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祭奠英靈

及膝深的白雪在軍靴的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這裏的雪依然是那麽冰冷,這裏的冰依然是那麽堅硬,這裏的冰刀雪劍依然是那麽錐心刺骨,一切一切都和兩年前沒有任何區別。一望無際的白雪、還是一望無際的白雪,兩年前的今天,這裏一樣是無盡的雪原,斯太爾軍卡在這厚厚的雪層中艱難地爬著、爬著、直到最後覆滅。

“兄弟們,姐妹們,我們來看你們了。”鄭遠清站在風雪中仰著頭麵向蒼天長歎一聲,在那昏暗的天際和漫天的風雪中他仿佛看見了一張張熟悉的笑臉和年輕的身姿——兄弟們,姐妹們,你們知道我們來了麽?你們要來看看我們麽?我鄭遠清無顏相見那

兩年前的今天,兩年前的這個時候,就在這裏,那些正值青春年華的身影在一片硝煙中浴血奮戰直到埋骨黃沙。徐少川、劉大壯、張宏偉、白恒濤、王軍、趙曉雯、李妍(七個個名字也許鄭遠清叫不全,但是那熟悉的身影他依然沒有忘懷,一副副合影照如今都掛在他的辦公室裏。

從承山煤礦,再到茶冷口戰場,彌漫的硝煙、疾飛的戰隼、陸戰之王的鐵蹄、烈焰焚燒的戰車切一切都是那麽熟悉、那麽記憶猶新,鄭遠清似乎又回到了那烈火紛飛的戰場。這就是戰爭,殘酷的戰爭,解也解不開的恩怨情仇——麵對無數的不死亡靈,人類究竟還要自相殘殺到何時?難道人類必須要自相殘殺才能存活嗎?

“開始吧。”鄭遠清揮揮手,一千多名戰士揮起手中的工兵鏟開始清掃地上的積雪,他們明白這是在為逝去的戰友掃墓。他們更明白,如果有朝一日他們戰死後同樣會有新戰士為他們掃墓,在這人命賤如草的末世,還會有戰友給自己掃墓簡直是天大的福分。

“報告營長,發現玻璃地麵。”20分鍾後,一名老隊員來到鄭遠清麵前立正敬禮,他們在鏟開積雪和薄沙後沒有發現柏油路麵或者是彈坑,但是他們發現了一片偌大的玻璃質地麵——這是核爆產生的高溫熔化了地麵的沙子形成的玻璃狀物質。

“全部掃清。”鄭遠清淡淡地說道。就是這裏了,那80個正在冬眠的家夥已經感受到自己的腳步,隻是它們被困在堅硬的玻璃狀地麵下出不來。有了這80個家夥,自己將多少會擺脫一定的困境。

半個時後,一片1600平米大的玻璃地麵被清理出來,厚厚的積雪已經堆成了一圈山。

鄭遠清示意大家停止,如此TNT當量的核爆不知道形成了多大的玻璃地麵,全部清空不可能,就讓這些玻璃地麵和黃沙白雪成為烈士們的墳塚吧。

“都出去找找,找找有沒有那時候遺留下的殘骸。”鄭遠清示意戰士們去附近的雪有沒有突出的東西,立碑總得有墳塚,總得有一些東西來做這個墳塚。

“這裏。”鄭遠清指著一處普通的玻璃地麵對兩個戰士說道。兩名強壯的戰士掄起工兵鎬對著地麵狠狠鑿去,少頃,一塊巴掌大、15cm厚的洞被鑿開並且清理幹淨,露出下麵的滾滾黃沙。

“出來吧,家夥。”鄭遠清蹲下身子,把手伸到了洞裏,嘴裏愛憐地說道。旁邊兩個戰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大眼瞪眼地用眼神互問:老大今天是吃錯了藥呢還是吃錯了藥呢還是真吃錯了藥。

突然,洞裏的黃沙動了動,接著又動了動,然後一個黑色的、中藥丸大、毛茸茸的東西帶著十幾根觸角爬出了沙子像見到主人一般高興地爬到鄭遠清的手中。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從那黃澄澄的洞裏竟然爬出20幾個毛茸茸的東西,這些讓外人看起來感到發毛的東西抓在鄭遠清的手上、胳膊上撒著歡,一根根觸須樣的東西左右搖擺著,仿佛在埋怨主人為什麽這麽久才來接它們回家。

“回家,咱們這就回家。”鄭遠清伸出左手愛憐地撫摸著這些擠在他右手上、右胳膊上撒歡的東西。隻是這場麵讓旁邊圍觀的戰士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們不明白鄭遠清為什麽對這種毛毛蟲般的東西這麽疼愛。

“這裏。”鄭遠清帶著這身黑不拉嘰的東西來到另一處玻璃層上,在那裏又畫了個圈,兩名戰士帶著渾身的雞皮疙瘩和想嘔吐的感覺再次挖開那裏的玻璃地麵。

“出來吧,帶你們回家你們的兄弟們想你們了;那幾個鬼,你們的媽媽也來了。”鄭遠清帶著讓圍觀戰士心裏發顫的笑容把手伸到洞口,接著戰士們看見50多個黑乎乎、毛茸茸的東西舞動著觸角爬上鄭遠清的手、胳膊然後爬上他的衣服,有幾個甚至鑽進了他的領口。

