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息一夜,方鳴暗暗搖頭,體內的傷勢隻恢複了三成就再不見絲毫變化,看來是強行逆轉真氣留下的後遺症,除此之外,他時常感覺頭疼欲漲,感覺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要蹦出來。強壓下體內奔竄的真氣,他推門而立,隻見青木蔥翠,薄霧輕籠,空氣中盡是芳草的味道。舒暢之下,他踏著石階步出小院迎著山頭走去。

此時朝雲出岫,萬千氣象,微淡的光線下一個人影臨著山崖坐在地上,目光出神。就連方鳴走近,她都沒有絲毫發覺。方鳴看到她手中拿著一截短笛,細巧的手指輕輕滑過短笛,顯然是在思念什麽人。

“寒語姑娘,你一夜未睡?”方鳴輕聲喚醒了她。

寒語一張小臉瞬間變的像往常一樣冰冷,欠身道:“原來是念公子。”

方鳴看出她眼中的一絲厭惡之色,估計是想起他曾與魔嬰為伍,所為與正道有些相違,她才心生抵觸。方鳴並不在意,他走過神木峰的一些地方,其實是想遇到一個人,可惜並沒有遇到。

帶著一絲淡淡的好奇,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說給寒語聽,“我聽說你師父還有一個徒弟紫微真人,不過我好像沒看見他。”

寒語眼睛一亮,眼中閃過一抹急切,道:“你認識我師兄?”

方鳴走到一塊巨石麵前,沒有說話,飛速的掃了一眼她的雙眼。那絲急迫無論怎麽掩蓋也還是泄露了出來。“我數月前在一個古廟裏遇見過他,萍水相逢,他還送了我一道神符。”

寒語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小手緊握著竹笛,啞聲道:“是……哪個古廟?”

方鳴隨意的掃了一眼四周,安坐下來,對著山穀緩緩道:“寒語姑娘,我初出山門,對很多東西都不了解,你能和我說說你們占星台麽?”

寒語眼中光芒一閃,平靜下來,別有深意的問道:“念公子想知道什麽?”

“比如你的師父,還有你們修煉的道法。”方鳴轉過頭,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寒語眉尖一蹙,沉思了起來。

“我師父是修真界德高望重的前輩,雖然他的修為算不上絕頂,不過我們占星台的獨門道法占星術天下無雙,所以其他門派的人對他都很是敬重。還有……,就陣法而言,我師父當是當今天下第一人。”

方鳴眉頭一皺,“我聽說中土有一個人叫念無憂,同樣以陣道著稱,他和你師父比起來怎麽樣?”

“你說念師……”寒語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甄首一點,“他和我師父不相上下吧。”說完,她臉上一紅,剛才還說自己的師父是陣道第一人來著。

方鳴從中聽出一絲辛密,沒有追問,而是轉向了占星之術,“就我所知,令師修為不淺,真仙境二重,這難道也是修煉占星術的功勞?”

寒語清麗的臉蛋湧出一絲怒色,這是明知故問,當下語氣也冷了幾分,“占星術卜占吉凶,推演氣運,再就是結合星辰天象窺伺天機,與陣道相輔相成,和修為哪來半吊子的關係?”

方鳴隻是稍微用了激將之法,沒想到她還上了氣,小臉緊繃還有幾分可愛之色,他當下心中暗笑,聽她繼續講完。

“算了,告訴你也沒關係,我們占星一脈除了研習占星之術,還有一部防身的道法,叫兩儀陣訣,我,師父,還有我師兄都要修煉這部道法。”

聽到這裏,方鳴心中已經明了,看來辛辰子那老鬼不但通習陣道,還有與之相輔的攻擊法訣,難怪修為也是高的離譜

“寒語姑娘,你師兄在鹿崖山呆過,身邊還跟著個大胡子,不過我走時他們早已離開那裏,置於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方鳴站起身,拍了拍衣襟。

寒語張了張小嘴,眼中劃過一絲黯然,若是他願意回來,自己又何需去尋他?

方鳴走了幾步,寒語腦海裏正好收到一聲傳音入密。

“念公子,你等一等!我師父要見你!”

方鳴腳步一滯,停在原地。

兩人不久便來到一座大殿,徑直走了進去。大殿上和兩側坐著三個人,辛辰子,太蒼真人,還有百花宮主。

“師父,兩位師叔師姑。”寒語見了一禮,看見辛辰子微笑示意,她瞧了一眼方鳴,退出了大殿。

殿中一時寂靜無比,方鳴一動未動,任由三道神識探了過來。

蚍蜉境第七重!辛辰子三人的目光頓時熾熱了起來,太蒼真人陰陽怪氣的道:“小子,你倒是進境神速,連我都自歎不如啊!”

方鳴早有準備,挑眉道:“太蒼前輩這是在挖苦我?要不你也把真氣逆行試試?”說完,他長長一歎,慘然笑道:“如今我隨時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險,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暴死當場。當然,如果幾為前輩也想讓提高自己的修為,不如學學我。”

太蒼真人的臉瞬間成了豬肝色,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倒是鳳三娘看著堂下男子三言兩語就把太蒼真人反駁的體無完膚,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抹異彩。

“咳……,小兄弟,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好事。”辛辰子向來是打圓場的人,一語挽回了尷尬。他微微一笑,語含深意的道:“我先前見你和我那徒兒在一起,相談甚歡,看來小兄弟對我的獨門占星之術有些興趣。”他故作沉吟一番,道:“既然如此,小兄弟何不加入我占星台,老夫一生隻收了兩個徒弟,多添一個也無妨。”他輕撫長須,說的好像方鳴還占了個大便宜似的。

在座的太蒼真人和鳳三娘哪個不知道辛辰子心思?太蒼真人當即站了起來,大聲道:“要加入也該加入我太蒼門!學你那一身占星之術有個屁用?”

