那一指,就像是天道之威,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帶著毀天滅地之能!

薑杵臼的身體碎裂成了無數的碎塊灑落。可是他最終的聲音卻盤旋在蜀山經久不散,像是不甘散去。

“方鳴!你滅了蜀山最後的希望,你辜負了整個蜀山,你是蜀山的罪人!……”

百丈冰劍寸寸斷裂,化作了漫天冰雪飄飛,覆蓋了蜀山上滿山的屍體。

方鳴隻覺雙目一黑,便不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

悠揚婉轉的琴聲,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的調皮,從一片竹林之中傳來。

那是一片不大的小竹林,在竹林之中有著一個精致的小竹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