“我不敢看了……”一個拿著工兵鎬的戰士閉上了眼,這種情況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他本來以為生物發動機隻是惡心而已。

“我也是……”另一個戰士幹脆把鋼盔拉到眼睛上擋住。

“遠清,別這樣,這樣不好。”李若琳帶著龍鈺來到鄭遠清身後,李若琳在後麵輕輕地拽了拽鄭遠清,她知道鄭遠清如今心裏憋屈著卻無法訴說、無法發泄,他隻能用這種不正常的舉動來表達他的痛心和難過。龍鈺則什麽也沒說,而是幫著李若琳將那些家夥一個個地拿下來放進隨身攜帶的冬眠箱裏。

“那個法子覺得可行性高嗎?”鄭遠清一邊把身上的生物發動機和生物護甲放入冬眠箱一邊問道。

“可行性非常高,生物發動機實際上和棘皮類軟體動物差不多,它們並沒有大腦,也許它們會和海星的性質一樣呢。現在有了多餘的了我回去可以試驗一下。”龍鈺甩了一下長長的秀發輕輕地說道。

“遠清,搜索隊回來了,去。”許書成走了過來拍了拍鄭遠清的肩膀示意他去看看搜索來的東西。

“一堆殘骸,除了這個能看得出是坦克,其他的殘骸都是一堆鋼錠。”金雨堂指著地上堆了一大堆的各種遺留殘骸說道。

“就在這兒——”鄭遠清來到一個距離國道200米的沙堆上指著那堆土丘一樣、裏麵混雜了黑乎乎的金屬、碎石的玻璃丘——這裏就是核爆的中心,也是斯太爾軍卡自毀的地方。

“全部埋這裏,把碑樹在這裏,有朝一日,我們會在這裏——誓師北伐。”鄭遠清閉上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繼而斬釘截鐵地說道。

幾十位身強力壯的男兵帶著工兵鎬、工兵鏟將那堆已經融為鋼錠的殘骸堆放在玻璃丘周圍,然後在殘骸間灌上一層厚厚的水泥。在水泥抹好後,那塊青石雕刻的紀念碑被樹立在墳塚後。

一人高的青石碑最上沿雕刻著個“抵抗軍獨立第八師茶冷口之戰英靈紀念碑”,碑身正趣分男女兩列雕刻著809個名字。沒有鮮花、沒有祭品、沒有冥燭,隻有一個冰冷的水泥墳塚和紀念碑;唯一的祭奠就是墳前燃燒的紙錢,戰士們排著隊,每人向火坑中放入一把紙錢,希望亡者們能夠收到吧。

“全體脫帽鳴槍——敬禮”鄭遠清摘下鋼盔放在左臂上,然後麵對墳塚以軍人最高的禮節立正敬禮;他身後一千餘位戰士排成數排紛紛脫帽,一陣手起帶風的聲音,一千餘位戰士以軍人最高的禮節向先驅者的英靈立正敬禮,與此同時,108條八一杠互相交叉著對準陰霾的天空和肆虐的風雪扣動了扳機。

“呯——呯——”21排槍響,活著的軍人向死去的先烈致意最崇高的敬意——這場祭奠來得太晚了,但是終究還是來了。

“埋了吧。”鄭遠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揮了揮手,這條公路遲早會有人經過,這個紀念碑就這麽放在這裏肯定會遭到破壞,還是用黃沙將這裏覆蓋住、讓亡者能夠安歇吧。

一鏟鏟黃沙夾雜著冰雪慢慢地將墳塚掩蓋起來,當這座墳塚再次屹立於黃沙之外的時候,也將是獨立八師誓師北伐的一刻。隻是,這一天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也許很快、也許永遠不會到來。

。。

2014年5月,鄭遠清如期來到巴喀拉基地檢查大黑的工作情況。大黑的工作能力確實很強,短短兩個月,巴喀拉基地的麵貌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觀,雖然仍然是亂糟糟的,但是已經恢複了昔日的人潮湧動,基地周邊的幸存者也開始拖家帶口地來這裏工作以求掙命飯或者子彈。

而此時的大黑則是相貌大變,原先爬滿虱子的頭發被剃成精悍的板寸,一頂厚厚的棉帽子下是一張雖然黑卻幹幹淨淨的臉龐,臉上的凍瘡也在明顯減少。大黑那高大的身板穿著一件深褐色呢子大衣,腳蹬一雙擦得幹幹淨淨的黑色馬靴,手戴一雙黑皮手套背著一杆擦得幹幹淨淨的八一杠。

而他身後的親隨也一個個樣貌大變,幹淨而整潔的衣服、清一色的馬靴、八一杠;他們臉上的凍瘡也在慢慢愈合——有了熱水、能洗澡的日子對如今的他們而言不亞於天堂般的生活。。。