誰人都知百花宮隻收女徒,這番話就不能再出自鳳三娘之口了。饒是如此,她也站了起來,妙目緊盯方鳴,心中另有盤算。

“且慢!”方鳴揮手打斷太蒼真人和辛辰子的話,直言道:“你們哪一個我都不會加入,三位前輩也不必為此事爭執。我知道三位請我來此的用意,不過我重傷初愈,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等過幾天,我自然會給三位前輩一個滿意的答複。”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拖字訣,再找個無人的地方整理一下記憶,找出一部道法丟出去讓他們狗咬狗。

至於是什麽道法,當然是可以鄙棄的道法。

辛辰子和太蒼真人對望一眼,都露出了一絲喜色。辛辰子從大殿上走了下來,和聲道:“小兄弟放寬心,願住多久就住多久,當然,如果你在修煉上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方鳴抱了抱拳,轉身向殿門走去。心中暗笑,欲望熏心,這辛辰子比起他的徒弟紫微真人可差的遠了。

走在回來的路上,方鳴腦海裏不斷回想辛辰子三人的臉,試著推測哪一個對他最為不利。太蒼真人心直口快不似作假,對他的情況不甚了解,所以短時間內不會對他動手。鳳三娘胸無大誌,從她的目光來看對自己反而有幾分欣賞之意。置於辛辰子,說話工於心計密不透風,到現在方鳴都

有些捉摸不透。

但是剛剛殿上的一句話讓方鳴對他生出了十二分的警惕,他竟然連自己與和寒語的對話都偷聽,就說明他對自己一直心存懷疑。以他的個性還能說出那樣的話,隻怕多半是口蜜腹劍掩人耳目。

這個辛辰子心性狡詐還能成為修真界德高望重之輩,手段不可謂不高明。如果用一種動物來形容的話,蛇最好不過,指不定什麽時候鑽出來咬你一口。

半空中,一道人影迎著方鳴飛了過來,一道劍氣幾乎與他的右臂融為了一體。方鳴認得他,那個青衣道士解玄,就是不知道他是辛辰子三人誰的門下。

這道劍氣顯然隻有試探之意,如果是以前,方鳴還要花上一番功夫破解。但如今以他空海境七重的修為,他毫不猶豫的召出神矛,破字訣悄無聲息的輕吒,那襲來的劍氣和一點寒芒一遇,就如殘雪遇上暖陽,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解玄收劍而立,沒有再出手,冰冷的眸子盯著方鳴道:“我師父為什麽不殺你?”

方鳴冷笑逼問:“他為什麽要殺我?”

解玄眼睛裏有怒火燃燒,“因為你心術不正,與邪魔為伍。”

方鳴意念一動,神矛化成碎光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虛空中,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你真的想知道你師父為什麽不殺我?”

解玄望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因為你師父和我一樣。大家既然是同道中人,又何必自相殘殺?”

“不許汙蔑我師父!”解玄牙根緊咬,手中三尺青光陡然大亮,在空中劃過一道殘影飛了過來。

方鳴一動未動,他早就發現有一道神識在注意自己。在解玄離自己不過一丈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方鳴身前。“解玄,不得無禮。”太蒼真人巋若山嶽,細長的雙眉下隱藏著一雙深邃的眼睛。

解玄急忙止住身形,青光回鞘,恭敬道:“師父。”太蒼真人揮了揮手,“你先退下。”流光漸遠,太蒼真人轉過身,異常平靜的盯著方鳴的臉,“年輕人,口舌尚能為患,本座是什麽樣的人不是你一介晚輩就可以非議。”

這是方鳴第一次看到如此冷靜的太蒼真人,與他平時脾性火爆的樣子判若兩人。方鳴心中微微一沉,這個太蒼真人隻怕不簡單,能把自己隱藏的如此之深,隻怕臉辛辰子和百花宮主都蒙在鼓裏。

目光微微一動,太蒼真人沉吟道:“你小小年紀能得到那樣的造化是你莫大的福緣,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深諳其中道理。本座每日會在琳琅峰修行,你要是想找我,隨時可以來。”

似乎現在還不想聽方鳴的決定,太蒼真人說完這番話,身形一幻,化作一道流光落入遠處的一道山峰。

方鳴望著長空沉默了許久,慢慢向著小院方向飛去。

月光朦朧,靜坐在**的方鳴突然張開眼睛望著突然現身在自己房內的一道身影。

“公子真是警覺,奴家來的這般小心,還是被你發現了。”一個柔媚膩骨的聲音輕輕傳來。窗外繁星如野,月靈疏照,那道人影雲髻霧鬟,身穿著薄薄的絲裙,冷玉-肌膚若隱若現。

“良辰美景,公子何不與奴家喝一杯?”鈴鈴輕笑,一隻瑩白酥手抓過酒盞往一隻青光四溢的小杯一斟,珠輝閃閃,青光小杯玉液粼粼。

蔥根玉指一撚,酒杯輕送,晶唇似張未張,玉液入喉,方鳴清晰的看到那一截暖玉微微的鼓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